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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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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轰地一声,贺兰尘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混乱成一片,简直让她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是迟钝地摇头,无力地申辩道,“不……阿莫,你听我说……”
贺兰莫长叹一声,还是保持背对贺兰尘的身影,只听他道,“军中所有关于你的流言飞语我自会镇压下去,直至回到孔雀你都不用担心他们会说什么。但六速儿哥哥是会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很担心你回去之后他会对你做出什么。我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跟你说,我认为,你这次不应当跟我回孔雀。”
贺兰尘迟疑着道,“我不该回孔雀?”
只见贺兰莫点了点头,半晌听他缓缓续道,“这样的结局……在你见那人时可曾想到?”说完转身匆匆离去,三转两转就消失在了重重人影之后。
贺兰尘勉强扶着身旁的立柱,小腿上的痛楚阵阵传来,额上也已沁出了层层冷汗。可脑海中却完全是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思绪。只感觉到周围行走的士兵都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周围,远处升起炊烟,越发显得自己是孤单一人。真的,这一切在自己见到那人时可曾想到过?
真的不能回孔雀吗?阿莫说的话全是真的?那自己真要为这些同胞兄弟的死难负责?为什么事情会糟糕至此,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真的能说什么也想不到吗?不是的,自己是明知道对方是敌人,自己也明明知道延误军情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是什么让自己蒙蔽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清,看不透,盲目地跟从于他,服从于他?
贺兰尘勉强回到自己的帐蓬里,贺兰莫再没有看过她,而且在有意无意地避开着她。也没有见到马力扎那个粗豪的汉子,不知道他是否也永远地躺在了南方的天空下。
队伍行进得不慢,一入孔雀境内便有六速儿派来的百人队前来接应。由于吃了败仗,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高,择城外的道路偃旗息鼓地向天瓦之城撤退。
贺兰尘记得贺兰莫劝自己离开不要回孔雀的话,可她并不想依从。结局是这个样子,如果真要有人为此负责的话,那就应当是她,而不是贺兰莫。
六速儿的接见仪式极其简单,只是递交了军印,大军便撤出了城外。贺兰莫和贺兰尘并辔乘马回到了王宫。贺兰莫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在阳光下他的侧影显得有如刀斧刻凿般地立体深刻,可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从头至尾不看贺兰尘一眼,也不发一言。贺兰尘几次欲开口,但只要一挨近贺兰莫,便被他冰冷的气息逼退了。
侍女将两人引到六速儿的议事房外,若是平时,她们当中有与贺兰尘关系好的,定会上前与贺兰尘说笑道乏,可是今日却个个低头屏息,传话过后,个个都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开。
贺兰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贺兰尘迟疑一下也跟了进去,随着贺兰莫跪在了地毡上。她不敢抬头,从眼角的余光她可以看见书台后六速儿灰褐色的长靴。只见那双靴子动也不动,仿佛钉在了地上。
隔了半天只听六速儿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道,“你们都回来了?”
贺兰莫答道,“是。”
六速儿依稀是冷笑了一声,道,“这还真算是回来了,起码你们两个人我是看见了,那么其它人呢?”
贺兰莫低下头道,“是我领兵无能,不能依时做出快捷地决断,致使延误战机……”
忽地一声响,一个茶杯丢了过来,正砸在贺兰莫的额头上,一道水线沿着贺兰莫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贺兰莫紧咬着下唇,依旧跪于地上。
贺兰尘抬起头来,大声道,“哥哥,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与阿莫没有关系。当时在饿狼坨外阿莫受了伤,不能对军队发号施令,当时军队一切的指令均是由我下的。是我命令他们在城外驻守,是我让他们没有及时再次进攻……直到阿莫的伤势好转,他才重新指挥军队的,但那时时机已过,我军再次反击已失去了最佳时机,而且敌方的援军已至,才会造成如此大败。这一切,全是我的责任!哥哥,要如何责罚我,你就尽管下令吧!不要冤枉了阿莫。”
此时的六速儿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坐在长椅上,他略微地抬起了下巴,半眯着眼睛,左手里不停旋转着一块由玛瑙雕成的狮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跪于地下的贺兰尘,半晌也不说话。
空气变得冰冷而窒息,贺兰莫是沉默地低着头,贺兰尘只觉得身上的内衣俱叫冷汗给湿透了,这样沉重的压力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砰”,那只玛瑙狮子砸在了贺兰尘面前的地上,片片碎屑四散,贺兰尘抓紧了衣衫一角,只有将头伏得更低。
“你终于知道代价了吧!”六速儿缓缓开了口,声调不高不低,仿佛正述说着一件漠不相关的事。
“那半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奇诡难辨,大略临阵倒戈,其内部的堂中棣竟在我们最意想不到的时机起兵造反,其势汹汹,竟使得萧翌飞那厮在我们与元嘉之间做出了利于元嘉的选择……”
屋内静悄悄的,贺兰尘咬着下嘴唇,眼眶里竟忍不住有泪水在不断打转。贺兰莫此时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这般难受,心下一痛,刚想伸出手去扶一下贺兰尘,但伸到一半却又垂了下来。
六速儿竟似带上了丝疲倦,沉声道,“赵沁竟能够策反堂中棣,陷萧翌飞于极危险境地。却又另一方面提出极诱人条件,只要大略能停止进攻元嘉,且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必以堂中棣人头奉上。这等条件之下,萧翌飞根基未稳,怎会不答应!”
