《德米尔的早晨》方菁菁

25、第二十五章

　　当女孩们欢声笑语的来到牛棚时，斯科特先生正拿着特制的奶瓶在给新生的小牛犊喂奶，他遗憾的向女孩们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母牛因为难产，在小牛犊出生后不久便死了。

　　缺少了母亲的乳汁和细心的照料，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动物来说都将是一场关乎生死的灾难。母牛的死对于农场来说已经造成了损失，但新生命的出生恰好可以弥补损失的扩大，当然如果小牛犊能够顺利成长的话。斯科特先生在养殖方面经验丰富，他请求布兰登先生让他担负起照料小牛犊的责任，他称他将像它的‘父亲’一样照顾好它，不过在安妮丝看来，这个‘父亲’此刻正做着更应该由‘母亲’做的事——喂奶。

　　斯科特先生小心的托着牛犊的下巴，把大出婴儿奶嘴好几倍的特制奶嘴伸到牛犊的嘴里，小牛犊欢快的允吸着瓶里的牛奶，发出“吧哒吧哒”的声音，显然它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远离尘嚣。斯科特先生眼里充满了怜惜，他温柔的抚摩着牛犊的脖子，就像一个父亲对孩子做的那样。“可怜的小家伙，它的胃口不错，这是个好兆头。”

　　伊兰迪蹲在爸爸身边，顺着牛犊圆滚滚的肚子，“那头母牛呢？埋了或者……？”

　　“任何浪费在波利斯都是不允许发生的，虽然对这小家伙来说有些残忍，但那是头非常健壮的母牛，并且生产前一直健康，所以布兰登先生说我们可以和庄子里的其他农户一同分享。”斯科特先生显得非常高兴，他挑了挑眉毛，“我留了点私心，挑了母牛身上最好的一块肉让你妈妈带回家，劳尔和雅各布一定高兴坏了，这样好的牛肉可不是时常能吃到的。”

　　安妮丝不禁为那头可怜的母牛而感到悲伤，但活着的人理应得到更好的照顾，特别伊兰迪现在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希望她的朋友家能生活的更好些，哪怕只是提高一餐或者几餐的伙食。

　　“牛的内脏其实也应该让劳尔和雅各布多吃些，埃德蒙德说过，内脏里有丰富的营养，哦对了！你们不认识他，他是个军官，在印度驻军过，他说在那当地人吃这些东西，并且他自己也吃过。具体含有什么营养成分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确定他说过吃了有好处，特别是孩子，适当的进食些内脏对视力有好处。”安妮丝又想了一会，随即补充道：“对了，牛心能治疗打嗝和惊悸，牛肺好像对咳血和吐血有治疗效果。”

　　斯科特先生带着惊诧的目光看着安妮丝，显然被她的话震住了，“我从不知道英国人还吃内脏的，这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安妮丝小姐，你确信你是从你在印度驻军过的朋友那听来的，而不是什么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术士告诉你的吗？”

　　安妮丝显得有些难为情，她只是如实的把从埃德蒙德那听到的说出来罢了，这完全出于好意。

　　伊兰迪从安妮丝变红的面颊上看出了她的窘迫，她为爸爸这么对待农场的女主人以及自己朋友而感到抱歉，她知道这种不信任来自于安妮丝的年轻，如果这话是布兰登先生说的，斯科特先生一定点头不已，这显得有些不够公正，“得了，爸爸，既然安妮丝的朋友和印度人都吃过内脏，那么我们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对劳尔和雅各布有利的东西我们都应该尝试一下，晚上妈妈总舍不得多点一根蜡烛，劳尔和雅各布在那么昏暗的光线下看书，我还真替他们的视力担心。”

　　“这倒是，配眼镜可得花不少钱。”斯科特先生对伊兰迪话里的后半部表示赞同，他点点头，决定弄些内脏回去让最小的两个孩子吃，“希望这对孩子们的视力真有好处，伊兰迪，你去‘绿荫’的厨房看看你妈妈走了没有，没有的话让她顺道把牛内脏带回去。”他转过头看着安妮丝，“希望我的女主人不会介意她的厨娘稍微离开一下她的工作场所，毕竟离午饭时间还早得很，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安妮丝尽量忽视斯科特先生话里的敌意，她不明白为什么斯科特先生看她这么不顺眼，但她并不想因为深究而让自己的朋友为难，她微笑着答应了斯科特先生硬梆梆的请求，并立刻拉着伊兰迪朝“绿荫”的厨房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伊兰迪停了下来，她诚恳而严肃的看着安妮丝，拉着她的手说：“嘿！安妮丝，别把我爸的话往心里去，他并不是那种故意让人感觉不自在的人，我了解他，他的刁难并不是针对你，相信我。”

　　安妮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裙子上的蕾丝缎带，一圈又一圈的往手指上缠，她确实对斯科特先生产生了些许怒意，她弄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噢！安妮丝，别这样，难道你想让我觉得自己在和一根木头说话吗？”伊兰迪亲切的用手轻轻拍了拍安妮丝的面颊，她比安妮丝大两岁，这动作让她看起来像是安妮丝的姐姐。

　　安妮丝冲伊兰迪勉强一笑，她的笑容闪得太快，以至于让人觉得刚才产生了幻觉。此刻安妮丝的情绪异常低落，她咬着嘴唇，眼里滚动着委屈的泪水，“我知道斯科特先生根本就不认同我是‘绿荫’的女主人，从到这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别！伊兰迪，你什么都别说，三周了，我已经忍受这种不明不白的质疑三周了，所以，索性让我借这个机会把心里话一次说完”她伸出手指盖在伊兰迪急于辩白的唇上。

　　“我得承认，我曾无意中听到斯科特先生对我的所有质疑，其中一点便是我的年纪。是的，我很年轻，而且离成年还要两年时间，但这不是我的错，任何人都无法决定或者轻易更改自己出生的时间，我们不能违背上帝的旨意，而且仅仅凭借我的年纪便对我下达一无是处的终极审判，那是绝对不公正的。”说到着的时候，安妮丝的声调已经不自觉的升高，她满含委屈和索求鼓励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伊兰迪。

　　伊兰迪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诶！安慰人向来不是我的专长，但你是我的朋友，安妮丝，我得努力让你把脑子里的垃圾全部丢掉。”她朝一边的围栏走去，双手撑在横木上轻巧一跃，便跨在了围栏上，她丝毫不介意在她把挂在围栏另一边的那条腿跨回来时安妮丝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她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安妮丝坐到她旁边，安妮丝摇了摇头，很显然她非常肯定那样的动作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做，这不太符合淑女应保持的优雅，于是，她挑了块离伊兰迪稍微近些草堆，小心的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