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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攻心 ...

  •   九天后乃家主萧凰诗寿辰,段府上下全为这屈指数期的日子打点忙碌。纵使萧逸铭情绪失常也要攒足精神,为义母物色份贺礼表达孝义。
      临外出前恰好和她遇上,萧逸铭俯首问候——夫人。
      打量青年的装束萧凰诗抿笑问:“要出去?”
      “夫人生辰临近,逸铭要作准备。”
      “你有心就行。”途中稍微顿了顿,“你和孟启样样接近,但亲生的却未把娘放心上,根本没想到娘亲又老一岁。”言语间,锋芒锐利的铁腕女人不经意曝露寞落。
      “……或许大少爷等时机成熟会给夫人惊喜。”女人那席话放在以往绝对让萧逸铭偷乐,但不堪回首的耻辱历经磨平了嚣张棱尖,言不由衷帮宿敌开脱的青年异常郁卒。
      “别哄我。老实说你最近怎么呢?”
      “我?我没怎么。”
      “你的喜怒哀乐娘岂会看不出。”葱白的纤指搭盖住萧逸铭的手背,萧凰诗疼惜地望向他棱角英锐的俊挺五官,“也怪我,明知你有心事也不问问,失职了。”
      “夫人。”萧逸铭有些慌神:莫非她察觉什么蛛丝马迹?
      “孩子有烦忧向娘倾诉挺正常。”
      “我……没事,谢夫人关心。”被关怀的感动交互犯下的罪孽叫他心乱如麻,用僵硬的微笑掩盖失措,目光东游西闪躲避女人。
      “逸铭。”持续的温柔声线酸涩了萧逸铭的眼眶,义母是他最尊敬的对象,而他也只在义母面前流露真情;自认坚强即便遇挫亦不轻易表露,好比遭段孟启和那奸险屠夫祸害他也咬牙忍受,把柄落人手甚至沦落给废物少爷提鞋都尽力保持傲然,孰料欲盖弥彰下看似强固的心墙已溃解……
      “我先去了。”青年垂低头很怕给她析穿费心掩盖的东西,慌忙告退便逃也似的走了。
      逸铭!萧凰诗大喊,奈何唯她马首是瞻的青年跟耳聋一般。
      婢女们面面相觑,谁不知萧少爷比大少爷更贴夫人心,如今居然无视母命实在诡异。萧凰诗确信青年没胆无视‘娘’的威慑,咽喉小幅的滑动,从遂而变小的背影收回注意的她随即驱身前往内厅,平静的神态未给谁察觉她握捏泛白的指关节与瞳中隐缓燃炽的愠火……
      萧逸铭黄昏时回府,似火夕阳照射他高挺瘦削的身材拉出长长的拖影,路旁有很多店铺都封门打烊,人迹不算多的青石板街道越发映衬环境蔓延的寂寥。今天他空手而归没带礼物,可能源于心情抑郁看啥都缺了点韵涵,俗物根本无法匹配义母艳阳与月华相融相成的高贵气质。
      回到府里不见段氏兄弟踪影,笃定他们在屠夫家的萧逸铭尽量强忍不安,但思绪早衍生三人在背后诽谤自己的假设。讨厌的感觉加重眉宇间的阴霾,半碗饭没吃完就说:“夫人,我头好痛,先回房睡了。”
      ——“好。”萧凰诗低音应允,凤眸在萧逸铭站立转身时瞥向他,下意识捏紧筷子微微颤抖,垮下的丰润嘴角慢慢呈现恼怒的征兆,可惜一心逃避的青年未曾注意到。
      一天、两天……究竟这窝囊日子何时才到头?
      躺在床上仰望屋梁,满脑子莫名其妙的杂想拨乱心律,沉甸甸地压得人喘气困难。重重一声叹息,萧逸铭抱住脑袋几乎有种想立即死去的冲动,急欲脱离现实的懦弱使他渴望消失:死了就不必为随时可能揭穿的恐惧左右,亦不必管谁对他作何评价!
