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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铁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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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中已是饿得空空如也,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胃也有点开始痉挛,一抽一抽地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没有人在我们车旁边说话,但周围依稀还是有人声的,感觉为数还不少,但嘈杂得很,什么也听不清。
又是忽地一声,门帘被掀开了,一个人影在车外面大声说,“都给我滚下来,动作快点!”
车上的人身体动了动,开始一个个鱼贯而出,我扶着车门跳下地,脚步一虚,差点摔倒。看着天上的日光估摸着却是到了傍晚时分,原来我们竟走了这么久!
等眼睛适应了会光线,睁眼看去,原来我们竟是在一群官兵当中!
我的心立时抽紧了起来,再定睛一看,这帮士兵人数也不算太多,大概也就一百来号人,大部份是步兵,有的持着长枪在巡逻,有的正在埋锅造饭,有的还在一边比划着功夫,整个生机盎然。
而最特殊的就是一群象我们这帮样的衣衫褴褛的平民,他们都团团围坐在最中间的空地上.我略数数也就是三百出头的样子。他们都是面黄肌瘦,年纪也参差不齐,最老的都已白发苍苍,最幼的也就象我和李空这样的半大孩子。他们都沉默而低垂着头,偶有几个抬起头,扫过我们这些新到的人一眼,又是低下头,不发一言.那眼光里也是空洞无一物。而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们脚边都垂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手上也是。
不一会我就知道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了。
“走,快点过去!”打开帘子的人这时来到我们身边,用马鞭狠狠甩了一下地面,带起一片尘土。
用鞭子驱使我们这从两辆马车上卸下来的往中央那群人走过去。坐着的人看到我们,都往边上移了移,面上毫无表情。
待到我们已经到了移近原先的人,赶着我们的人说,“坐下!”
我们二十几个人就坐了下来。
“小冯子,叫两个人过来,给他们上镣铐!”
“**的,怎么又是我,没见我正忙着吗?”一矮胖的士兵尽管一边嘟囔着,还是一边招手叫了两个士兵一起走了过来。
“你*的!把你还金贵了的!再逃了几个,你*的也别想回家抱老婆了!给我锁牢点,这回再跑,你看你有几个脑袋!”
那姓冯的士兵阴沉着脸,也不出声,利利索索地奔到了跟前,拾起了我先前看到的黑乎乎的象绳子似的东西。原来是一长串铁链!
这条链链就围着这群人身边一周,想着他们都被束缚在了上面。我定睛看到铁链上每隔一段打造有一对铁铸圆环,每个圆环中央都有一条裂缝。
我正琢磨着他要干啥,只见他冲过来,用手撑开那圆环中央的裂缝,双后一用力,扑地一声,合在我旁边也是刚从车上下来的一中年人手上。只见冯胖子伸手一用力,“啊!”那中年人发出一声惨呼,原来冯胖子将圆环死死地套在了中年人的手腕上,冯胖子用力之大,圆环周边马上渗出了血。
如此修为,冯胖子又拿起另一支圆环,依法套在中年人的另一支手腕上,又是鲜血渗出。我本来以为这样就会完了,没想到冯胖子又从地上拿起另一条粗黑链子,这条链子构造跟第一条类似,只不过圆环打造得稍微大些。只见他拿起圆环也是撑开了裂缝,提起中年人的一只脚踝,一使劲就合上了上去。中年人这时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剩下嘴巴里唔唔地发不出声。
我倒抽了口冷气,这是……
转眼一个比较年青的士兵已到了我的面前,我肯定是自己已是吓得脸色都变成了青白色,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位年青的士兵拾起地上的铁链走到我跟前。
我感觉到他看到我之后犹豫了一下,待到我伸出我纤细的手腕,他急速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是恐惧地盯着那条铁链,我隐隐看到圆环的内侧有一排突起的尖刺,绕着整个内环一周,只有在裂缝口外没有,大根总有有十一二根吧。一些暗黑色的粘液沾在上面,那是血!
我感到他抬起我的手腕时震了一下,有一分迟疑,那边冯胖子已开始骂开了声,“小九子,愣什么神,快给老子干完活滚!”
我一抬眼看他,他也正抬眼看我,清清秀秀的一张脸,眼光里仿佛带着点不忍。我急速低下头去,将眼光扭向了别处。
他已是拾起铁链,将圆环撑开,那些尖刺开始变得更为明显起来,原来竟是铸造在圆环上的,根根发出黑沉沉的暗光,和着那些残血,竟是说不出的恐怖。这一套上,岂不是硬生生刺进我的皮肉?
