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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输家 ...

  •   ——“请坐。”
      萧凰诗温软的邀请携带傲冽,势必让被指名者明白与她共处一室乃自取卑耻。不过钱牙传导神经没那么细腻,自动过滤语气里的轻蔑,未等女人招呼完立马赏脸坐到对面。
      哼。锐利的眸光打量身穿陋衣的老男人,最终以一声藐哼收场,对蚁民评价过多只会折损身份。
      竖着耳朵将不屑的单音聆听得真切,钱牙绽放开笑容洋溢无所谓:“夫人招请应该不光是哼我吧。”
      戏言惹火萧凰诗,她维持着镇静强压愠怒,冷面寒声道:“知道原因么?”
      “夫人蕙质兰心超凡脱俗岂是乡村野夫能琢磨的,纡尊降贵有何指教还望明示?”屠夫自贬很愉悦,谦卑温和不掺丝毫暗讥。
      “狗嘴吐不出象牙。”
      “既然是狗哪来象牙?夫人讲笑水准忒差,找我来难道是看你冷场?”
      “收声!”萧凰诗挑眉瞪眼拍桌而起,发威的劲道震得茶从杯中洒泼,睥睨钱牙的凤眸燃烧一簇簇暗焰,仿佛地狱业火会焚尽屠夫血躯,“我没兴趣管你追来洛阳究竟有何阴谋,总之你最好识时务卷细软滚回乡下!”
      “这茶真不错。”趁贵妇暴走的罅隙,屠夫提壶替自己倒了杯茶,伴随对面的杀人眼神品味上等龙井蛮是惬意,“在下离乡背井只想闯荡一番,夫人如必咄咄逼人不留条生路?我明白夫人讨厌我,以后我尽量躲开你嘛!”嘴上可怜兮兮,实际外表却跟地痞无赖无异。
      “我不留活路?!”激动难耐的萧凰诗直指钱牙面门——
      “你简直下贱无耻!勾~引我儿子,还混进我家干那种肮脏丑事,你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恨!”萧凰诗咬牙切齿想钱牙死的话绝不骗人。在钱牙进入段孟启房间时一切就尽收萧凰诗眼底,悄悄靠近亲儿的寝室,将窗户挪开弧缝映入她视野的便是段孟启把男人抱上床塌的画面,他们要做什么身为过来人的她心知肚明。惊世骇俗的一幕骇呆了她,她不小心碰摇窗扇,可行素警觉敏锐的段孟启完全没感察,全副注意只给予他身下的屠夫……
      ——“你看见了!”钱牙震愕。
      “对!你害怕?”赤~裸裸的恨意不加掩饰。
      “害怕倒不,其实我想说既然被夫人看到,那你应该清楚并非我不知廉耻,而是你儿子滥情饥渴。”
      “放肆!!”萧凰诗的吼声让门外侍候的婢女亦打起冷颤,双方交换眼色急切期盼她息怒。“再胡扯我绝不让你活过明早!”捏紧拳,女人凶狠如是说。
      极富威慑力的语言没让屠夫畏惧,他相反翘高二郎腿老神在在的继续品茶,黑黝黝的眼睛渐生嘲笑根本没将狠话看重。见势萧凰诗清楚就算她怒火冲天吼破喉咙这杀猪匠也不可能受任何影响,理智平复着激怒,咬紧牙关缓缓坐下,脑海中飘来浮去全是那晚回忆,真相……的确和男人的调侃相差不大。
      “我讨厌纠缠,”说这句话时萧凰诗显然已失去方才的恼怒,强压想钱牙死的愤慨,伪装成和气:“开个价吧!我不管你和孟启怎么回事,我只需要你立即消失,今世今生别踏足洛阳城,你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银子?多少都行?”最后几个字让屠夫眼睛闪现垂涎,貌似萧凰诗的提案让他心动了。
      “是啊,你开得起我就出得起。”萧凰诗莞尔,结尾咬得挺重。
      “万一段府被我要穷了,我很担心夫人抗个破家过一辈子啊!毕竟年纪大、子孙又不争气很伤脑筋的。”钱牙斜着脖子,笑意挂上浓眉梢,“况且你赶我走,段大少爷寂寞了会不会找我?夫人到时侯可要管好儿子,千万别让他来烦我……”
      话音未落,一杯热茶就泼淋上他脸——
      “给脸不要脸!”萧凰诗美丽的面容近乎扭曲畸变,砸碎手中茶杯发出‘嘡’声巨响。
      拭干脸上茶水钱牙依旧笑得灿烂:“用这么贵的茶泼我,夫人也太舍得了。”
      “不要脸的我遇多了,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倒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忍你三分你还打蛇上棍,没教好孟启算我失职,任你搞乱我段家我就真得以死谢罪了!”深深吸口空气,萧凰诗转头瞧瞧河岸风景努力冷静,“最后说一遍:我很不喜欢麻烦。我给你一笔钱,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我不愿意呢?”
