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断章》十八子秋

96、第 96 章

　　张管家听门口守卫说看见公子急匆匆跑过来问他爹回来吗，又急匆匆走了，后来又看见公子和他爹从府门口经过。八成是出啥事了，张管家想，正想着呢，就看见罗玄抱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抱着这人的身上是罗玄的衣服，那只能是聂小凤了。
　　夫人出事了？张管家刚快迎上来，这是怎么了，要准备些什么？罗玄说，热水。
　　院门外都能闻见重重的药味，门口集聚了一撮人，听说夫人病了，大家担心的很，在门口议论纷纷，好像是药浴，是不是整个人都泡在药水里，皮肤会不会变黑啊……
　　“散了，散了，成何体统。”张管家叫道。
　　“张管家，你见过药浴吗？”
　　“药浴？”张管家来了兴趣。于是，这一撮人加上张管家蹲在院门口，讨论药浴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子里一层热气，聂小凤泡在浴桶里。罗玄穿着单衣，正在替她按摩手上的穴位。
　　“师父。”
　　“嗯。”
　　“我与慕王爷早就认识的。”
　　罗玄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按摩穴位：“我大致猜到了。”
　　“那时我刚下山，他也还不是王爷。”聂小凤说着，“他救过我一命。”欠着一份恩情，所以才不能果断地拒绝吧。
　　“感觉怎么样？”罗玄问。
　　“有些热了。”聂小凤答道。
　　“不能泡时间长了。”罗玄起身，拿了厚厚的睡袍过来，待聂小凤起身，立刻替她裹上。先倒了一杯温开水让她喝下，补充水分。罗玄又去拿了干燥的毛巾，替聂小凤擦湿湿的头发。
　　“他也算性情之人。”聂小凤又道。
　　“我知道了，”罗玄回答，“别想太多。”
　　张管家像赶苍蝇似的将眼前的一撮人赶走：“回去睡觉，回去睡觉，灯灭了，嘘——”
　　聂小凤和慕王爷的这层关系，张管家是不知道的，但聂小凤将慕王爷送过来的东西都还回去了，这点张管家是知道的。所以，当慕王府将晚宴的请帖送过来，张管家以为聂小凤会拒绝的，只说身体不舒服就完全可以有礼貌地拒了。
　　但是，聂小凤答应了。准确地说，不是聂小凤答应的，是罗玄答应的，因为张管家拿着请帖先碰到的是罗玄。
　　到了晚宴这天晚上，曾静出去了，说有公事，张管家想了半天，没啥公事啊。但是，如果曾静真的去了慕王府，这事儿可就大了，朝廷局势就变了，这点张管家还是清楚的。
　　其实，慕王爷是个挺诚恳的人，张管家感觉。对于上次聂小凤身体不适，还一直记在心上，多次问起，担心的很。郡主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同青儿一搭，就是双口相声，席间热闹得很。
　　晚宴进行地差不多了，郡主坐不住了，只囔道屋里有好东西，将聂小凤和青儿连拉带拽拖走了，席间只剩下慕王爷和罗玄。
　　张管家想，这俩人该冷场了吧，刚才也没见他们说几句话，眼神的交汇也没有。冷场的话，该怎么办呢？张管家寻思着，自己该想个办法啊，大人让自己一同参加晚宴，不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特殊场面和特殊需求嘛。
　　但张管家很快就知道自己刚才白想了，因为这俩人聊得很好，虽然同郡主和公子的热火朝天没法比，但话题一直不断，从江南风景到北国风光，从武林门派到江湖八卦新闻，还真够扯的。聊着聊着，这酒就越喝越多，酒坛子撤下去不少，俩人的兴致丝毫未减。
　　随着酒坛的增多，这话题怎么越聊越窄了，怎么突然聊到聂小凤身上了？上一个话题是什么来着，是怎么突然过渡到夫人身上的？两个男人谈论一个女人，气氛不要变糟啊，千万不要变糟啊！！张管家暗中祈祷。
　　气氛一直很愉悦，但两人的状况不太好啊，喝得实在是有点多。张管家有些担心，万一喝坏了身子怎么办？大人不会饶了自己的。
　　“王爷，您明天还得上朝呢，您看是不是该歇着了？”
　　慕王爷搓了一把脸，动作有些僵硬了。“哦？明天有早朝啊？”
　　“是啊，是啊，早点歇着了该。”张管家赶忙将又取了酒回来的二总管拉到一边，将酒坛子扔一边，将二总管往王爷身边一推。“王爷，您刚才说要洗个热水澡，都准备好了。”
　　“是啊，王爷，您这边走。”二总管接着说，将慕王爷往身上一架，拖走。张管家看慕王爷软哒哒的身子，醉得不轻啊，再回去来看罗玄，看着没事，应该也醉得不轻吧。
