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初逃 ...

  •   冷子规对自己很无语。
      人病的有气无力,想法却比任何时候都活跃。最经常在脑中跳地成语就是……甘之如饴。
      如果不面对朱暄的时候脑袋还能消停些,双眼一对上他那浅浅满足的俊脸,她就止不住地替他犯贱。
      冷子规着恼,一掌推开药碗:“我的病全好了,还喝什么药?”
      朱暄的脸色更冷,一手紧扣着药碗,一手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扣在手中:“不许任性,把药喝了。”
      一旁的唐才子看不进去了,伸张正义:“我说朱兄啊,我看大茶壶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别每天像催命一样逼他吃药了吧。”宠人也该有个限度吧,特别是对这个男宠你紧张的让人不耻。
      有人撑腰,冷子规的头摇的更凶了,百忙之中还朝唐才子感激的点头微笑。
      朱暄似笑非笑朝唐才子看一眼,笑问:“唐兄下午想吃点什么?说了,朱某好叫人备去。”
      唐才子摸摸鼻子,“好说好说,”马上换了关切的口气:“你也是,大茶壶,自已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有病就得喝药,别为了嘴巴而遭踏了身子。”
      冷子规敛了笑容,投去不屑的一眼。
      哼!你可不就是一切为了嘴巴,你那是吃人家的嘴短。
      冷子规瞪着那一碗黑的恐怖的汤药:“我想吃臭豆腐。”
      二位才子噤若寒蝉。
      上次那几块臭豆腐把他们熏的……。
      她继续要胁:“把药端走。”
      朱暄咬牙,“先喝药。”
      “那臭豆腐呢?”
      “…………下午叫人送来。”
      冷子规得意地瞧了唐才子一眼,唐才子受屈不过:“朱兄,朱兄,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你是不是被关太久了,眼神也不济了,等出去后你要多少风流俊俏的都包在我身上好啦……。”
      没人理会唐才子的挑拨离间。对于几顿饭就能收买的人,他的意见不予考虑。
      不过,瞅着朱暄平静的笑脸,冷子规的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
      你说人是不是都犯贱?
      没日没夜的照顾她,没日没夜的看她的冷脸色,他竟然越来越心平气和,眉梢眼角都带着满足。甚至他自己都没再发过病,连长期失眠所引起的黑眼圈也日渐褪淡了下去。
      冷子规知道朱暄有失眠的毛病,从他进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
      朱暄的气色告诉她,他不止身上有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精神方面也处于高处紧张疲惫的状态。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如果你从小在药水里泡大,耳濡目染的全都是医书病理,生长天下闻名的医药世家,你自然就会有这种本能了。
      对于这个莫名憎恶的人,冷子规自然乐得袖手旁观,巴不得他的病痛多发作几次以满足她幸灾乐祸的心理。
      谁知……
      他照顾她像是上了瘾,那神情简直可以称得上……不亦乐乎,甘之如饴。
      她是不会心软的!冷子规对自己说。
      有什么好心软的,如果他自己愿意吃苦,别人是干涉不了的。
      恰如她救那个小瞎子时,明知他中的是剧毒,明知救他是件很费心力的事,明知最终还得以自己的血液来相救,她也是甘之如饴的,从来都是乐在其中。
      看着那个小瞎子——那个即使被用纱布蒙着两眼,看上去也华贵天成的少年,一日比一日精神,不复最初奄奄一息的憔悴,就算手腕再痛,就算因失血而觉得昏玄,冷子规也还是快乐的笑着。
      她不指望他的回报,她只是希望他的双眼被治好以后能睁开双眼看着她。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就那么小小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不是她不肯等,是他没有给她机会。他就那样不告而别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头。
      而她等来的确是一场灾难。
      对此,事到如今,她还无言以对。
      经历了那件事后,冷子规明白了许多事,人的眼泪不是从眼里流出来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人的一颗心流失了大量眼泪后便会变的不再松软,有时甚至会变得坚硬无比。
      所以,人都应该对自己最好,人也只能对自己最好。
      若是你自愿对别人付出,那你就不应该去要求回报,这原本就不是等价的。反之亦然,别人对你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嗯?在想什么?”
      冷子规躲不掉抬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只能尽力无视。
      朱暄也不以为意,习惯性地抚着她的头发,想着自己的心事,沉吟了片刻后,像决定了什么似的,俯首凝视着她。
      冷子规警惕地僵了背。
      朱暄轻笑一下又敛去,半晌,才说道:“我要出去了。”
      冷子规漠然!
      该走的总是要走的。
      朱暄凝视着他细嫩的颈部,缓缓又开了口:“别怕,这次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你等我。”
      冷子规一直低着头僵着背坐着。
      朱暄心头一阵发冷。咫尺天涯,这便是冷子规一直给他的感觉。
      有些事错过一回,真就不能回头了?