六速儿向前伏了伏身子,看着贺兰尘道,“你是真没想到吧,没有想到那十五天中发生了什么?!是你看不懂,还是你悟不到?你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却又一次将你出卖了,赔上了你无数同胞的性命!”
贺兰尘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紧,冰凉的感觉从胸口慢慢蔓延到四肢,她只有喃喃地说,“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
“不会?”六速儿冷哼一声,道,“看看那些抬回来的尸首,看看那些不能瞑目的眼睛吧!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三番两次拿着同胞的性命和鲜血涂抹在你的面前吗?”
他猛地将背往后一靠,似是极疲倦,半晌说道,“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作为议和的一个部份,我们只有割地和亲一途。你自己挑吧,愿意去元嘉还是大略!”
贺兰尘昏昏沉沉地回到自己的房内,六速儿刚才说的话依旧回响在她的脑中。此时几乎什么也想不到,愧疚,伤心,悲楚,惶惑种种不一而来,理不出任何思绪。
韩嫔带了瑞儿在贺兰尘的房内等着,胖胖的瑞儿正蹬了莲藕似的小腿要往床架子上爬。韩嫔正一手牵了瑞儿的腰带,一面便望见贺兰尘惨白着脸进了屋。
“姐!”韩嫔立起身,吃惊地看着贺兰尘,对于前线战事的失利她是稍有耳闻,但没想到贺兰尘会是这么一付模样与她相见。
贺兰尘勉强笑笑,道,“你在啊!”说完便寻着一张椅子半歪了上去,伸出手扶着额头,半晌不说话。
韩嫔急忙走到门口将瑞儿往侍女怀里一塞,道,“你先帮我带着,都别进来,我跟公主说些话。”掩了屋门,走到贺兰尘旁边,伸手轻轻按在贺兰尘的肩膀上,柔声道,“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次的损失真的很惨?”
贺兰尘叹口气,微点了点头。
韩嫔柔声道,“古来征战哪有人能长保得胜的,胜败本就兵家常事。我能见到你平安归来已是再高兴不过,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
贺兰尘还是不说话,韩嫔等了一会,有些惊奇,微伏下身子,忽地发现贺兰尘已是满面泪光,颗颗泪珠还顺着她的脸颊不断下落。韩嫔不由大吃一惊,急道,“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是不是受伤了?我叫人来?”说着便要起身。
贺兰尘一把抓住她,哽咽道,“别叫,我只是心里难受。”
韩嫔犹疑着立住身子,过了会方在贺兰尘身边坐下,轻声道,“姐,你是在为战亡的士兵而难过吗?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又有什么用?”
贺兰尘摇头,低声道,“是我造成他们这样的,全是我一人之过。”
韩嫔有些愕然,过了会方道,“这阵前指挥失误也是有的,哪里真有常胜将军,这种种不利终归有各种原因加在一起方这样罢。你也不要太自责。”
贺兰尘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韩嫔道,“其实会有这一切并非我一开头便想不到,我只是被蒙蔽了双眼,凭着自己所谓的任性而导致这一切。”说完便将与赵沁的相会、拖延了进攻时机、大略的倒戈、孔雀的惨败统统说了一遍。
末了,贺兰尘道,“如今,我只怕要送去一国做为和亲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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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检讨兼道歉:偶最近有些事极不顺心,让人很沮丧,因此……
再次谢谢照花友友的长评,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