      “你有种!”屠夫的回答令她彻底爆发,“我会让你在明天日升前人间蒸发。”
      “夫人杀我跟杀蚂蚁一样容易,但夫人没想过假如我死了段少爷也不会原谅蛇蝎心肠的母亲,因为要我命的除你没别人,他会一生一世记住你的歹毒直到你躺进棺材。”
      “威胁我?凭你?!”气势犹如斗鸡的女人高吼。
      “少爷他善良,我再无耻都没关系,在他心目中……孰善孰恶、根深蒂固。”
      钱牙的戏言戏语绝不似地痞流氓的肤浅,它延伸了很远很远,远到让萧凰诗豁然开朗,瞬间剖清杀猪匠真实的意图:“还以为你只会杀猪,原来挺有能耐的。”
      “呵呵。”
      “不必得意,了解孟启的不止你,我儿子我比你清楚。孟启和墨胤情深意重,若他知道是你害墨胤遭侮辱,你觉得他该怎么做?”
      女人突然亮出底牌惊得钱牙措手不及,他睁大双眼有点难以置信:段氏兄弟断然不会说,依萧逸铭的性格也不敢将丑事四处宣扬,她究竟从何处得晓?!
      屠夫的诧异使萧凰诗快意,遂而开始解谜——“逸铭告诉我的。没想到吧!我是他养母是他最尊敬的人,你能威胁他闭嘴,难道我就不能哄他开口?”
      “……”
      “开始我只觉他和孟启闹矛盾,可他竟会听从孟启的指示给墨胤脱鞋,这事没亲眼所见我绝对一辈子也不敢相信。后来从他那问出原因我简直要疯了!你到底想搞什么?三番五次破坏我家的安宁究竟打什么鬼主意?!我们没招惹你这瘟神吧!”
      段墨胤的意外遭遇与钱牙的确脱不了干系,每次脑海浮现起清秀少年的萎靡倦惫,压抑的罪恶感便急促上涌,将胸口堵得严严实实……
      失控咆哮的萧凰诗偏离了高雅轨道步入癫狂狂态,持续吼叫很久;原本对她揭露真相深感畏惧的钱牙看见这幕相反减小了担忧,因为自恃高贵的女人自毁形象的疯魔画面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快感:报复的快感!
      “夫人岁高健忘,打扮再年轻漂亮也改变不了老的事实。”慢悠悠的落井下石,钱牙成功打击到萧凰诗,眼观她的脸一层层地变青。
      “我也没预料中年会撞上匹野狼,害我被儿子疏远,害我家鸡犬不宁,现在……我还真不能随便杀你,孟启不认同我这个亲娘,假如为你这种败类弄断我和孟启的母子情太不值得。”
      悲愤的腔调飘进耳中在心壑形成股难以形容的狂乐,钱牙十指交叉撑住额头咯咯笑出声:“专制女霸主一般都会被孤立,是你的责任与我何干?”
      “你!”萧凰诗气结,连喘十几次终于顺缓, “别浪费时间!你要钱就开价,要其它东西也行,我只要你滚出洛阳城永不踏足!”