      唐才子与朱暄先后都被抓出去提审,谁也没有再回来。消息被封锁的密不透风。
      牢房里又只留下冷子规一人。
      深夜,冷子规茫然的眼光飘浮在折叠的被褥上。
      唐才子一提审,衣物被褥都被人收了去。朱暄的被褥却被留下来。冷子规把它折叠好放在最远的对角。
      翻了个身,她朝黑暗莫名的冷笑一下。
      等?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等的了。
      那个叫你等待的人说的总是很轻松,一转身他将你甩到原地,自个儿朝新的方向走了。而你却被画地为牢,困守当中,等着一场又一场的失望,最后等来绝望的结局。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又无情的,哪怕你不在等,它一样带着你走向无名的开始或结束。
      二个月后的普通的一个晚上,临睡前冷子规被告知明天她可以出去了。
      冷子规没有太多余的感觉,只皱了一下秀气的眉头。
      第二天冷子规抱着自己的衣物等着狱卒帮她开门时,她回头看一眼,那牢房一如当初的潮湿,阴冷,孤寂,吓人。冷子规心里却生出几分依依不舍的味道。不是矫情,这段日子是她这几年来过的最安心的了。
      没有追杀,不怕被人认出来,不用强颜欢笑侍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一切都太好了——好的过份。
      走出牢房的大门,阳光直直照在冷子规的脸上,她不适应地闭了下眼睛,心里轻叹。阳春二月,坐在花船尾看着碧水汤汤,该是件很惬意的事吧。可惜,她再也享受不到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感怀什么,她避开热闹的大街,挑了一条小路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那个农妇的家里。拿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又给了那农妇一些银子便走人了。
      几年在花船上攒下来的积蓄或者不是很多,如果能省吃俭用也够她花一阵子的了。狡兔三窟的道理她懂,所以一直为自己留条后路。
      回不了花船她有些遗憾,毕竟在那里平静的生活了三年,不辞而别的内疚却没有几分,昨晚她从狱卒口探听到花船上的人都全身而退,没有人受到迁连。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科举案最后有些不了了之。
      那个传说被贿赂的主审官程大人判了个永世不得为官,而唐才子却得了个到渐江做小吏的机会。
      纵然此案中有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地方,却因为是万岁爷亲自下令放人,又亲自将有疑点的问卷留中不发。朝中各派势力不敢延伸过来,保留观望的态度。
      圣意难测,谁都希望这把火烧的旺旺的,将对手都烧了个精光,却又怕风向不明,回头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妙了。
      冷子规不关心这些大事,她得了一声‘花船上的人都回去了,没有人受到牵连’就够了。
      把一切准备就绪后,天色已晚,城门已关。她只能在郊外找了棵大树凑和的过一晚,第二天起了大清早来到城门下,混在人群中等着出城。
      好不容易等到那守门的小兵打着哈欠来开门,后头却传来一阵的喧哗声。
      “等等,先别开。”
      冷子规从人群中回头望去,脸色苍白。
      一队官兵如急行军一般赶到城门下,喊‘等等’的人就是为首那个骑高头大马的人。隔着远,依稀看到那个从怀里搜出一卷东西拿给守门的士兵。
      冷子规的心砰砰直跳,不是她想像的,不可能是她想像的。
      终于,城门被打开了,等急的良民发出一声如获重负的呼声。朝庭经常抓捕通缉犯,在城门口张榜公布,进出城门查的严紧些,对于那些良民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他们心安理得的等在队伍中接受盘问,等着放行。
      终于轮到冷子规了,那士兵拿着画朝她脸上比了几比,就匆匆挥手。
      冷子规不疾不徐地朝城门外走去。
      “等等。”还是刚才的声调从背后传来。
      冷子规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却慢慢回过头去,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刚才还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走近了,冷子规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她知所以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他,不能怪她眼力太拙,实在是表相太害人了。衣裳对于一个人的表相所起的作用简直超过这个人的本身。
      你很难将这个穿着华服的年轻官员与那个穿着小厮衣服,拎着攒盒的仆人联系起来,然后想像成是一个人。
      这太考验人的想像力了。可分明就是!
      冷子规只能硬着头皮扯着嘴角笑着。
      那小厮,噢,不,那身穿华服的年轻官员(是叫何鼎吧,她记得朱暄每次吩咐他下次要带的菜式时都是这样叫他的)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她一翻。
      何鼎微微眯着眼,瞧着眼前这位像雪人堆出来的公子。他脸上的肌肤基至比他身上的白缎还洁白细腻几分。
      又对比了城门上那张人物肖像画,那图画显然是半夜赶工出来,墨迹还没有全透。画上的人物五官蛮清秀的,只是肤色太过暗淡,与眼前如玉如雪的人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粗看还有些像,不过光看那皮肤就不是一个人。你,可以走了。”
      冷子规拱拱手,转身的同时,她窥到何鼎嘴角似笑非笑地卷起。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连他主人那种高深莫测的阴冷笑意都学到八成。
      若不是冷子规很明白何鼎对朱暄的忠心,单是看到这样的笑容,她就难免怀疑何鼎这是在欲擒故纵,已经认出了她却还假装认不出以便私下受贿。
      但何鼎是朱暄忠实的仆人这一点,就排除了这一切的可能性。
      到了有水的地方,冷子规照了照,被洗去黑药水的脸由于这几年不见天日,本就白润的肌肤更加白的没有血色,透着几分病态。她还用药水在眉心点了红痣。
      或许这也就是那何鼎认不出她的原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