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空悬》漓疏

5、五

　　顺顺利利地回了朝，表了功，便有了大把的闲暇时间。
　　说起将军这份工作，说闲不闲，说忙不忙。天下太平的时候，自是领着俸禄整天无所事事；而战事一起，身为将军，就得披上战袍，跨上战马，拎上战刀，赴往前线为国家献出自己的智谋和热血。
　　如今恰恰是太平一时的时候，她不趁机逍遥逍遥，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约了映坠，姬冷月早早地在知香茶楼等着，顺便品品茶，听听书。
　　映坠姓秦，是江南刺绣世家的女儿，因其刺绣功夫了得，绣出的作品常常千金难求，大部分更是进了宫，她便被尊称为刺绣千金。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姓秦名映坠的女子相貌过人，美艳绝伦。其实，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还未长开的稚童罢了，但这也说明了她的皮相是极具有欺骗性的。
　　想到当初与她的相遇，姬冷月仍旧心有余悸。那时，姬冷月十二岁，而映坠十五岁。她跟随父母入京，面圣的是父母，她就只好在街上乱逛打发时间。
　　姬冷月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面无表情地行走，对别人来说是分外兴奋喜庆的花灯节对她而言并无半分不同。正在无聊的打哈欠，对面走过一个人来。那人身量比她略高，气质清冷，亦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清淡的眸，眼瞳黑如点漆。肌肤如玉，五官精致。如樱的唇，轻抿出些许生气的痕迹。标致的美人。姬冷月在心里下了定论。她注意到，美人手中并没有花灯。和我一样呢。姬冷月想。
　　走到知香茶楼门口，付了两个铜板，小二拎来一壶不好不坏的茶，倒进姬冷月面前的瓷杯中，升腾起乳白色的水雾。
　　台上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着。讲的正是姬将军携妻大败夙人的事。她端着茶杯，抿了几口，然后勾唇而笑。讲的事前因后果没有错，但其中细节却是大大的夸张了。真是一致的说书风格。
　　台下却有人质疑了：“先生说那姬将军赤手大败夙国主将安济生，未免太过夸张了。姬将军再勇猛也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在射出一箭后随即跟着箭达到安济生的跟前，速度与箭等同呢？”说这话的人恰是刚刚在街上姬冷月遇见的人
　　人们纷纷附和。
　　说书先生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说的书本来就只是为了赚钱的，又怎会管故事的真实性呢？
　　就在这个当口，有一道凛冽的女声直直地插了进来：“若是在城墙上射箭的人不是姬将军呢？”
　　众人回头，便看见了一个白衣欺雪，黑发胜夜的俊俏少年。
　　“什么意思？”美人挑眉，怒火暴涨。
　　“我是说，如果在城墙上射箭的人只是和姬将军的服饰、身形相似，真正的姬将军却埋伏在靠近安济生的地方，那么这一段就有事实依据了。”
　　“哈哈哈哈……你的假设未免太过荒谬了，姬将军可是一代英豪，怎么会用这种招数？”
　　“为什么不会？你可知道安济生武艺高强，且将才奇高，非常难以将其杀死。当城墙上的人射出凌厉准确的一箭，众人视线就都集中在箭上，安济生也只会聚集精力挡住这一箭，有谁会想到姬将军会破土而出？安济生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情绪波动，那就免不了惊讶差异。安济生和姬将军都是当世高手，实力本就差不多，这时候安济生露出了破绽，姬将军若是一击不中，还有什么脸面当晚宁的将军呢？”
　　美人明显被噎住了，思索片刻后，她反驳：“那么他又是怎么逃脱的呢？夙人军纪严密，与我晚宁旗鼓相当，姬将军孤身入军，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姬冷月莞尔：“姑娘这就说差了，既然姬将军可以埋伏在前，那晚宁将士又为什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