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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皇上也用苦肉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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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恕离京的第二天,冷子规也病倒了。也该轮到她了吧,她在小厨房里折腾叫化子鸡的时候恨恨地想。每个人的病都生在合适的时候,她也不能落后于人。
没有新鲜的荷叶,闷烧出来的味道就是差一点,她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明白自己的别扭劲又上来了。刚啃了个鸡翅,转身便看到门框上倚着一个人,正眼馋地看着她手中的叫化子鸡。
她掉过头扯下油腻腻的鸡腿,津津有味地又啃将起来,油水很没形象地滴的到处都是。反正也没有其他人旁观,冷子规敢保证,就算她现在扯破嗓门大呼救命,也绝对没有一个下人出来护主。碧莲那丫头到这种时候更是不知所踪。
那人呈直线向她走过来,眼珠子盯着她的鸡腿都要烧出二个窟窿,更过份的是,还很没礼貌地不顾主人的意愿,强硬扯下另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冷子规立马觉得鸡腿不好吃了,干脆停下来,很不屑地盯着他,人家依旧吃的很欢,比她刚才的还欢,十指都油腻腻的,冷子规便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告而拿谓之抢,什么时候皇上也沦为强盗了?”
朱暄轻松地笑答:“普天之下,若非王土……,朕是堂而皇之地拿,而不是抢。”
哼!冷子规对朱暄的吃相一直很好奇,明明吃的比她还快,为何说话的时候嘴里一点残渣都没有,连那油腻腻的手指看起来也很顺眼,一点都不损害他的尊贵和斯文。
“将骨头全吃干净!”
这可不是一句堵气的话。平生,她最讨厌别人浪费食物,别看朱暄现在很从善如流的不但将骨头上的肉全啃完,连骨头也放在嘴里嚼到炸不出一点渣来,以前就这么简单的习惯也是冷子规用无数次搔脚心才给他养成的。
挺怀念以前朱暄任她欺负的日子,中了毒瞎了双眼,被她绑在床上强行施针,就那么一个可怜兮兮的样,脾气倒比现在倔强的多了。吃什么都只吃一半半的,隔夜的饭菜一闻就知道,那又怎么样,照样让她给收拾了。她用羽毛挠了几次他的脚心,把他挠着又是笑又忍不住流泪最后还得把她喂的剩饭剩菜给咽下去。
可惜啊,良辰美景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朕都吃干净了,额,还漏了些……。”
眼前一花,就被人欺身上前,嘴唇一麻一酸,一口气提不起来整个人都酥麻无力了。
“嗯……。”气若游丝地喘息着。脑袋里乱成一团麻。还有些残存的理智全被挤到了暗处,对四肢全然没有控制力。口腔被人用软软的舌头有力地横扫着,丁香小舌是最后被冲击到的,那热辣辣的感觉让她兵败如山倒,身子全软了。
等肩膀一凉时,蓄势待发的眼泪全都滚落下来。落在朱暄脸上时已是一片冰凉,朱暄的身子猛地一震,勉强睁开双眼,呼吸还是那么急促,热乎乎地喷在她的发根耳梢,眼底却渐渐清明了。
他沙哑地问:“朕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怎么还这样?每次想真正的疼你,你却都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她也不敢强行推开他,僵着身子有些发呆。
“你这个样子,搞的朕好像……。”朱暄有些切齿。搞的他一个堂堂皇上像是欲求不满,饥不择食似的。
他有三宫六院,美人如云单等着他去临幸。
冷子规很想反击几句,说你明明就是欲求不满,最近为了装病都没有翻妃子们的牌子,现在一放出来了就开始思荤。不过,朱暄眼底还没消褪的红丝让她有所警觉,此刻不宜去激怒一只正想觅食的狮子,假如你不想去祭狮子的五脏庙的话。
“皇上知道为什么?”
朱暄长叹一口气,低头看着被她摸花了的玄色龙袍,油渍印的根根手指都分明,又将她往怀里搂去。
“皇上今天这么快就下朝了?”她没话找话。
她分明有些做贼心虚,朱暄看了又好气又好笑。每次都用这一招来熄灭他的火,他明知她这几滴眼泪半真半假,不无狡黠的成份。对他偏偏就管用。她就真不怕他有一日对她失去兴趣?