      咚咚咚。敲门声惊扰了萧逸铭祈盼的清静:“谁啊?”他问,语气无力又不友善。
      “是我。”
      夫人?萧逸铭迅速翻身下床开门,萧凰诗双手端着托盘单独一人站在外面,托盘上还有碗热气缈缈的红糖姜茶。“夫人有事?”疑惑的同时让开条道供她通行。
      “没事。”萧凰诗动作生疏,从端到搁差点把碗晃倒,“你胃口差喝点姜糖茶,我刚熬好里面放了山楂。”
      “…… 让夫人操劳逸铭承受不起。”
      “傻瓜。一点小事怎能叫操劳?小时候娘亲也给你熬过,只是你身子骨健实极少生病,喝姜茶的次数当然少咯。”萧凰诗莞尔,浅浅的笑容里包含被人变相疏远引发的失落。
      “不。夫人为段家操持已经很累,确实不该为逸铭花费精神。”
      “娘只是尽义务。其实……我总在想以前对你们管教太严不够慈母,现在你们长大了,我也渐渐老了,怀念起你们当孩童那会儿,就希望大家跟孩子一样亲近我。不过……”话语到此女人自嘲一笑,“好像是梦话。”
      “夫人说什么呢?逸铭敬爱夫人永远不变!”寂寞的感慨揪紧敏感的神经,萧逸铭急忙辩解道。
      “我明白。”萧凰诗笑得无奈, “收养你时你才七岁,和孟启不同,你活泼充满朝气,而孟启沉郁自闭,我想你们若成为兄弟能互补也挺好。”回忆经年令女人陷入迷茫,“我每天只晓得埋头打理段府生意对你们关怀甚缺,感觉好像十年中老了三十岁,现在的我忽然变得喜欢子女围绕……可现实和幻想不同了。”
      “夫人。”耳闻女人伤怀的感叹,懵懂之余萧逸铭难免自惭形秽。
      “你不怪我对你们严格?”看见青年连回答都嫌慢似地快速摇头,萧凰诗轻叹气继而端起盛姜茶的精致小碗递到他眼前:“趁热喝吧。”
      “谢谢夫人。”乖顺接过碗,萧逸铭把它捧在手里却没动静,视线胶着于汤红飘香的姜茶水面感觉泪腺袭来一阵酸热。
      “孟启和墨胤估计很晚才回来……算了,不提也罢。”提起段孟启和段墨胤随即又摁断话题,女人的微笑渐变苦涩,“他们长大了有压力不能管太紧,我该放孟启自由,让墨胤去交他喜欢的朋友……”自言自语间目光显现呆滞,寂寞的神情比哭泣哀伤。
      “……”无能给予安慰的青年起初默默独饮着,听见她后来的‘你是不是也讨厌娘管’立马甩头否定——“夫人管教我们是为我们好,逸铭不懂大少爷怎么想,但逸铭从始至终坚信夫人没错,有夫人当娘是几世修来的福泽!”
      “呵呵……你这傻孩子少逗娘开心。”萧凰诗笑骂,晶亮深邃的凤眸顷刻蒙上层薄雾,“碗给我就去休息吧!你精神不佳多注意身体。”拿过萧逸铭手中空碗,“好好歇息。”最后叮嘱一遍,萧凰诗为他拉拢了房门……
      ……………………
      历时三天寻到的礼物令萧逸铭阴霾的情绪放晴——
      特等蓝田玉雕琢成的千手观音吊坠精致而祥慈,比起义母满箱的名品珠宝虽然不算什么,但萧逸铭心灵描绘的她无疑与圣光菩萨等同。把它佩戴在萧凰诗纤细的颈脖上,草绿泽润的观音像配予风华绝代的妇人不知是谁为谁增色添彩。
      “很漂亮。”任何人都会为收到礼物欢欣,萧凰诗亦不例外,美丽深邃的眼眸闪耀熠熠之芒,绽放灿烂笑容对着梳妆镜照了半天, “谢谢你,这是娘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娘很高兴。”
      “夫人喜欢,逸铭也很高兴。”
      “我会时常戴它的。”女人保证时又照照镜子,欣喜不吝啬的流露,嘴里时而嘟哝‘逸铭的吊坠真好看’。萧逸铭不禁被妇人的快乐感染:尽管义母强势,可管制家族离不开强硬和决断。这个年龄未满四十的寡妇为段家吃过很多苦,避免下一代贪逸,严格教育也是必然规则。萧逸铭理解她的难处,从不质疑她的做法,即使她下命掀人坟墓自己也仅仅迟疑片刻就着手办理……
      想到此萧逸铭眉梢的喜悦淡化,脑海浮现追来洛阳的屠夫一股冰凉便自脚底冲涌头顶。屠夫设计害他,不取命却比要他下地狱更痛苦;屠夫心计深重,萧逸铭敢肯定那家伙不会就此罢手,下一步会如何动向?莫非搅翻段府才善罢甘休?那样的话……
      “逸铭。”连唤几遍终于唤回义子神游物外的魂魄,本来高高兴兴的萧凰诗有丝恼火,“想什么啦?”
