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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提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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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休息过后果然一直在赶路,不是很大的摆场却很有气场,香车宝马外加训练有素的护卫,让人摸不清朱暄到底是那一路的神仙。以功名取胜出将入相他似乎又太年轻了,如果是靠祖宗萌庇的二世祖他又显得过于内敛深沉,猜到最后冷子规有些纠结,好在,她也不想自寻烦恼,还是随遇而安吧。
被调到她身边侍候她的二个人一个叫红杏,一个叫碧莲,都是一付机灵秀气样,很懂的侍候主子,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冷子规在拐弯抹角探话几次无果后,对她们谨慎又乖巧的本份有些啼笑皆非。花船上混两年还不如这二个丫头滑头呢。
中途下车解手,偶然看到一瘸一拐走路的何鼎时才明白……为何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朱暄后面。
赶过去问候二句,表情没有多少同情心的样:“挨打受罚了?”
何鼎的表情力图自然但有些枉费心机,那伤残人士的模样怎么也不能跟自然两字挂得上钩:“给冷姑娘请安了。”
安车劳碌路上没有多少的娱乐,冷子规有些静极生动,“当日在城门你放我一马,差点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这火上加油的揶揄让何鼎憋红了脸,他可不就是为这件事挨了50板子的吗。屁股受罪还是件小事,关健是面子丢大了。
“姑娘没什么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抿着嘴,含着笑,看着何鼎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子规知道自己笑的有些卑劣,少不得捂着良心自醒一翻。
这何鼎虽然有些可恶,每次一见朱暄对自己亲热些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就像在挖洞,至于在城门放她一马也绝不是出于什么劳什子的同情心,何鼎那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巴不得她离朱暄越远越好,估计远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他就烧高香了。但是,呃,但是他毕竟误打误撞的帮过她,还因此受了责罚,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兴灾乐祸。
朱暄这几天也没有来烦她,子规享受着被囚禁后难得的轻松心情,一回头乍见一玉树临风的男子站在身后,还以为自己晃花了眼,定了定神才确定立在眼前的确是一位清秀漂亮的男子。与朱暄俊美冷峻的浑然天成不同的是,眼前这男子漂亮的过于秀气。
换回女装后,冷子规的举止言行已收敛了几分,她朝那陌生男子微微万福,转身便走。那漂亮男子应该就是朱暄的八弟吧,眉宇跟朱暄颇有几分相似,眼神清澈了些,嘴角却挂着令人讨厌的好奇又不屑的微笑。
那种类似看自家老爷刚买回来的小妾时含着邪意的好奇,冷子规这几天也见惯不怪了。这表情她在何鼎脸上就见过,在碧莲和红杏的脸上也见过,在服侍朱暄的小厮们脸上也见过,把那表情演译的最明显的当属刚才那名男子,明显到几乎是带着几分挑衅的。
“怎么去那么久?连观音兜都不戴,融雪比下雪更冷。”朱暄从马车后头转了过来,很习惯连着大氅搂住她的腰,几天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疲备。
“朱三公子,你现在要陪的应该是你过门的妻子,而不是我这等小人物。”躲开他温热的手掌,冷子规不咸不炎的调侃,全是花船上学来的不正经的腔调。
“吃醋了?”朱暄笑的反问,冷子规不痛不痒的点头让他的眼神冰冷了几分。
冷子规还是那付恨不得逃离他的姿势,即使知道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后,她也只是事不关已的漠然。
“没心没肺!”四个字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冷子规被朱暄拥着上了马车。她不愿意去追究心底那份失落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不肯承认,再次被朱暄温柔地抱在怀中内心是有几分窃喜的。
“困了?那就先睡一会儿吧,这几天路赶急了都没好好歇着,今晚吃一顿好的,再好好休息二三天。”朱暄往后靠着背枕,双手牢牢地搂着温香软玉,让怀里的她睡的更舒服平坦些。
“忙完了?”冷子规打着个呵欠,含糊地问。这几天确实赶着累了。起早贪黑,有时赶了一整夜的路,晚上都是睡在马车里的。
“暂时忙完了。”
在晃动的马车内根本无法安睡,冷子规只打了一个盹又被晃醒了。撞上朱暄专注的目光,这熟悉温暖的怀抱,很容易滋生出被人宠爱的错觉,交流变得容易起来。
“呃,我们谈谈?”
“终于肯面对了?”朱暄扣着她的腰不许她逃离,微微拉开些距离,让两人面对面准备好长谈的架式。
“嗯,抓我回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明白的!”
朱暄的眼睛黑不见底,被他定定地瞧着,会让人产生无力感,犹如掉入沉不见底的大海,不知该怎么用力才能浮上来。冷子规很用力的让自己的语气不含讽刺。
“你想报恩?用金屋藏娇的方式?”
朱暄还是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腰,冷子规忍着痛瞪着他。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报恩,更没必要用那种方式。”用傲然的口吻谈论报恩,还让人产生合理合情而不是被冒犯的感觉,天下或者也只有贵气天成的朱暄才能办到。
有些人天生的唯我独尊,受人恩惠也像在施恩。
有什么杂念从心里冒了出来,冷子规手心有些发冷,咬咬牙:“你的毒已入心脉,我的血只能治标不治本,对你没有多少作用了。”
朱暄轻松一笑,无所谓地:“这个我当年就知道了。你曾经跟我说的很清楚。”
七天,当年饮她的血只要七天便可以痊愈了,而他在第六天的时候被人救走了。差一天,残留的毒就存在心脉里。天下名医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了。
冷子规缩缩脖子,搜索枯肠她已经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只好救助地看向朱暄,希望他给她一个痛快。
朱暄期许的目光暗淡了,沙哑着嗓子心灰意冷:“想不出?想不出就别怪我一直囚着你。”
“喂,喂,你要讲理。”
朱暄嗤地一声,笑的很冷。
“你说过,我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我没说一定会回答!”
这混蛋真是无赖的彻底!冷子规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掰不动他的一根手指,涨红了脸骂道:“男欺女,好没脸!”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明眸,情绪太激动时会氤氲出朦胧的水润,惹人怜爱。
朱暄的坏心情被感染好了几分,适意地凑近些,温热的吻落到她的额上,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出一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才是你的仇人,只有跟着我你才有机会知道。”
冷子规倏尔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是你吗?这句话被她死死咽回到肚子里。
朱暄看着有些心疼,知道戳到她的死穴了,若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他也不会这么狠心。冷子规一直在寻找机会逃跑,这伤了他的心。他就那么不让人留恋?
他用食腹轻刮着她那手感光滑的脸,试图温暖那里的冰凉,曾几何时,他们互换了角色,昔日烫慰他的温暖真一去不复返了吗。
“无论我说什么你现在都不信,那还不如跟着我自己查真相,如果有一天查出那真凶就是我,留在我身边不是更有报仇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真凶是谁?你又怎么保证跟着你一定就会查到,我……”
朱暄猛地打断她:“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许多时候冷子规都没觉得自己在怕朱暄。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恨,因为恨,所以逃离!
看到她眼底的茫然和挣扎,朱暄苦笑,再接再劢:“如果只是恨的话,你更应该留在我身边,那样才有机会报复泄恨。”
只有怕才让人迫不及待的想逃离。
他果然了解她。
囿于当初他们的年纪,没法用‘相濡以沫’来形容那段相处的日子,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因为她正处于纯真的年纪,更因为他挣扎在生死疼痛的边缘,那样相撞而来的感情格外的醇香、赤诚。
当时他靠着本能的触角就能触动她心底的温存,何况现在他睁开那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