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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旅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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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西域人的见面礼节还真是热情,见惯了中原人士见面举手为礼的情形,初见这么多条汉子搂抱在一块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中间还混了一个蹦蹦跳跳的绿衣美少女,如果在中原,肯定会引来无数侧目。可这里来往的行人多是见惯不怪,依旧各忙各的。
那几个人相拥见礼完了,又驾马驰回我坐的马车旁边。他们一奔近,除去蒙面的那个文弱汉子不说,其它男人个个英气勃勃。他们身上所穿的衣饰略有不同,头上一致缠着雪白的头巾。年轻英俊的脸庞有着异于中原人的深刻,每双眼睛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神采。
由于顾忌还在大马路上,他们打马上前与赶车的凶汉只是低笑着打招呼,互相友爱地拍打肩膀。在此期间,他们的眼光都带着强烈的企望看着我坐的马车。一掉转马头,他们策马在前奔走带路,文弱汉子夹在中间,大家伙众星拱月地围着他。阮绯衣的小脸儿这时都兴奋得发红,一双绿色的眸子亮得跟宝石一样,也一抖马鞭追了上去。
我坐在马车内闷闷地想,如果光从他们刚才那热情爽朗劲来判断,准以为是什么久别重逢的好兄弟好朋友,谁能想得到会是一帮挟持犯呢!这会子他们同伙是越来越多了,我现在可真是深陷敌人腹地,赵沁与萧翌飞能找得到我吗?就算找得到我,他们又能救得了我吗?我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随即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不管这帮家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只要有线索留下,赵沁与萧翌飞就一定会有人追寻而来。我一定要相信赵沁和萧翌飞,相信他们一定就在后面。一想到这,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越往西走,天空越发蓝得通透。每当夜晚来临我仰头向上看时,便会瞧见璀璨的星光。如此众多耀眼的星子挂在墨黑低垂的天幕上,犹如颗颗伸手可得的宝石。这样美丽的夜景在中原可是甚少看到。
今晚我也是这样凭窗而立,痴痴看着天上的繁星。刚洗过的长发还半干着垂在脑后,半开的窗户吹进略带特异香味的微风拂在脸上。绯衣曾告诉我,那是因为西域老百姓喜欢吃烤肉,在烤肉里会放入各种香料。是以连风中都带有这些香味,香味中还混有他们爱喝的奶酒香。闻着这醉人的香气,如果现在我不是被挟持,定是会好好欣赏的。
我和阮绯衣两人单独处在一间客房里,我知道那几个大汉此时正在隔壁“开怀畅饮”。这是我想象的。除了偶而听到杯盏相碰的声音再无一丝声响传过来,看不出这几条大汉也会压低噪门说话。
绯衣因为没能到隔壁房间去便一直在生气,她趴在桌上鼓着腮帮子不停地用小刀敲着桌面,眼珠子一会看看烛火,一会又转过去细听隔壁的声音,中间还不忘生气地噘嘴哼上两声。
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不畅快,若是平日没准我还会坐在她身边跟她随意聊上几句以打发无聊。但今天我自个心情不不好,一想着离中原愈发远了,这边来接应的人越来越多,那只能说明回去的难度越来越大。于是她独自在那对着桌面发脾气,我就一个人安静地靠窗想着心事。
我们住的房间在三楼,连着四间房一字排开在走廊的尽头,眼光穿过走廊便可以看见旅店中间的那个大庭院。除了摆放一些杂物外,庭院中没有一株植物。
星光下,这时我看见从旅店的外面进来一人,他头上也戴着蒙布的斗笠。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庭院的边沿走,生怕被人看见似的,不时留神听着身后的声响。他绕过整个庭院,寻到楼梯慢慢登了上来,向着我住的隔壁房间而去。我看到他在门上敲了三长三短的信号,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于是他便消失在合扰的木门背后,在我面前又只剩下安静的走道。
他的身形并不象先前所见的汉子那样高大壮硕,好象还显得有点象少年人的模样,而且他走起路来的姿式显露出他的右腿有些瘸……
我心头一跳,暗暗心惊。不可能的,天底下瘸腿的人多了去了,这仅仅是巧合而已。我一边安慰着自己,关上了窗,一边慢慢从窗前退后,寻着床沿坐了上去。
