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华丽的压惊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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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钺，身后这位是我的朋友魏朝君，方才可能有点小误会没吓着你吧？”白衣男子颇有意味的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孩子，平淡乖顺的面容，波澜不惊的眉眼，若不是亲眼目睹，会让他以为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呢。
穆离摇摇头，正待弯腰捡起地上的盘子，就见掌柜的推门而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眼见酒菜砸了一地，掌柜的着实被吓了一跳。
“掌柜的莫要惊慌，只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罢了。”秦钺微然一笑，避重就轻的说。
不想掌柜的看到穆离又是一愣，“我让你送酒菜去三号雅间，怎么跑到这来了？”
穆离神情微微一动，脱口道：“这不是三号雅间吗？”
这下掌柜的也懵了，退出房外一看，不由怒吼出声：“他娘的哪个龟孙子干的，竟敢把门号给对调了！”
这一情况始料未及，秦钺与魏朝君互换一记眼神，顿时心中各有思量。
“哎呀，真是对不住二位公子了，这、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掌柜的陪笑连连。他见穆离脸色不好，脖子上又有青紫掐痕，再加上摔了一地的酒菜，心下知是犯了眼前的两位客人，虽然意图袒护穆离但又不能形于声色，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着好。
“还有这孩子，“掌柜的把穆离拉至身旁，用手强硬的压低他的头道：“他年纪小，又是个生手，做错了什么还望二位贵客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够了。”魏朝君冰冷的出声打断。虽然他行事一贯狠绝，但还不屑于欺凌弱小。若不是那孩子走错房门，他根本不会多动一下。
“那……”掌柜的惊疑不定，不明白这一声“够了”意思是怎样。
“出去。”魏朝君又冷冷吐出两字。
“是，是！”掌柜的如获大赦，拉扯着穆离就要退出房间。
“慢着！”站在一旁的秦钺突然出声制止。
“是，是！这位爷还有什么吩咐？”掌柜的慌忙止住脚步，只觉得一身冷汗都快要下成雨了。可惜秦钺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孩子。
“这个给你，权当压惊。”三张面额大小不同的银票展开递到了穆离面前。
秦钺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等待眼前的孩子作出选择。
穆离冷淡的抬了一下眼，伸手在掌柜几乎昏厥的目光中把三张银票全部拿走，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身后，是秦钺莫名愉悦的大笑声……
命掌柜的清理过地面又遣人送上一桌子好酒好菜，魏朝君掩上房门望向坐在桌边开始悠然小酌的好友。“那孩子并非无可疑之处，你为何放了他？”不但放人，还给了一大笔的“压惊费”，相交多年他这好友何曾这般仁慈善良过。
秦钺笑而不语，微微侧身指了指四四方方的桌子的一角，那地方染着血迹而且还爆裂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此时只要用手轻轻一扯就能取出一块约莫半指宽一指长的尖利木块来。
“那笔压惊费可是为你付的……”秦钺嘴角微扬，目光里满是揶揄。
魏朝君望着那方桌角，眼神不禁又阴冷了几分。蓦然想起有一瞬那孩子的手确实抓在了桌子上，以当时的处境竟能如此心绪冷静的把坚实的木桌抓下一块，绝非偶然或者意外！
“你想想，当时你正对着他，若他一举往你眼睛里扎下你可躲得开？”秦钺笑着继续煽风点火好让眼前这块万年大冰多流点冷汗。毕竟两人一年难得相聚一回，像这样打趣揶揄的机会可是不多。
“……”魏朝君无言以对。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不是输不起的人。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疏于防范，如果那孩子果真一举刺下，他未必能完全避开。
“他手上有伤……”魏朝君后知后觉的喃喃道。
秦钺点点头笑了，大冰块冷虽冷脑子却不笨。当那孩子被魏朝君抓进门来时他就发现了那孩子的手上有伤，一般的探子可不会这么蹩脚的伪装。再来自己拿扇子挑起他的脸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不过，“那孩子确实有些古怪。”食指划过杯沿，秦钺不知想到什么的垂眸浅笑，那笑诡异的连魏朝君这块冰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准备何时启程？”魏朝君正了正神色，走回桌边坐下。
秦钺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杯中酒，再抬眼时一改先前人前的温和笑脸，反之是一种如魔魇般令人看过就无法再忘的入骨阴邪，连那醇酒一般温雅的嗓音也带上了阴郁晦暗的嘲弄：“朝君莫急，我要不急他们也不敢太急，我要真急了他们可就……更急了！”
面对如此变化不一的友人，魏朝君也只是目光微沉，自行倒了杯酒水朝友人敬上一敬，随后仰头一饮而尽。他从少年踏马江湖起就因为手段毒辣嗜血如麻一直是煞声多于威名，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多到曾经一度他的项上人头在地下暗榜的排行上久居第一不下，也是在那时他遇上了平生的第一个对手，也是平生的第一个挚友——此人，便是秦钺。
无法想象那样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笑如春风十里明媚得近乎妖娆的少年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说什么“你的脑袋可是记我账上的，不能被别人惦记了去。而不让别人惦记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去惦记！”那样的张扬与狂妄，仿佛与生俱来。
初识，少年骑得是踏雪轻尘的好马，使的是封喉不沾滴血的宝剑，穿的是天下第一织坊量身而作的锦衣华服，再加上那俊美不凡的容貌与温柔含情的眉目，所经之处不知搅乱了多少春池，伤碎了多少芳心。
那时的秦钺，锋芒锐利得仿佛无鞘可收的利器。
此后年复经年，每一次再见秦钺，意外的总能让魏朝君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变化。等他终于意识到时，那个在记忆中的肆意少年不知何时已褪下了鲜衣怒马，敛去了嗔笑张狂。眉目仍是含情，却暗暗藏着冷峻，言笑仍是晏晏温和，却掩着入骨的血腥。
思至此，魏朝君不由暗自喟叹。
——无鞘可收的利器不知为何为自己打造了一把鞘，想把触及必伤的锋芒困死于鞘中。
殊不知，物极必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华丽的压惊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