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与处男》沉默治愈系

18、关家兄妹

　　马达声轰响，直穿透整个山谷。一抹红影裹着烟尘，在宽阔的山间大道上疾驰而去。

　　半分钟后，山顶一座钢铁大门向着两边围墙无声滑开。红色跑车转瞬飙近，直冲入庄园。
　　隐在暗处的各道监控门户依次打开，一路畅通无阻，那辆车最后停在主屋门前。

　　“先生！”男管家匆匆跑出门，迎上来。
　　瞪着那人的脸，坐在驾驶座的关昊看清并且确定对方的表情之后，紧握方向盘的双臂终于慢慢放松。
　　垂下双眸，低头自己安静思量片刻，他才绷紧面容，推门下车。
　　目光一扫等在车外的男管家，关昊冷声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自杀？”

　　先前在电话里已经被审问过一次，年近六十的老管家想了想，依然还是慎重地摇头。
　　不再耽误时间，“哪里？!”关昊口里问着，自己匆忙向屋里走，

　　“后花园的二楼。小姐像是要跳楼自杀。”管家一边汇报，一边小跑步跟过去。
　　二楼？
　　那样的高度……跳楼自杀？
　　双眸瞪住前方，关昊脚步一顿，良久，眼眸回转，他烦闷地长吁一口气，才抬头又向前走去。

　　一簇簇姿态各异的花草，姹紫嫣红，星罗棋布于后花园几百米的土地之上。数十道迷你小溪纵横贯通着，潺潺流向四面八方。
　　循着小径，关昊走到源头的泉眼处，立定身形。瞟一眼半淹在水中、被临时拽来的十几张横七竖八的床垫，他缓缓抬起双眸，看向架空在前方的观景走廊。

　　灿烂阳光中，团团朦胧光晕自走廊上白茫茫一片的玻璃窗四溢出来，恍眼间竟似童话中的天使王国。
　　一道粉蓝倩影倏忽现身其中，瞬间，也似泛出万丈莹光，猛然刺痛人的双眸。

　　关昊微不可觉地垂眼避开那光芒，移开角度，再望上去，终于清清楚楚对上少女那俯瞰众生的清冷目光。
　　朗朗日光普照，二人却都不说话，只是隔空对望。

　　四下里静寂一片，恍然间，质朴花香自空中拂过，山泉汩汩流淌，隐约，似乎还有野蜂绕着花枝，在两人之间嗡嗡飞舞。

　　“下来！”关昊蓦然低喝。
　　许久，面无表情地站在廊道边缘的关悦只眨了眨眼，随后若有所悟，她眸光一转，瞟向跟在男人身后的老管家。
　　“小姐，快下来吧~不要自杀啊！”见她注意到自己，老人忍不住也出声恳求。
　　偏头观察一会管家的情态，关悦目光斜瞥，终于望见散在四周的垫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突然赶回来？
　　少女沉默着慢慢站直身子，阖眼向天，意态孤清，冥想片刻，又垂低冷漠的容颜，目光执拗，直盯住下面那个男人，坚持只跟他做彼此无可掩饰的、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交流。
　　仰首被她望着，关昊渐渐不耐，眉头蹙紧，再度做出怒容，他张开口欲待训斥。

　　楼上少女看出他态度的变化，已经决然闭上双眼。
　　独立风中，她缓缓仰起脸庞，轻浅几个呼吸后，身形微微抬起。
　　纤秀的右脚，蓦然，向前，轻轻一伸——

　　时光瞬间仿似凝滞，一脚踩空，重心加速前倾，粉蓝色的身影霎时如花朵自枝头凋谢，蓬松纱裙盈盈绽放于半空，她从十米高的二楼飘然坠落。

　　风声呜呜，疾擦过耳边。
　　不待头重脚轻的少女感觉后悔，狂暴的重力加速度，骤然，停止作用。
　　横卧的身子被阻拦着，重重一弹，随后缓缓静止下来。
　　关悦闭眼感觉着，终于迟疑地睁开双眸。

　　被两只手臂紧紧扣在一个久违的怀抱，那个人的面庞就近在她的眼前，填满在她的视线之中。
　　静静阖上眼，叹息着将头缓慢靠向那个宽厚、结实的肩膀，关悦嗅闻着那人熟悉的味道，安然倾听从他的胸膛里传来的剧烈心跳。

　　斜倒在泉边的关昊急喘几口气快速镇定下来，收起面上残留的惊怕，缓慢转低头，冷厉瞪向怀里沉甸甸的人。
　　见到少女竟然神态满足，乖顺娇弱地偎依在自己怀中，他的神色凝住。
　　转头避开二人容颜相对的暧昧距离，关昊漠然望向别处，心中已有定论，他的声音变得冷淡克制，随口问着，却已经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要自杀？”
　　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关悦僵滞了一下，却缓慢而坚定地抬起自己纤柔的右臂，反而将他的脖颈牢牢环住，然后身子更深地埋入他怀里，脸庞不自觉地轻蹭一下他的胸膛，这才安静不动。

　　发觉她的举止愈发逾越，关昊全身肌肉绷起，皱紧面容，压抑着怒气，慢慢转回头，瞪住她，一字一字从牙缝里低沉迸出来，“为什么要用假自杀骗我回来？”
　　在他怀里闭眼躲避良久，关悦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睁开眼，冷静反问，“那你最近为什么要避开我？”