　　“张管家，你去叫小凤和青儿，我先去外面透透气。”罗玄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慢悠悠往外走，看那步伐挺稳的，好像真的没有醉。
　　张管家确认之后，往郡主住的院子去了。
　　等三人从府里出来，罗玄不见了，问门口的侍卫，侍卫说往前走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不是真的醉了吧，聂小凤让青儿去找。
　　青儿一路走，一路找，生怕他爹蹲哪个墙根吐去了，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的。一直找到府门口，也没见个人影，问门口守卫，守卫说回来了。
　　还真回来了，正坐在床边喝水呢，没事啊，张管家看着，但明明说等着一起回来的，一个人回来不像是罗玄的作风。
　　罗玄安静地坐在那，喝完一杯水，继续坐着。聂小凤命人端了热水来，湿了帕子帮他擦手，擦完一只手，擦另一只手，都没有什么反应。待擦到脸的时候，罗玄突然抬起头了，看着聂小凤。
　　“师父？”
　　“小凤，我口渴。”
　　张管家一直在门口守着，看着聂小凤去倒了水，罗玄就着她的手喝了三杯。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张管家实在是搞不清楚。
　　“张管家，”聂小凤突然出来了，“麻烦你送一份解酒汤过来。”
　　看来是真的醉了。张管家去了后厨，解酒汤早就备好了，小桃看见罗玄回来，闻见一身酒气，到后厨就把解酒汤做了。所以，没有耽搁，张管家端了解酒汤就回来了。
　　张管家到了门口，又生生止住脚步，这两口子玩什么啊？有床不坐，有凳子不坐，为什么偏偏坐在地上，靠着床柱子，这是要做什么？大冷天的，地上凉啊！罗先生啊，你不是最怕夫人着凉了，你还坐地上，夫人一定是为了陪你，才坐地上的。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进去好不好啊？是不是打扰人家？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张管家敲门。里面竟然说：“请进。”张管家硬着头皮进去，咦，怎么又坐床上了，刚才自己眼花。
　　聂小凤端给罗玄，说是解酒汤，罗玄一口气喝了。张管家出来，没走，指不定还出什么状况呢。
　　听见里面说话。
　　“师父，该睡觉了。”
　　“小凤……”
　　“我在这呢。”
　　“小凤，原来喝醉了是这种感觉啊……不好……”
　　“哪里不舒服？”
　　“我想喝水。”
　　“你先松手，我去倒水。”
　　张管家决定，还是回去睡觉吧。
　　罗玄睡醒起来，外面可真亮，推门一看，怪不得，下雪了。
　　青儿从隔壁房间窗户里探出脑袋，打着哈欠：“爹……”
　　“没睡醒就再去睡一会。”罗玄说。
　　青儿趴在窗台上，继续打哈欠：“爹，你昨晚喝醉了。”
　　“我知道。”罗玄表情安静。
　　“人家喝醉了一般都睡觉，您喝醉了怎么说个不停啊，害得我一夜都没睡好。”青儿抱怨，继续打哈欠。
　　“真的？”罗玄问。青儿向来听力好，罗玄不疑。
　　“干爹说最会说情话是义父，其实是爹你吧。”青儿继续打哈欠，自顾说着，“娘也真是的，还真有耐心听你说。我要是娘啊，就给你下点药，让你乖乖睡觉。”
　　哎呦，青儿叫起来，脑门上被罗玄弹了个爆栗。
　　“你小子，瞎说什么。”
　　“哎呀，我哪里瞎说，我告诉娘去。”
　　这时，聂小凤从院门那边过来了，端着个茶托。“你们爷俩闹什么呢？”
　　“娘，爹刚才打我。”青儿告状。
　　“你做什么了，惹他打你，他可没动过你半根手指头。”
　　青儿从窗户里跳出来：“娘，你偏心，爹刚才真的打我。”
　　“还没穿鞋呢！”罗玄过来，抓着青儿后背，打开门，一股脑扔床上了。青儿大叫：“娘，你看，爹太暴力了，刚才他真的弹了我一个爆栗，亏他昨晚上还说他爱我，他根本就不爱我好不好！”
　　隔壁的窗户也开了，蓉儿探出个脑袋：“青儿哥哥，你再嚷嚷，我也不爱你了。”青儿也把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于是脑门上挨了一个雪球。
　　蓉儿从窗户跳出来，身上早已是穿戴整齐，估计是玩完一圈又回来的。
　　“偷袭，竟然敢偷袭哥哥我！”青儿套上靴子出来，两个人玩作一团。
　　小桃看见张管家脑门上顶着许多雪渣子从小院那边过来，一路上还自言自语：果然不能偷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