我伸出手,事已至此,我还能怎地。
觉得他只是轻轻地将圆环套在手腕上,估摸着不能刺进我的皮肉距离,略微做出挤压圆环的样子,轻轻将两边合了上去。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是一点也没用力。我心里一跳,立时做出巨痛的样子,身子一颤,紧咬着嘴唇,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倒似吓了一跳,轻声说,“对不起……”
“……我装的……”我连忙低下了头。
呼,他倒似出了口长气,放了心。又将我的另一支手套上圆环,我们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表演。接着是两只脚踝。他扣得很小心,我的手足虽然不能挣脱开去,还隐隐感觉到那些尖刺在轻轻摩擦着我的皮肤,但比起刺进肉里来说要好得太多了。
我轻轻拉过李空,“……请你……帮我弟弟……”我低声说。
他看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拾起手链和脚链给李空套了上去,我搂着李空的肩头,“不要看,没事的,一会就过去了……”李空小小的身子刚才已被那个中年人吓得全身发抖,这时早已是说不出话来。等套好后,她却有点惊讶地回转头去看小九。
小九这时已匆忙离了我们,又转身给其它人上镣铐去了。其它的人倒是真真切切地发出了惨呼声。
他们的动作很快,看来是做惯了的。一会功夫,惨叫声此起彼伏之间他们就已经抽身退去。我感到小九子离去前又看了我一眼。
原先那群人早已对这种哀嚎声习以为常,看着这批新到的人由于痛苦发出惨叫竟无一人上前安慰。被上了镣铐的当中还有跟我一样大的小孩,早已痛得躺在地上,想打滚,又不能,怕扯着伤口,只会更痛,手足连心。怎么会有这样惨忍的方法!
过了一会,天色渐暗,哀嚎声也越来越小声,除了周围士兵做饭时发出的喧闹声,我们这群人竟是一点声息也无。新到受伤的人只能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眼光呆滞地望向天上。
这时又是那个冯胖子提着一盆什么东西过来了,等到他们走近了,我看到那竟是一盆发黑的馒头。
冯胖子走到边上,提起大盆一抖手就向这群人间洒了过来,就好象落了一阵馒头雨,发黑的馒头落在土地上,顿时又黑又黄。
这时人群象炸开了锅似的,一哄而上,扯着手链脚链去抢地上的馒头。有的抢的快,连土也不擦就往嘴里塞,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有的一把抓着就死死攥着,另一只手还要去抢其它的馒头。
馒头本来就少,那一盆能有一百个就算不错了,大多数人都是两三个人在抢夺一个馒头,几只黑手一伸下去,也不知道是馒头黑些,还是手更黑。
一个馒头被撕成几份,大的那面皮就急急忙忙往嘴里塞,小的碎屑掉到地上,还有人伏到地上去捡,捡起来后咂咂吃到嘴里。
这里面当然是身体较为强壮的能最先抢到,这所谓的强壮当然只是相对而言。而大多数老弱病小的只能捡些碎屑,也是一脸的饥渴就匆忙吞下肚。
一吃完两只眼睛就到处滴溜看着地上是不是还有争抢当中掉下的面皮碎屑。有的碎屑被人踩了一脚,挤捏成了跟一张纸似的薄,上面满是泥土和黑色的污痕,却生生地被另一只手捡起,擦也不擦就吃了下去……
我们这批新到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抢到馒头。刚被新上的镣铐,手足还在锥心地疼痛,那些抢食的人互相之间一扯动,铁链也跟着被拉动,这样一牵引到伤口,个个都痛得面容惨变,只能勉强跟着铁链前退,哪还能上前争食。
小九虽然特意松了我的镣铐,但他肯定没想到这次上了镣铐过后竟会是吃饭时间。
这一争抢,人群的前进后退,哄抢当中,铁链被牵得忽紧忽松,圆环内的尖刺终还是刺进了我手腕和脚踝!
脚踝的疼痛相对还轻些,手腕处的疼痛简直象是刀割。最要命的是铁链一松一紧之间,尖刺也一深一浅地刺入到我的肉里,这么一撕拉,我顿时感到有皮肉被带离了我的身体。由于刚才绑得松,松的时候圆环还可以在我手腕上滑动。可是就是因为滑动,下一时刻铁链被抽紧时,圆环竟然滑到我手腕另一块没有被刺进的地方又深深地扎了进去!
我这时感到这个手腕已好象不再是我的了,整个手腕的皮肤都已被撕裂,丝丝痛感扯着我的大脑,一抽抽地痛入骨髓。我眼冒金星,胸口也象压了大石一般沉重极了,只有气进没有气出。
李空在我身边,情形也是如此,她的脸已痛得扭曲变了形。只一小会,我俩的手腕上和脚踝上都密密地流出了血,沿着铁环向下淌着,再滑在了铁链上。我明白刚才我走近铁链时闻到那股浓郁的腥气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