　　沉默片刻，关昊哼地冷嗤一声，告诉她这个问题是多么的荒唐无稽。
　　放弃了与她的沟通，他收紧手臂，猛地将怀中的躯体推滚到安全的地带。再不多看一眼，他缓缓起身，“下一次，关悦，即使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关昊的妹妹，我也不会来。任何后果，你自己承担。”

　　一沉一浅的两种脚步声迅速离开。
　　被丢在地上的关悦慢慢爬起身，瞪着那人领着管家决绝而去的背影，心里愈痛，高昂的面庞愈是不肯低下。

　　走了许久，关昊不自觉地又伸手进口袋搓着筹码，情绪渐渐沉静，他慢慢停下脚步。
　　遣走管家，他神色严肃地折回来，继续履行自己身为兄长应尽的责任，“为什么不去律师所上班？”
　　少女沉默僵立，面容倔强不变，只有一对双眸望着他。
　　那眸光里，却明显是委屈与软弱的期待。

　　一眼看了明白，关昊冷冷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她。
　　这女孩孤零零立在午后的热风中，虽然发丝凌乱，身上染着泥水的蓝裙已被晒干，污迹斑斓，惨不忍睹，却依然倔强地昂着孤洁的脖颈，气场高傲得仿似冰雪女王，强大无比。
　　却不知她陷在泥地里的那几根光裸脚趾，正不自觉地蜷缩、伸曲，早已让人看出她真正的内心状态。

　　这让他不觉回想起，第一次在酒吧外面见到她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幼小无依，处境比现在困苦千百倍，但却远比目前坚强爽快得多……
　　为何只是一转眼，这个他一直用心培养的妹妹，竟然变成现在这种别扭的模样？

　　“回答我！”决定不再姑息纵容，关昊低喝一声，语调凛然含着威胁。
　　被他训得低下头，关悦僵着脸承受他的怒气，忽然赌气般以沙哑不稳的嗓音快速反问，“那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关心我？”

　　她竟敢跟他顶嘴？
　　忽略那句话意图挑起的其他含义，关昊眯眼盯住她半掩在发丝之下的光洁额头，声音冷厉，决心确立权威，“如果不愿意去上班，就滚出去。我出钱供你读书，不是为了养废物。”

　　从未被他用言语如此侮辱过，关悦蓦地发觉眼角酸热交加，似乎，就快有泪水涌出。
　　强压下那股酸意，少女昂然抬起头，坚决不要自己哭出来。
　　却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她又慌忙低下头，不愿让那人看见自己狼狈可怜的样子。

　　关昊漠然看着对面的女孩被自己骂哭却又强撑的可怜模样，无动于衷地继续转动手中的绿色筹码，并不做任何退让或是补救。
　　“我滚。”憋着嗓子，终于逼出这句话，关悦蓦然转身，快步逃开，竭力想要保住自己残存的自尊。

　　这小女孩低着头，背影仓皇疾走，竟像是决心遵守方才的意气之言……
　　关昊快速搓着手中的筹码，蓦地出声追问，“傅轻衣那个视频是你传给扬风网络的？”
　　埋头猛走几步，关悦骤然止住脚步，却顿在原地，不肯回头。
　　“回来。”冷淡地下完命令，关昊转开头对着别处。

　　一步步，低着头慢慢走回来，关悦远远地停在前方三米处，依然倔强着不肯就此认输。
　　关昊只好回转头看着她，满是无奈的语调微微软下来，“是你干的？”
　　被他恶言驱赶的委屈仍在，关悦闭着嘴不肯回应，故作冷漠的一对圆亮眼眸却抬起来看向他，明显是默认。

　　“视频是谁给你的？”关昊盯着她，冷静追问。
　　眼神闪烁一下，关悦沉默不答。
　　见她这反应，已经明白，关昊垂眼想了想，问回正题，“为什么不去做律师，却来搅这些事？”

　　闷声不语良久，终于关悦抬起眼，勇敢面对他，“做律师没有用，真正有用的方法是要不拘手段，不拘是非黑白……就像你一样。”
　　关昊听着她的豪言，顿时侧首做出惊奇状看定她，夸张的神情极尽嘲讽。

　　昂首承受着他的蔑视，关悦努力保持自信与冷静，“你想要傅轻衣加入经营，如果我有这个能力帮你……将他的背景暴露出来之后，赌王就会对他隐瞒白家背景的举动产生疑心，不再重用他，如此大哥就可以趁机招揽他。”

　　非常天真可笑的招数，可是看起来，她确实是他关昊的妹妹……
　　面上讽笑不变，关昊审视着眼前已经懂得玩弄阴谋权术的女孩，缄默良久，他的上身向前微倾，伸出手，食指一下下威胁地点着，“最后一遍，永远——永远——不许插手——我的事。”

　　被那威逼的手指几乎戳上脑袋，关悦在他的气势之下不得不低头，安静片刻，她又不甘心地细声尝试，“那个傅轻衣……我成功了……”
　　关昊猛地冷哼一声，告诉她这些话有多自大以及愚蠢。
　　她以为，目前外面舆论的走势，真是她的功劳？
　　她以为，所谓的新闻，真是现实世界的真相？

　　“去罚站。”头一摆，他径直祭出关家家法。
　　对于傅轻衣，他早有计划，又何需一个青涩少女来帮他这个大男人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