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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集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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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刘参宇说话。
“刘大人,府里的仆人不算多,差不多跟穆平当时县府里的人数一样。王爷是不是不爱家里人太多啊?”
刘参宇道,“是的。你别看府里人少,可他们个个都是会两下子的。”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缠着刘参宇跟我解释。刘参宇道,“你别小看了府里的那些下人,他们以前都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士兵,跟着王爷走南到北,很是打过几场战。由于到了退役的年纪,他们家里又没什么亲人,所以王爷就将他们留在了身边。”
我吐吐舌头,笑道,“幸好我没闯什么祸,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刘参宇道,“人家都是征战沙场的壮士,不会跟你这种小孩子较真的。”
我道,“那些跟着咱们一块进京的士兵呢?”
刘参宇道,“有一些就住在王府后院了,不过你一般是看不见的。另一些还是驻在城外,”他顿了一顿,道,“已经离城约有二十里了。”
我哦一声,扒在车窗边不住地向外张望打量。马车终于驶出了东市空寂的长巷,一路向南,路上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市声也开始充盈于耳。我更是来了精神,索性坐到了车夫的身边。刘参宇见我这样,只是笑,带着纵容的态度。他轻揭起了车帘,斜倚在车壁上,伸着长长的双腿,不住跟我讲解我一路所见的新奇事物。
天子脚下真是不同,让我最深的感触就是样样东西都大而宽阔,而且都方方正正。条条街道的分岔都是东西南北正正四条,绝没有东南或是偏西北的一条。临街的商铺酒肆都极其热闹,各色彩旗迎风飘舞,再配上小二及店伙大声的呦喝声,真是一派热闹景象。
一路深行,来往行人越来越多,服饰与面容也越来越多样。从全国各地而集的商贩,着各地不同特色的衣物,带着天南地北的面貌聚在一起,用带有各地口音的官腔讨论着各种行情,品评着货物。这些景象哪是在穆平能想象得到的。我东张西望,嘴巴都不禁打开了。我身边的车夫看见我这样子,都不禁面露微笑,刘参宇此时倒是安静下来了,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发挥眼睛的作用。
在这些南来北往的人中间有些明显不是元嘉人,面貌带有明显的异域特色。见我专注地多注意了他们,刘参宇在旁边轻声解释道,“他们都是西域人。在我元嘉以西有大片的沙漠,在沙漠以西还分布着一些小国。其国民外形与我中土是不太相同的。”我见他们身形都颇高,好几个都是金发或是褐发垂肩,还有些人眼睛的颜色都是奇异的海洋蓝色,鼻梁高挺。但他们大多操着还算熟练的中土话,只着带着怪异的口音。
越往前走,马车的行走越是不易。刘参宇和我索性下了马车,让车夫在原地相候,我们两人慢慢地踱进了人潮之中。
这条长街原来是个大型集市,车夫定是看我小孩心性,挑了个人最多的地方让我来开开眼界。我牵着刘参宇的袖子,实在是怕这四面八方的人流将我给硬生生挤散了,让我怎么去找来时的路呢。
两旁都是卖无数小玩意的铺子,刘参宇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钱塞在我手里,笑着让我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是我第一次握有可以任由自己支配的钱啊,在穆平里枉自还买了一段时间的菜,连这孔方兄却摸也没摸过。
将这串阿堵物握在手里,耳边却仿佛听到遥远的似乎有个人曾经问过我,“尘儿,有钱很好吗……”而依稀的月光下自己曾经回答,“……可能会很好吧……”心中剧震,不想被身后的刘参宇看见,急忙掉转了脸冲向一个卖泥人的老头。
直至今日我才知道一串钱是什么概念。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才需要两文,我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富有了。马上买了四个,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给刘参宇,一个给赵沁,另一个就给刚才的车夫。刘参宇见我一下子买了这么些个,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帮我接了过来。
我对他道,“刘大人,这个红衣娃娃是给你的。”还不及等他反对,我立刻又买了两串糖葫芦,外加五包糖炒栗子,一包给自己,另四包给那四个小丫;转头看见一个绣得极精巧的荷包,用了二十文就买了下来;还有一些明显仿冒的珍珠手链儿,项链,都让我驻足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最后却买了十根各种颜色扎头发的彩绳,;然后忍不住白薯的香味,又买了一包;再加上五个绑扎得五颜六色的风车,也是为我和那四个丫头买的……
如此一路走下去,手里的钱串是越来越轻,这时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刘参宇,见他提着满手的东西跟在我后面。他见我回头,明显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半是玩笑半是哀恳地道,“尘儿,你还要买什么啊?我的手都用不过来了,刚才就应当让老熊跟着来的。”老熊就是刚才的车夫。
我有点歉意,但瞧他这样子委实让人想发笑,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刘参宇佯怒着要打我,才伸出手就被我躲了过去。
我俩说说笑笑地继续前行,待转过一个弯,前面街上的情景就跟刚才的已大不相同了。面前的人流已不再,只余面前脚下光洁的石板路。两边的楼房都装饰得灯红柳绿,贴着各色新奇鲜艳的窗纱,再从窗里挑出几盏鲜艳的宫制水晶灯,此时还未点上却已经让人忍不住开始遐想晚上的盛景。门上的字离得远,我才看得清写什么绿玉,香兰等等的。门前此时却还是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穿着下等服饰的男人在进出打扫整理着什么。
刘参宇可能刚才是跟我说笑分了心,此时方一抬眼看见这个所在,忙地一把牵了我的手往旁边的另一条路走去。我心里有些惊诧,但也不好问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那是个什么所在?
