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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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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德华那封带着歉意表述因为需要更多的时间熟悉业务,暂时无法接安妮丝到伦敦的信到达时,安妮丝已经已经和父亲在波利斯的“绿荫”庄园里住了差不多三个星期了,她对爱德华和罗斯玛丽没有按照预定那样接她去伦敦表现出丁点的不满,相反,她倒觉得那是正确的,毕竟爱德华刚刚开始他的事业,他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和成绩让他的老板对自己的选择不存在后悔的念头。
此时她正在属于自己的农庄里溜达,这的日子比起白利屯来更为清闲。在这她认识的人很少,这三周以来除了见过自己农庄里的那些农户以及他们的子女外,很少遇到其他的邻居。这也难怪,波利斯不像白利屯那样属于平原,这的山丘太多,往往要走二十到三十英里可能才会遇到一户人家。对此安妮丝非常庆幸父亲为她买下了波利斯最好的土地和农场。
在这很少收到舞会或者餐会之类的邀请。赶很远的路只为送张请柬,然后受到邀请的人又要跋山涉水、快马加鞭只为了不至于迟到而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愚蠢。安妮丝很高兴自己没有经历过这样痛苦的邀请,对于疲于赶路,她到更乐意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访自己的农户。
他们惯常去的是斯科特一家,他们是安妮丝在波利斯最先认识的人家,夫妻俩都在安妮丝的农庄上干活:斯科特先生是农场工人的主管,大概四十七八岁,年龄倒是和布兰登先生相仿,但从外表上看斯科特先生倒像是大了布兰登先生不少。他的发迹已经开始明显的后移,眼角的褶皱也非常多,不过虽然显得年纪比较大,但身体倒是很好,他的脸色红润,身材不高但很墩实,说话粗声粗气的;他的妻子歌尔达主管着“绿荫”的厨房,那是个有些粗鲁但待人热情的胖女人,在安妮丝和布兰登先生到达的第一天,她便以那道拿手的‘乳猪卷’征服了主人的味蕾。夫妻俩已经在此地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养育了七个儿女,除去不幸夭折的三个,其余四个都很健康,并且最大的两个孩子已经成年。
安妮丝没有见过斯科特先生的长子——莱利。她只知道莱利二十四岁,在教会资助的寄宿学校毕业后,便给当地牧师做助手,他回家的次数很少,这并不是说莱利看不起他显得粗鲁无知的家人,他只是忙着跟随牧师到处布道,向需要上帝帮助的人们传播主的仁爱与光怀。当然关于莱利的一切安妮丝都是听伊兰迪说的,她是莱利的妹妹,斯科特先生第二个成年的孩子,此外她还是安妮丝在波利斯交上的新朋友。
伊兰迪有着一头永远梳不顺乱糟糟的浅色金发,门牙间的缝隙明显,除此之外,伊兰迪的相貌倒还算得上端正。每当她因为开心而大笑的时候人们总是最先看到那那条宽宽的间隙,这个缺陷让安妮丝为伊兰迪感到些许尴尬。
“伊兰迪,你笑的时候可以用扇子稍微掩饰一下,淑女应该笑不露齿。”
“可我没有扇子,那东西从来没有在我们家出现过。”伊兰迪没有说谎,她家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东西。
安妮丝从手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折扇递给伊兰迪:“我有,诺!拿着,它属于你了。”
伊兰迪面带微笑的展开扇子,把它平放在膝盖上,仔细的抚摸着扇面上精美的花纹,她从没有过如此美丽的配饰,从她认真的脸上看得出她非常喜欢这面折扇。
安妮丝很高兴自己送出的礼物让新朋友满意,“这是爱德华送给我的,就是我哥哥。从我十三岁起,他送了不止十面这种类似的折扇,可以搭配不同的服饰,你瞧爱德华的审美眼光非常独到,扇子上的花纹独具匠心,我敢说即便在伦敦也很少能找到如此精美的折扇了。”
伊兰迪没有对安妮丝的话发表任何言论,她的注意力仍然停留在精美的花纹上,在她终于欣赏完扇子正反两面的所有图案,并且将它刻印在脑子里后,她将扇子送回到安妮丝手里,这让安妮丝非常费解。
“我不懂,伊兰迪,我以为你喜欢它!”
