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祭台产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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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荀被人扶上高高的祭台时回首眺望，看见陆陆续续赶来的族人齐聚大槐树下，大家扬起的面容上都充满喜悦，一双双目光里透射出深切的企盼之意。祭台上已经站满了族中勋贵，农师牧师家的姐妹们纷纷上前抚慰般地拍拍她的肩膀。其中一位红衣小妹还兴奋地冲她咬开耳朵:“你那两个情人可真漂亮！成礼时可要借我用用！”。阿荀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那两位名动云荒的大美人。此时他们皆着白衣,一位长发披肩,飘逸出尘,另一位身姿挺拔,俊美无双。这二人在青要山众人热烈的目光关注下,依然能保持绝佳的君子风度不变。
巫玳姬俊可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俩是自己这个生殖期的桑社情人,都有资格为即将降生的孩子发愿祝祷。而武阳，却因为身份低微上不得祭台，此时还不知站在下面什么地方。
又一次阵痛袭来，阿荀屏息强忍着。一旁照看的巫洪觉察到了，心疼地劝慰：“痛得紧了就叫出来。”
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嚎叫！她咬紧牙关，忽又想起遥远前世的那场生产。
那时因为胎儿脐绕颈心率加快，在产室鬼哭狼嚎八个小时生不下来，最后还是被推进手术室实施了剖腹产。当麻药刺入背脊后不久，那些排山倒海般的痛楚一瞬间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如置身棉花云朵般地松软舒适，就连后来无情的手术刀在自己肚皮上残忍地切割也甚感惬意……可这一世，只有靠自己了。
当这次阵痛慢慢退去，她略微侧身合拢双腿，睁大眼睛，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天空。这是一个阴霾沉沉的冬日，气温很低，虽然祭台上已搭了三处篝火，但是那些温暖却怎么也吹不进她冰冷的身体。这亘古以来的天地呀，如此强大的孤寂感令她的灵魂都感到越来越冷。
巫玳忽地向前挪动了两步，他敏感地察觉到女子情绪的异常，一种不祥的感觉令他心神微颤。握了握手中的玳瑁，他坚定地走上前去，将它放入女子冰冷的手中后用手掌包住攥紧。“放宽心，我来之前已请玄武大神占卜过，卜相大吉,母女平安！”
姬俊也走到近前，他自小口拙，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如何诉之于口，呆了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一块佩玉放入阿荀的另一只手中，握住。
手心里的玉片和手背上男人的大手共同散发出层层暖意，阿荀慢慢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温度正在逐渐恢复。她转眼去看身旁众人，祖母、母亲、舅父、巫洪大人……他们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这才是自己这一世温暖的源泉，拥有他们就能得到此生的幸福。
我一定能行、一定行。她心中不住默念，斗志昂扬，在下一轮阵痛来临之前，终于鼓足了勇气。
两个时辰后，母女平安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族群，阿陶随着众人一起散开，喜孜孜地向族长大屋快速走去。他打算去厨房做几样爽口的清粥小菜，等女君回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就在快迈进大门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女君怎么样了？”男子的声音里显露些不安。
阿陶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怎么是他？
“你没去祭台观礼？”这个武阳性格有些孤僻怪异，族长大屋里的侍从都不待见他，偏他又极得少族长喜爱，从来贴身伺候,日夜不离,更是因此招来无数人嫉恨。这么重要的时刻却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又被谁为难排挤了？想到此处,他友好地笑笑说：“女君生了个女嗣，母女平安。她们很快便要回来了！我正准备去厨房做些饭菜，你也来帮帮忙吧！”
“平安就好，……厨房……我就不去了。”说完，他很快走开。留下阿陶一人喃喃低语：“真是个怪人！”
阿荀被众人迎回后,匆匆喝下两碗稀粥便很快睡了过去。第二日睡醒时天已大亮,她睁开双眼,转过头去,发现武阳正站在窗前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半年来，他变化很大，话儿是越来越少，人也越发沉静。阿荀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一会儿男子动了动胳膊，抬手似乎想要开窗，忽然不知为何却又停下，双手撑住窗台，肩背线条十分僵硬。
“打开它。”
她忽然出声吓了男人一跳。武阳扭过头怔怔看向她。
“我说打开窗户。”他这副茫然样子使她有些不快，又重复一遍。
“可是，刚才……族长说不能开窗,会使你招风……”他说着垂下眼帘。
“我觉得有些气闷，你打开便是……”她观他神色，问道：“祖母又训斥你了？”
男人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走过来无所谓地笑笑：“我本来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不是个合格的侍人。”
“武阳，你是不是想离开了？”好久以前就想问他，此时突然问了出来，阿荀立即感到左胸下一阵紧缩。男人却保持沉默，双唇紧闭，没有回答。
阿荀了然地冷笑，正想说话，门外却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阿荀醒了吗？”是巫罗轻声发问。
“已经起来了。”阿荀在武阳的搀扶下起身穿衣，又接过阿陶递来的巾帕擦拭一番，简单洗漱后重又躺回床上。
等侍人送上饭食，巫罗嘱咐人唤来照看婴儿的仆妇。
很快巫洪一行人走了进来，他看到阿荀已撤下早饭，便从身后仆妇怀中抱下婴儿的襁褓，小心递给阿荀。
粉嫩小人儿此时睡得正香,忽然受到外界的打扰,小鼻翼一吸一吸发泄着不满。怀抱自家女儿娇弱的身子，阿荀内心柔情四溢。这才是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真正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一生不离不弃的心肝宝贝儿。
上一世自己也拥有一个女儿，曾经亲眼看着那一团粉嫩可爱的宁馨儿逐渐长成一位骄傲美丽的小公主，给自己平凡寡淡的一生带来多少欢乐与温暖。只是不知,后来自己的那场意外死亡是否使她那双明澈的眼睛沾染一丝阴翳尘垢……忽然一种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阿荀眼眶酸痛,一滴泪水凝聚下落,正好打在婴儿娇嫩的面颊。被打扰的孩子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瞳竟然是——冰蓝色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祭台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