才走出一会,猛地身边一侧的小巷里窜出一个黑影,咚地一声撞在我的腰上,痛得我一下子弯下腰去。那个黑影也跌坐在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
刘参宇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忙着将我扶着。我方睁眼看着地上那团黑影,却是一个小人儿,瘦瘦小小的,满脸锅黑,衣衫褴褛,却可以从破损处看到丝丝的血痕。这小人儿此时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此时也正痛得龇牙裂嘴,正努力地想从地上站立起来。
刚打量完,猛听到巷里传来一声暴喝,“谢六,你个兔儿精,到了爷手里还敢逃!看爷今天非剥了你皮不可!”话音未歇,巷里冲出一大堆人,足有五六个。个个都穿着仆从的衣服,领先一个满脸戾气,老大一张麻脸,手里操着一根大棍子。奔到跟前,一抬眼看见我和刘参宇,愣了一愣,小眼上下扫一眼,不确定我们是哪路来人,也不想惹。见那小人正缩在墙角,一步跨过我们,就要去揪他。
那小人却蹭地一下窜到了我的身后,伸出手死死抓住我衣服的下摆。
那麻脸一见如此,待要发作,还是忍了一下,拱手对我道,“这位爷,俺们是前八大胡同醉香楼里的下人。此时躲在爷身后的是咱院前日里买回的兔儿,这小子光吃不作事,今日里又想着逃跑,可被咱们给逮了个正着。两位爷就请让开一下,这是咱家里的事,还是让咱把这小兔儿逮回去。两位爷自有贵干去吧!”嘴里喷出一股子大蒜味直冲我脸。
我不知道他说这小兔儿是什么意思,这小黑锅脸分明是个人,怎么会是只小兔子呢?只觉得衣衫处被攥得紧紧的,不时传来抖动,想是这小黑锅脸怕得紧。我扭头看了那团缩在自己脚边的物事,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惜。这小黑锅脸此时的情景,那破烂的衣衫,那满身的血痕,那瘦小的身形,太象当日的自己了。
心中才转过柔情,一转头就对上面前这麻脸大汉,我心里顿时又刚硬起来。
我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如今这人逃到我跟前,这事我就是要管上一管。”
麻脸大汉一惊,上下打量一番我和刘参宇的身架骨,登时面露不屑,谁知我此时心里更是不屑。打量面前这帮乌合之众,我心想,我在穆平城里可是亲眼见过那漫天血肉横飞的屠杀场的,在那种场合我都未曾怕过,还会怕你们这些不上台面的下九流?你们这帮小杂毛想在我面前充大,那真是找错人了。
我继续道,“这人我要了。你们院里当初是多少银子买的,我就多少银子还给你。我看你也不是拿得了主意的人,你还是赶紧回去问你的主子去,我就在这等着。”
麻脸神色不定,我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直直在麻脸的面前伸了有一刻钟,好让他仔细看清楚。那是赵沁回京时就给了我的,那上面大书一个厉字,全京城不会没人知道这厉字是什么意思。
麻脸的脸色古怪起来,既害怕又不甘。他转头对身后的道,“混小子,不知道回去请老大来吗?愣在这儿等死哪!滚回去两个,其余的在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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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你再多留心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