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梅妻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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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天空湛蓝，清透的像被流水刷洗过，暖日驱散了薄薄的雾气，露出红红的圆脸。我搓着手从马车里出来，望了眼清空万里，如心情般明净。“怎么了？”，正欲进门，看到迎宾的两个小厮望着我发呆。我无言回望仇忠，他则是红着脸、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亲掌柜，今日如那轮红日般耀眼~”秀琴讷讷的说道，旁边的秀画嗯嗯的点着头。
哦，这两个小人学的倒是快，先给我这个掌柜来了翻吹嘘遛马，孺子可教也。我听的喜滋滋的进了门。
齐叔正在细细叮嘱小厮开张第一日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到我进门，先是一闪神，后忙给我行了个礼。我坐定呡了口秀书递上的茶水。至于么~他们一个个想看又不敢看我的样子。风情刊住着是甚好，可那间房毕竟甚久未住人，房里连面铜镜子也没有，想来古代铜也很是矜贵的，小家小户的姑娘家可能只能以湖为镜了，我也从未提过，今早儿想着是开张大典，起码得喜庆些，挑了件兰儿赠的红色裙衫、也无点缀，梳了个马尾、将发劈成三股、一股股盘起，做成个层叠的花苞，用白绸带子扎紧系了个蝴蝶坠。莫非很是奇怪，衣服太艳像个太阳？我正满腹狐疑，瞟了眼众，眼光扫过，众们都纷纷吓得收了眼神。
“齐叔，开张仪式还要多久？”，“回掌柜，还有两个时辰”，“啊~？”我等的从端坐到托着腮到趴在案上，再这么等下去我就要到桌底下去了。我起身，往厨房里去，现下居里大半的小二们都在厨房里帮忙，见我进来都微微施礼，我像国家元首视察翻微微回打着招呼。齐叔说开张仪式前局里不能做生意，我只能让早餐全部外卖了，东西早点两边窗户遥遥望出去，蔚为壮观呀，看来我昨日的东风起作用了，大家都牵着娃娃来买五丰局皮薄肉多的大包子了。“面点师傅，如何？”，我随手抓了个西早点的包子。“亲掌柜神算啊，昨儿我纳闷开张第一天这二十笼是不是做多了，而且这西早点的包子比东早点贵了一倍，是否有人买，现在看来供不应求啊”。“呵呵，这西早点的包子虽比东早点的小，可这馅鲜香，用着猪肉、鸡肉、虾肉，灌了汤汁，味道好，而且这西区住的本都是些达官显要，有钱的主儿不在乎这价格的，更何况这东西市本就热闹加之北边的学堂早上开课的学子们，人流量大，生意少也难”。“是是”，面点师傅唯唯诺着，给我打了碗现磨的豆浆，怕我吃的呛着了。我也毫不客气的在这加了顿早点。吃完卷起袖子卖包子，满肚子想着要加点糕点在早餐里卖。
“亲掌柜、亲掌柜，仪式要开始了”，齐叔急急的进厨房来找我，而早餐的点也早已过了，稀松几个顾客来尝个鲜。“哦”，我忙忙擦了下手，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本掌柜精心安排的剪彩仪式了。
一阵爆竹声过后，左右街坊四邻，想停步的、不想停步的，都被吸引了过来，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今日，腊月初五，于此黄道吉时，我[五丰局]开张了，开张首日，全场八折，全面接受雅间预订，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光临”，呃~为什么没有预想的掌声呢，围观的就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望，又似听不懂我说了什么，一个个僵着脸，没有表情，看热闹都不配合下，我郁闷。往身边没有回寒府的仇忠，咳了声，压低声音道：还不快鼓掌！“哦哦”，他配合的欢鼓双掌，可这唯独的声音在窃窃私语的众面前，更显尴尬。
好吧，直接下个流程。“接下来，我将为[五丰局]剪彩、开张”，秀书端着个托盘，上盛着把金剪刀，秀琴、秀画一人拉着一两米来长红绸带子一端，“咔嚓”一声，带子一分为二。我放回剪刀，对众们盈盈一笑。“哎，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开张的呀？”，“怎么没有舞龙舞狮，就一红带子呢？”，下面炸开了锅。
很好，就是要这么热烈的讨论，有话题才有好奇，有好奇才有生意嘛。我欲去拉开招牌上的红布。齐叔上前一步，对着围观众人道：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光临，接下来，我们有请墨白公子为我们开张~