“我当然喜欢,它漂亮极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玩意!”伊兰迪大笑着,对那条宽宽的缝隙显露在外没有丝毫的介意,“喜欢并不表示就必须拥有。安妮丝,我知道你送我扇子是出于好意。”伊兰迪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不过,你知道我是农夫的女儿,我不需要为我过宽的牙缝而担心,我的家人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条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不是我们生活中的重点。”
伊兰迪的话让安妮丝觉得不安,她认为自己的行为可能伤害了新朋友的自尊心,“对比起,我没有丝毫冒犯的念头,我只是……,伊兰迪,我很抱歉。”
“呵呵!为什么道歉,我并没觉得你冒犯了我,相反的,你这样尊贵的小姐能和我做朋友,并且送我礼物,我高兴得很。”伊兰迪眼睛里透出亮晶晶的光芒,她大方的看着安妮丝,用她坦诚的表情证明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她的愉悦和她的话一样真实。
“我不需要扇子来掩饰我过宽的牙缝,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和我生活的环境,我们努力工作,农场的收成是我们真正在意的,这直接关系到我们家还有其他农户的生计,这里的羊群、奶牛、地里种植的农作物是我们全部的收入来源,当然我们还得尽量让它们多产卖个好价钱,这样在交租以后才有更多的盈余。劳尔和雅各布还小(斯科特先生最小的两个孩子,五六岁左右,双胞胎),我们得让他们尽量吃得好一些,安妮丝,我和你说过的,他们之前我家曾有三个孩子没过五岁就夭折了,医生的结论是营养不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劳尔和雅各布身上,爸爸和妈妈年纪也大了,这会让他们受不了的。此外我们还得攒更多的钱,供他们上学,男孩子不应该守在家里,更应该面向四方,当然这是我和莱利的想法,爸爸倒是觉得当个农民也不错。”伊兰迪说到这又大笑起来,她学着斯科特先生的口吻说:“我们斯科特家历代都是种植、养殖的好手,波利斯的一草一木、任何一只牛羊的祖先都受到过来自斯科特农夫的精心培育,我为我们家光荣的历史而骄傲。”
伊兰迪笑得很大声,像极了斯科特先生,安妮丝甚至在伊兰迪的眼角看到了和斯科特先生类似的纹路。说实话,她并不能完全体会到伊兰迪画中描绘的那种生活——营养不良、缺乏教育。这一切的一切安妮丝都未曾经历过,在她看来这种生活象征着痛苦和折磨,但她并未从伊兰迪脸上看到对这种生活痛苦不堪的情愫,相反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种生机勃勃的生命力,顽强的、永远正视着生活中的那些不完美,时刻与之斗争,永不低头并乐在其中。
安妮丝长久的注视着伊兰迪,那是个和她之前所结识的其他中产阶级或者更高阶层的贵族小姐完全不同的少女,她的举止有些粗野,衣着也不入时,她没受多多少教育,她更不懂得画画弹钢琴,她本应该和一无是处紧密相联。但事实并不如此,在安妮丝看来,伊兰迪没有丝毫的娇柔做作,不会违心的恭维奉承,她的内心和她的外表一样简单通透饱含热情,她关心热爱着家人,为了让家人生活得更好而努力工作,她并非没有头脑天生愚笨,她明白教育的意义和重要性。安妮丝认真的审视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的形象越来越高大。
“伊兰迪!有没有人说你和德墨忒尔(希腊神话中的丰收女神,在西方,德墨忒尔是最受欢迎的神祗,因为她具有无边的法力,可以使土地肥沃,五谷丰登,也可以令田园荒芜,万物凋零。在西方所有神的神庙中,德墨忒尔的神庙最多,这也可以看出她受欢迎的程度。)很像?”
“德墨忒尔?从未听说过,那是谁?”伊兰迪不解的看着安妮丝。
“希腊神话中的丰收女神!”
伊兰迪对安妮丝的比喻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象不出自己怎么会和女神扯上关联,她联想到自己略宽的牙缝,“她的牙缝和我一样宽?嗯!可不是什么好看的女神,我还以为所有的神都是非常漂亮的。”
她的话把安妮丝逗乐了,“不!我亲爱的伊兰迪,她的牙缝一点都不宽,她相当的美。”安妮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认真的看着伊兰迪,“她有着温和的态度、热情的笑容,她美丽而又温柔,掌管着植物的生长,孕育出地上的生命,她教会人们耕种,给予大地生机。伊兰迪,你拥有和她同样的热情和强大的生命力。”
有那么一刻伊兰迪愣住了,她有些感动,安妮丝和她想象中的贵族小姐一点也不一样,在面对像她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家女没有丝毫的轻视和贬低,她的话让伊兰迪为自己感到自豪。
伊兰迪站起身向安妮丝伸出热情的双手,“安妮丝,我亲爱的朋友,想不想去看看新出生的小牛犊?可爱极了,我想你会非常喜欢的。”
安妮丝接受了朋友诚挚的邀请,她愉悦的拉着女伴的手,朝着牛棚走去,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年轻女孩们漂亮的金发上,闪着璀璨绚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