      “……没,没想。”
      “傻瓜。看在礼物份上饶了你。”萧凰诗睖他一眼,噗嗤笑道:“我今年许了个愿。”
      “什么愿?”
      “少生气多开心,尽量不唠叨,省得你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嫌烦。”
      “没有嫌烦啊!夫人唠……提醒我们是为我们好。”
      “真会说。”圈起手指刮过萧逸铭鼻尖,完全将高挺的青男当成小毛孩,由于过生日的关系她兴奋得比平常幼稚,“那娘换个——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相伴相依,你和孟启要融洽相处休再胡闹争执。知道吗?你俩拔剑那次吓坏娘了,光受伤还好,若是……”提及上回的打斗满脸快乐的女人突然沉寂了。
      “对不起,夫人。没有下次了,我和大少爷已经和解,绝不会再有下次。”
      “……你保证了就要做到,孟启我也会要他作保证。总之我们段家人不可以再多纠结,一家人齐心让我们段家蒸蒸日上。”女人笑谈,双瞳闪着亮芒构画将来。
      段家是萧凰诗守护的东西,也是她的孩子必须守护的东西。萧逸铭是外来人,与段家已有脱不开的联系,本应好好帮助敬爱的义母护卫段家,可……明瞭有人对这个家心存不轨还将秘密藏匿,无法对义母合盘托出只因自我名誉和外界的看法……
      “逸铭,这吊坠越看越美,干脆明天去请师傅在背面雕上‘逸铭送娘亲’几个字,你说好不好?呵呵……”手指触摸着千手观音,萧凰诗艳阳般的笑容愈加耀目。
      “夫人……”萧逸铭低垂头颅胸口气闷,欺瞒的罪早让他非常苦郁,而今……“它没那么好。”
      “谁说的!只要你送的,不管什么娘都好好珍藏。”
      “……夫人……”
      “逸铭?”察觉不对劲,萧凰诗随即握紧他的手脸庞布满担忧,斜头仰视他痛苦的模样,“你……到底哪不舒服?告诉娘啊。”
      “……”最后的防线濒临崩溃,感受女人掌心温暖覆盖上他的脸颊,萧逸铭瞬间红了眼眶……
      ……………………
      ………………………………………………
      午后,红日偏斜时分,钱牙环抱双臂走入洛阳城的某家酒楼。
      此地菜肴口味一般,胜在价格实惠环境依河,生意繁忙。贯来客源满满的地方今天只有底楼大堂稀稀疏疏坐些散客,二楼隔音的竹帘全部放下也弄不清还有无宾客。
      酒楼伙计把钱牙招呼到二楼楼口便转身下楼,被独留的钱牙看看楼口两个妙龄美少女,几秒钟后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笑:“请带路。”
      “夫人,他来了。”其中一女孩将他领至二楼尽头的雅间外,细声轻语地向里边人请示。
      “让他进来。”柔和不失威仪的女音不管啥时候都悦耳动听,钱牙笑意逐渐扩大,不等女孩做完‘请’的姿势便伸手推开门……
      扬高下巴,钱牙俯望着雅间里侧坐向他的贵妇人。对方明知他进来却未瞄望,姿势优雅地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淡然命令道:“先出去。”
      “是。”女孩缓缓后退并拉关门,剩留下气场互斥鲜明的屠夫与贵妇……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其实是个缺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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