心里觉得闷闷地不舒服,伸手抚抚头发也已干得差不多,便褪去外衫躺在床上合眼养神。过了许久,绯衣也取水来洗了脸,吹熄烛火也躺在我身边。
我们两个都是满怀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又不愿意开口讲话,只听得床板在身下吱吱咯咯地响。
好不容易撑到后半夜,有些睡意上来了,模模糊糊地闭上了双眼。正半梦半醒间,忽然惊醒,听到外面传来奇异的声音。仔细一辩认,有些是零碎的脚步,有些是□□的搏击声,有不少人正踩着楼梯冲上三楼。
这时绯衣也听到了声音,蹭地一下我们两人都坐了起来。
我们还来不及穿上衣服,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一团黑影闪了进来,直冲我们躺的床扑来。我身前一花,阮绯衣已赤足跳到地上,合身向着黑影扑去,顿时扑扑声响两人打了起来。才没几招,我只听得绯衣闷哼一声,一个人影不住后退,另一条人影纵身而上又要扑到床上来。只听呼地一声,房门外有件什么东西砸了进来,正冲着向床上扑来的那条人影而去。那人影一扭身闪过,咣啷啷地一声有东西在地上砸碎了。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又冲进一个黑影,跟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绯衣一块扑向先前一人。
这三人都不亮兵刃,全是肉搏。透过从洞开的房门射进来的微光依稀可辨先前来人一身黑衣,以布蒙面,后来之人正是白日里所见迎接绯衣的一众西域人中的一个。他们三人缠斗在一块,西域汉子架式全是大开大阖,一身蛮力呼呼生风,绯衣则腾挪跳移,寻隙进攻对方弱点;而先来之人看来身手老到,以一敌二毫不落下风。我不识武艺,看了几招也觉得心惊肉跳,但还是看出他们一时半会是决不出胜负的。
走廊外地板上也有人影闪动,间或有门窗木板碎裂的声音,但看来双方均很默契地不发一言,尽可能发出最小的声音,是以客栈中的其它房客并没有被惊醒。我扭头一看房中三人还斗得难分难解,那扇房门还大开着,不管来人是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把扯过搭在床脚的外衫披在身上,绕过扭成一团的三人,我跳下床向着房门冲去。绯衣只来得及冒出一句,“喂……”,一分神被黑衣人一掌斩在手肘,痛得弯了下去。后来的西域人大惊急忙飞身扑救,慌乱之下却又露出腋下好大的破绽,被黑衣人三招两式逼得险象环生。绯衣大惊,来不及过来抓我又合身向黑衣人攻去,好不容易才解了西域人的困境。
我不理会他们的情形,来到门边探头向外一看。只见走廊上的风灯都被吹熄,有两对人正翻来覆去缠斗在一块。而今晚早先那几个西域人聚在一块商议的客房则是门窗大开,只听到里面也传来打斗声。
我看一眼楼梯,离那两对正在廊上你来我往的人还有段距离。一提气,我拔脚就往楼梯奔去,扑通扑通三脚并做两脚飞也似地奔到了一楼。脚刚一踏上那个大庭园的地面,只听头顶呼地一声,有个黑影从头而降。来不及抬头细看我只顾往前跑,只听又是呼地一声似又有人追着从三楼上跳了下来,跟先跳下来之人又打在了一起。
这会响声颇大,有一两间客房亮起了蜡烛。我跑过庭院,穿过大堂,来到紧闭的大门前。越是紧张我的手越是出奇的稳定,抬起门闩,我奔进了空旷的长街。
我喘着气,左右一望,长街两旁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色泥沙房,我不识星辰,哪儿才是东南西北啊?一咬牙,不管了,我向着两间民房中间的一条小巷冲了进去。初时巷道还宽,我遇着有叉道的地方就拐弯。三拐两拐,直到身边周围尽是大大小小的白色民居,我自己都感觉快迷失在这片白色的森林里了。
奔了好一阵,我停在一所房子旁边,撑在墙上呼呼喘气。心想,这会子你们再也不会找着我了吧,微微觉得有些心安。待气息平稳后,我左右四顾,早已找不到来时的方向。四下里静谧异常,白色的灰沙在惨白的月光下安静得犹如一池静水。我犹豫起来,单凭我一人之力怕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最好还是呆在原地待天亮了找个当地百姓求救好了。
于是我靠着墙角蹲下,蜷成一团取暖。刚才一路急奔,这时安定下来身上的汗意慢慢消下去,只觉得开始渐渐有些冷了。被囚这么多天,今天终于尝到自由的滋味,心里五味杂陈,一会激动,一会害怕,一会担扰。寻思着不知道今天晚上来的是什么人,会是赵沁还是萧翌飞派来的人吗?他们是来救我的吗,不知道现在他们打得怎么样了,绯衣如何了……
我将头俯靠在膝头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周遭时间在安静地流逝,我心里默默地在祈求,快些天亮吧,快些天亮吧……眼睛不由得慢慢闭上。
一只手突地伸过来按住了我的嘴巴,另一条手臂绕过我的双肩将我紧紧箍住。我大惊之下睁开双眼奋力想挣脱,怎奈那双手臂如铁圈一般,叫我半分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