我愣在那里，回头，顺着齐叔指的方向，才发现不知何时人群外停了辆马车，檀木车架、黑色布帷，一白衣公子徐步而来，左手执扇，明眸清亮，嘴角含笑，瞧着我，英眉微挑。立在阳光下，恰如清水里漂洗出来的人物，深山里雕磨出来的仙人，一尘不染的素白。“你怎么来了？”，“我不来，你怎么日进斗金？”，就这样擦肩而过，交谈淹没在了见到他欢腾的人声里。“墨白公子~墨白公子~”人声阵阵，一潮高过一潮。至于么，我看到连旁边的秀书都微张着嘴。“墨白公子很有名么？”看着迂腐的作古的人都如此激荡的欢迎他，想来他这墨白公子是极有名气的吧。“回亲掌柜，这俗语说‘北寒南凌中慕’，这三大家族是最富盛名的，而这三家的公子也个个俊杰，这寒家的墨白公子就居首位。”秀书虽在答我，可眼眸仍不自觉地跟着寒非卿游走。
我用了小娃子们打广告，可居然忽视了这身边近水楼台可利用的名人效应。寒非卿于我身边微立，于众施一书生礼，轻摇折扇：今儿，是鄙人酒楼[五丰局]开张之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做南北佳珍，迎八方宾客。说完，复又一礼，转身，扯下了我预先设计的红绸，红布霎时一泻千里，那金灿灿的[五丰局]跃然眼前，可是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撰着：墨白书。映入眼帘，击进心头，他是何时写的，我那日分明看到他只写了三个字的。仇忠拿做好的牌匾给我看时我也未留意，直接包了要他挂起来。而今日的开张典礼，他又突然的出现，事先无一人和我打过招呼。对了，无论仇忠、还是齐叔，都是你寒非卿的人，我怎么能奢望他们事事都为我。寒非卿望进我惊疑的眼里，微微浅笑，儒雅的想让我嚯一掌，把他拍进墙里，挖都挖不出来，他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我吗，所有的都在他的掌控中，我只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他随时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寒风习习，灌进了衣袖，也灌进了心房。
“还在傻想啥呢？”，亮儿搡了我一下，拉着我跟着寒非卿及众票人往三楼去。一楼，秀琴、秀画，端立着迎宾，发着座位木牌，小二们也递上菜谱热情的推荐着我家的拿手菜，新式的套餐、月月特价和月月时鲜，客人们乐乐的坐了一堂。二楼，齐叔迎着客人们坐定雅间，小二们进退得宜的上着茶水。三楼，大门敞开，门栏上绘着丹青所书[风雅集]，集内早已高朋满座，瞧那穿着打扮，定是非富即贵的。众人轰笑着，有人提议：墨白公子，久有耳闻，公子的琴艺天下无双，今日高兴，可否请公子赏脸，弹上一曲啊~。“既然王大人好雅兴，墨白怎好薄了呢，哈哈~亲儿，拿琴来”，寒非卿对我微颔首，吩咐的好是自然。就这样被他理所当然、明目张胆、趾高气扬的指使了。
“公子请”，我将备着的琴拿与他。这风雅集本就是给大型的集会设的，歌舞少不了，斯琴管竹自是备着。
于正中所设方圆两尺的高台，他盘膝而坐，请拨琴弦，试了下音。恍然一段琴音从他指缝间溢出，如溪流轻潺、如花苞初放、如微雨润地，又恰似情人温声细语的低诉；他时而微闭双眸，时而淡扫旁人，忽琴音一转，如淤阻滞塞的河流渴望大海、如阴晦暗淡的花朵渴望阳光、如干涸龟裂的土地渴望雨露，激烈而又不屈，恰如低声的咆哮，掩藏着难灭的欲望生生不息的蠢动。他弹得如此灵动，所有的嘉宾全然凝神静听，陶醉其中。
虽是骇于他辗转难测的琴姿，但念及他如此堂而皇之的入主我的地盘，还大言不惭的指使我，夺了我这掌柜所有的风采与自尊。我轻轻跃上高台，亮儿想抓我已然不及。众人惊骇的望着我，他也紧紧盯着我的身影，面无表情。足跟着地，衣袖平行错落遮面，恍然打开成蝶，举足轻抬，复又转身朝着寒非卿摇摆生姿，眉目含情，沉醉于琴音中。他亦手腕微转，撩拨几声，恰如白鹤啄水；复缠绵琴弦，似白鹤追逐嬉戏。我萦绕墨白身侧，以手搭其肩，欲走还来，纤手盈盈升起~缠绵悱恻之意聚生。听着流转琴音，仿若身处风情轩，足尖点地，跃然而起，偏偏起舞在梅花林间。一曲作罢，仿若惊醒。已然双腿交错，半蹲于墨白身前，一手环胸，一手轻扶其面颊，似要拂去那似有而无的泪痕。我与他似乎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天与地如此交错。台下掌声一片，我不知为何会以如此的舞姿结尾，亦不知他是否与我同看到那梅妻鹤子的逍遥。
他轻轻起身，一手环住我的腰，微微向台下鞠躬谢礼。抬起的瞬间，轻不可闻的一句“是你自愿陪我站在这风口浪尖的，虽然上来是你的主意，可下去就由不得你了”生生砸进我的耳朵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梅妻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