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断章》十八子秋

97、第 97 章

　　张管家带着人在后花园忙起来，青儿问是不是府里有什么大事，张管家不知，只说是大人吩咐的，好像要办一场赏梅会。回头吃饭的时候，青儿还特意问了一下曾静，曾静说有贵人来访，暂且保密。
　　过了几日，又落了一场大雪。曾静拍手道，恰好，邀贵人来赏梅。是何贵人？夏国来的使者。这是国家大事，一众人想着当然是回避的好，曾静却对小凤道，是位贵夫人，你看我府里也没有女眷，你和蓉儿总得帮我充下场面。
　　哎呀，莫不是干爹看上了邻国的贵夫人，邀人家来赏梅——约会！青儿和蓉儿这样想，恨不得早点见到，早早守在府门口等。
　　呀，果然好漂亮，干爹果然好眼光。本以为异族人相貌会粗犷一些，没想到如此清丽脱俗。外面罩着白色的狐皮披风，袖口镶着红色卷边，亮丽之余有大贵之气。毕竟是一国之使者。
　　“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出来见客。”曾静看向二人藏身的大柱子。
　　“见过夫人。”既然被识破，二人也不忸怩，从柱子后面出来，以晚辈之礼见过，完全没有陌生感觉，没来由一阵亲切，或许是因为潜意识的将对方当做干娘了。二人如此想着，禁不住嗤嗤笑起来。如此失礼的行为，曾静却没有斥责二人。
　　“好。”那贵人轻轻笑起来，面色竟有些动容。
　　曾静引着她进来，青儿和蓉儿紧随其后。
　　聂小凤和罗玄早已在后院亭中等着，这会儿聂小凤已经绘就一副寒梅图，罗玄正在题字。青儿和蓉儿欢喜地奔过来，一睹为快，哪里讲什么礼节。不说二人本就在江湖中长大，不拘礼节，在贵夫人面前，只觉得亲切，哪里用得什么礼数。
　　“夫人，看我娘画的梅花好不好？”青儿双手托着画儿走到她面前。
　　“好细腻的画工。”她赞道，对着聂小凤轻轻一笑。
　　聂小凤第一眼看见她如在梦中，再看罗玄，也是吃惊表情，俩人不由看向曾静，如此大事竟然不事先说一声。
　　“这就是我说的惊喜了。”曾静笑道，看向黄蓉，“蓉儿，叫你爹出来透透气，老呆在房内要闷死了。”
　　蓉儿欢快地应声去了，女人看着黄蓉跳跃着的身影，眼眸含泪，突觉失态，偷偷拭去。
　　“夫人，你们夏国也有梅花吗？”青儿问。
　　“有的，只是少了些娇媚。”
　　“要说娇媚的话，定要数东海桃花岛的桃花。”
　　“桃花岛……确是个好地方。”
　　“咦，夫人去过吗？”
　　黄蓉来到别院，见黄药师正一人临窗喝着闷酒。进来房中，书桌上也躺着一副梅图，只是点点梅花之中还有一个女人。黄蓉默然，知道他又在想娘亲了。
　　“爹，他们都在后院赏梅呢，就等你了！”黄蓉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
　　“不是有贵客，我去不太方便。”
　　“罗叔都去了，你有什么不方便……”黄蓉直接拖着他往外走，“又不是让你招呼人，出去透透气，不想说话的话就吹个曲好了。”
　　一阵笛声自梅花丛另一边传过来，哀怨缠绵。那位夫人听到笛声有些失神，定定看向笛声传过来的方向。
　　黄蓉从笛声中走出来，叹气：“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顽固老爹。”
　　“你爹吹得笛子真好听。”夫人对黄蓉道。
　　“就是太伤心了。”黄蓉垂下眼眸，“我娘走得太早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蓉儿——青儿——”夫人突然动情地唤二人，二人齐齐看过来。
　　场面有些停住。
　　“蓉儿、青儿，你俩去后厨烫些热酒过来。”曾静吩咐道。
　　待二人走出了梅花林，笛声突然停了，黄药师从梅林尽头出现。
　　四目相接，肝肠断。笛子落在雪地里，黄药师定在原地。
　　十二年了。以为不会再见面。
　　短短的一条梅林道，仿佛隔着两世。
　　“药师。”阿蘅慢慢走近他，近了，想拉他的手，但当初是那样决绝赶走了他，也抛弃了蓉儿和青儿。
　　“我……我见到蓉儿和青儿了，他们真好。”阿蘅咬紧了下唇，抱歉的话好想说出来，但对着这个男人是不需要的。他若原谅你什么都不必说，若不原谅，说什么都白费。
　　他们真好。被母亲抛弃的他们，现在这样好，纵然抛弃他们的理由是为了一个国家。
　　“我不会告诉他们的……”阿蘅轻轻说，保证一般，发誓一般。
　　“你好吗？”我的爱人啊，你好吗，别人都在赏梅，一人独处房中喝酒的你，好吗？薄雾在眸中升起，阿蘅转过了身，十二年后怎能如此问出“你好吗”。
　　彼此都知道，我不好。
　　脚步抬起，这一次还是背对了他，相见争如不见。此时，黄药师拉住了她一只手，另一只手却遮住了双目，整个人低下去……阿蘅心颤，当初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青儿、看着刚刚出世的蓉儿，以及在夏国皇宫被自己无情地赶走，见过他心伤的红目，再一次，她的爱人，放肆表达他的悲伤。
　　阿蘅转回身，倾身拥抱，依如当年难后重逢在海边的定情之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