      “办不到。”屠夫清清淡淡的三个字顿时碎毁女人的希翼。
      “魔鬼!你到底怎样才肯善罢甘休!莫非要我家破人亡吗?!墨胤单纯善良跟你做朋友,可你居然设计下药让人侵犯他,你有没有良知?你接近孟启又有什么目的?难道还要耍手段害他?你说!”接连高亢的指责犹如洪水浪涛一发不可收拾,配随而落的是萧凰诗憋了太久的委屈泪水……
      ——“害他又怎样?你可以去跟他说我害他,看他信任你还是选择维护我。”钱牙勾唇邪笑,“在娘亲中你算朵奇葩,恶毒、小气、愚蠢能占的都占了,其实……庸俗才适合你。一个神奇的娘带着一群痴傻儿在繁华的洛阳城上演跳梁小丑戏而已。”
      “你……”女人正欲再三发作,雅间的门被谁从外面一脚大力踹开
      ——
      “是真的吗?”迈进屋内的人浑身散发出醒狮般的盛怒,血丝渐增的黑亮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瞪向顷刻前悠哉如今一脸错愕的钱牙,恨不得在他脸上灼烧几个窟窿。
      “孟启你来了!”萧凰诗惊讶于段孟启的现身,眼角挂泪顾不得仪表就跑向儿子将之抱紧。
      “嗯。”轻声回应娘亲的段孟启视线并未离开屠夫,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突然间使他很想一拳揍去:今天无意听闻娘要寻找钱牙,吓得他当马紧追过来,明明想要保护老男人的忐忑心情在娘大声的质问和钱牙的回答中死去,呆呆站在雅间外听到最后……
      “告诉我刚才都是假的,我可以考虑相信你原谅你。”段孟启在萧凰诗的环抱中对钱牙发出通牒,只要钱牙否认他可以试着去相信,当然——只是试着。
      奈何钱牙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懵了。上楼前明明查探过四周,确定二楼只有萧凰诗和她女婢才加以放肆,孰料……
      “你默认了?”段孟启咬紧牙,鼻子泛开酸楚,“我怕娘对付你,接到风声立马跑来,可你让我听到了这些……”顿了顿段孟启厉声询问,“是你陷害墨胤?”
      “……”
      “……你不说话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恼怒冲脑的段孟启挣脱开娘亲,冲上前狠狠卡住钱牙脖子往墙上摁去,紧紧掐牢往上蹭带,直到钱牙脚跟离地……
      “孟启!你疯了,你会杀了他的!”萧凰诗惊叫,赶忙劝拉儿子,“快给娘住手!”你杀他于事无补,而且酒楼这么多人你想把墨胤的事昭告天下吗?
      “……”思忆起弟弟的段孟启起先有些懵懂,狠掐钱牙颈脖的手随即放松了力道,松手后他睥睨瘫软的老男人涨红脸不断咳嗽,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转身很快冲出了雅间……
      “你们快去追大少爷!”赶忙让婢女们跟上段孟启,萧凰诗展现着娘对儿的关忧。
      “……哦……是。”被吓坏的婢女们不敢怠慢纷纷追了过去……
      待人们离远,萧凰诗适才将头转向被弃置边角形如败絮的屠夫——“没我制止孟启他绝对会杀了你,我救你一命。”
      “咳……谢……谢夫人了。”好不容易很窒息中恢复过来的钱牙依然沿用着他调侃的论调。
      “刚刚你尾巴都翘上天了,不感觉风水轮流转得很快?”
      “夫人情绪也转得很快,马上破涕为笑。”仰望拭泪的女人挂出胜利微笑,钱牙说不清萦绕心头的是哪种滋味。
      “我心情好得很。”萧凰诗弯唇浅笑,面朝钱牙的表情和钱牙有几分类同的戏谑,成□□人做出这猥琐表情有种莫名的霸气感。
      “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我能猜到你的心情,痛苦、愤怒、无可奈何——跟祖坟被挖时一样吧?”
      “你!”这下该钱牙瞪眼了。
      “我哪不对?你这点花脸猫的小把戏老娘还没放进眼。”自称老娘的萧凰诗完全丢失上流贵妇的风度,再度令钱牙晃神,“老娘很多年没破戒,我给你机会,我说过讨厌麻烦。现在不必我动手,孟启也不会罢休的。”
      “……原来夫人深藏不漏,掐准他来的时机故意造势。”以为赢了,在忘形间却不知不觉中了黑寡妇的钢丝陷阱,“装失控发狂让我得意放松警惕,太会装了。”
      “你也不差!装可怜搏孟启同情,你以为故意当我面和孟启行房我就要失去冷静闹个天翻地覆?放心,我没有,我只当你是我儿子找的老妓-女,免钱白玩的。”
      “……”
      “慢慢等吧!”他会来找你的。
      萧凰诗露出温柔的笑靥,整理微乱的衣襟便踏步离去,被剩下的钱牙埋头于自己撒下的阴影中,内心万念俱灰……
      闹剧收场的地方只飘荡着他扩散的颓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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