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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里荷香抚忧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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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里荷香抚忧倦,
含烟阁上放歌声。(上)
我也静了,我也想了,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顺其自然了,毕竟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不是我的作风。
弹指间,已是来年初夏时节。今年汩阳城的夏天来得特别的早,雨水也特别的多,空气里,满是溽热的况味,扰的人的心,也不禁有几分烦闷了。
皇上这几日似乎也颇不宁静。想来也是,雨水一多,南方就洪涝不断,派了好几个工部的官员去治洪,成效都不大;而且由于洪涝一起,流民流离失所,再加上天气湿热,瘟疫也就开始蔓延了,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这不,刚批了几个才送来的防治瘟疫的折子,外面就又有太监进来,送来几本说是刚到的治涝的折子。
安王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烦闷与倦怠,皇上面上也有了几分倦色,是啊,这样的折子这几天是天天在批。只有右相,还是一贯的笑意温文,虽然眉睫间,也显出些疲累神色。
皇上身旁的王公公将折子呈到案上,皇上只瞥了一眼,就似不想再看,但终于还是拣了一本,翻将起来。
“不看了,这些个庸官。”才扫了几眼,就见皇上将手里的折子兀地往书案上一掼,只听得“哗”的一声,那折子却是从中间撕断了。
“皇上。”
“皇兄。”右相和安王俱是一惊。
“随朕去含烟阁歇歇。”皇上的声音里透露着疲倦与烦闷,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向外踱去。
右相、安王,还有皇上身边的宫人都忙不恃的跟了上去,我也只得尾随其后。
一盏茶功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置身于含烟阁了。
这含烟阁虽是一方大阁楼,却是屹立于水波淼淼的湖心之中。四周的湖里,满植碧荷。现在还是初夏时分,湖中的荷花只有几只开了,但荷叶田田,荷风阵阵,送来缕缕暗香,人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含烟阁造型精雅小巧,但阁内摆设倒也齐备。皇上走进阁里,就径直在上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一示意,右相和安王也分别在下首落了座。至于苦命的我,当然只有巴巴的站着的份儿。
偷偷觑一眼皇上,只见他面色凝重,只一言不发的端坐着,众人也都是静静的,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
立即的,就有宫女沏了茶来。
茶上来了,皇上端了茶,用修长的指揭了茶盖,研了研,呷了两口。安王、右相也均是静静的喝着茶。
正此时,只见远远的走来一行人,前面并排走着的是两名女子,想是后宫的妃嫔罢。
待到近处,宫人通报见礼,我这才看清,头上一支光华流转的琉璃簪,将秀发松松挽就,身上里面着暗花的白色罗衫、外罩一件粉蓝花笼裙的是华妃。那花笼裙轻薄透明,上又用金银线绣着花鸟图形,清雅中不失华贵。华妃这样的扮相,简直说不出的典雅高华。
再看那妍妃,则是将头发梳成了一个峨髻,在髻上又簪着一朵盈盈绽放的粉色荷花,还斜斜的插着一只金步摇,一身粉红宫装,名贵的蜀锦上绞缬着一些小花,花面交相映,也是道不尽的娇艳动人。
又是一番折腾才安生下来。唉,反正日子也这么久了,早就跪习惯了。
“你们怎么来了。”是皇上波澜不兴的问着他的两位爱妃。
“回皇上,我和华妃姐姐本是在听雨亭乘凉的,看见皇上您来了,就顺便过来请安啊。”妍妃真不愧为妍妃,人生的美艳,连声音也是酥媚的入骨,真是莫道不消魂啊,我不禁暗暗佩服皇上的好定力了。
“是啊”,华妃接口道,“那听雨亭离这里不过一步之遥呢。”我在心里偷笑,听雨亭与这含烟阁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啊,亏得华妃能面不改色的说只有一步之遥,难不成她也会筋斗云?不过她的声音倒是如黄莺出谷,十分的悦耳动听,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嘛!
他们自聊他们的,我听得片刻就没了兴致,反正还不是那一套。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不觉想起了齐人有一妻一妾的典故,不过把皇上喻成是齐人,是不是太不敬了。
那妍妃正捧了茶用樱口轻轻一啜,端的是妩媚优雅之致,可我一眼就瞥见了她那尖利光润、保养得宜的指甲。
我将目光投向远处,那里,垂柳的碧绿的长绦正在夏日午后的微风里招摇。但想着妍妃的指甲,又不由得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子十分的悍,跟她丈夫拌嘴不过,就用指甲在那个可怜男人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那男人无从解释,对人只好说是猫抓得。呵呵,要是妍妃的指甲也不小心在皇上的脸上划了一道,那皇上该会向他的臣子们怎么解释呢?
“你在笑什么?”一道微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臆想。
“回皇上,奴婢没笑什么。”我连忙收摄心神。
他们已经谈完了吗,怎么突然又注意到我?
我不敢抬头,可也能感觉的到几道热辣辣的目光正凌迟着我。
“弹首曲子来听听吧。”只听得皇上向我的方向说到。
不是吧,你这是催我的命呢。华妃自负琴艺天下无双,皇上怎么能在她面前点我弹琴啊!我兀自站着不动,心存着一丝侥幸——皇上点的肯定不是我,不是我。
我正在心里默念,不是我,不是我,就见皇上犀利的扫了我一眼。
“皇上,华妃娘娘琴艺冠绝天下,奴婢不敢有辱圣听。”一接收到那锐利的目光,我立马跪了下去。
“奴家可是久仰中才人的大名呢,中才人又何必谦虚。中才人才华出众,名动京师,我们都很想见识见识中才人的才华呢!你说是不是啊,妍妃妹妹?”华妃柔柔一笑,转向了妍妃。
“确实如此呢。”妍妃吐气如兰,出来这么一句。
“天要亡我吗?”我自问我没得罪她们啊。
这时,又是一道目光向我投来,我眼睫一抬,与那目光一遇,是右相,他眸光清澈,似安抚,似鼓励,我还记得刚才他的视线一直投向窗外。
我复垂下眼睑,心却已平和,于是恭顺道:“那请容奴婢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