“嗯,朕身子还有些不适,就提前下朝了。”声音沉闷了几分。
冷子规在他怀里暗自冷笑两声,又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翻白眼。
“你一点都不关心朕,朕生病那么多天,谁都来了,就你一次都没有露过面。”
听听,他那副委屈的声调,要不是早就摸透了朱暄肚里有几根肠子,只怕她还是会上当受骗呢。
“皇上这不是生病了嘛,微臣只能为朕上分忧解难,忙的四脚朝天挤不出时间了嘛。”
每次冷子规只要摆出这样的论调,朱暄的脸上便会浮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次冷子规安心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脸上的线条有任何变化,抱着她的那双手臂也有些僵硬。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朱暄拉长了声调在说:“你是够忙的,该见过的人都见过了,连太仆寺都去过了,就是没有时间到乾清宫见朕一面。”
冷子规本来懒的搭理他,说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都太抬举他,用‘得了便宜还卖乖’来形容也还太轻,一时急了能用‘恩将仇报’来寒碜他还能解气些。但是今天的朱暄不咸不淡的口气让她有些不踏实,怎么个不踏实法呢,就像当时他在牢里说‘你等我’一样。他让你等他没来,自然没有你什么事,他让你等你没等,后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冷子规照例假笑开了,“皇上,你这是冤枉微臣了,微臣也是为了皇帝的声誉着想,怕微臣一去面见皇上,微臣所做的任何决定都会让皇上背上黑锅。”
这便是冷子规自知自明之处。在私情上怎么惹毛朱暄都可以,一关乎公事她便很识情知趣,该怎么装孙子便怎么装孙子。
“你以为朕就只是装病那么简单?”
这可恶的人还倔上劲来了,冷子规若不是身子在人家的怀里影响了她的任何决定,早就冷笑出声了。她吃不准朱暄说这话是象征性的撇清呢,还是真有些怪怨的意思,反正她明白不答腔是最明智的。
黑锅她已经背上了,都染黑了再去洗清那之前的功夫可真是白费了。
“算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当我利用你赶走王恕,是吧。”
她这下更没啥好说的了,一旦朱暄用上了‘我’而不是用‘朕’的时候,那就表示他在明确表达他的怒意,而这份赤裸裸的表达往往都能拨动她心底的一根弦。所以,就算她心里真有那种想法,此刻倒底气不足了。
但不会那么凑巧吧。除了中毒的后遗症外,朱暄的身体可比谁都结实的多,如果你以为他的力气跟他斯文的外表一样那就大错特错了。至少一个斯文的人不会背着一个大活人一口气跑上几里路而面不红气不喘的。除非是又毒发了,这个极有可能,虽然有天山雪莲来缓解,但并不是件保险的事。
现在的情况是继续装哑巴好呢,还是让一步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呢,冷子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朱暄已冷冷地推开她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走到半路的朱暄忽然顿住,给她这么几句:“就算为了赶走王恕,朕也不用装病那么多天,还有,朕有的是办法,犯不着只用这么一种。”
那意思是这几天冷子规算是白忙活了?全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朕以为你至少会来看朕一次,谁知你……。”
少谁也不会只少她一个吧。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冷子规朝着他身后讪讪地解释:“不是有院判曾文泰吗?他的医术比我强多……。”
朱暄倏地回头,那眼神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别以为你的医术真有那么高明……。”
啊!这人为啥到关键时候话都只说半半的,让人经常抓破脑袋费劲地瞎猜呢。
冷子规真不知所措了,好在,朱暄,或者说上天也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立即就送了一个台阶过来。走到门口的朱暄突然一头就栽到了地上。
冷子规是真的被他吓了一跳,赶过去蹲着摸他的脉门时,碧莲就出现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有够神速的,让人怀疑她原本就是在这屋里的某处,这么一想,冷子规的脊背都凉嗖嗖的。
“皇上。”
“别叫了,他睡着了。”
“啊!”
“别啊了,赶紧将他扶到屋里睡一觉便没事了。”
这人到底多久没睡了啊,摔一跤都能睡着,冷子规看着碧莲将他扶上床时有些啼笑皆非,看来装病还真装出病来了。就算是苦肉计,那也是花上心思的。这么一想,她有些心酸,本来坚硬的外壳又有些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