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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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第一天，风和日丽外加风平浪静。蔷薇与莫誉勋同乘一匹马在大漠之上缓慢地行进着，入夜就找个山洞或在可以避风的沙丘后休息一晚。
第十日，天气格外的寒冷，没有走出多久就起了沙暴。莫誉勋也因为高烧而陷入了混沌，看来没有经过药物处理的伤口，最终还是恶化了。
蔷薇用麻绳将莫誉勋牢牢绑在马匹之上，自己则牵着马顶着寒风在大漠中徒步行走。
几日之前，蔷薇还因为肩上的旧伤而疼的几乎昏厥，而现在感官似乎都因为寒风而麻木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茫然地朝着莫誉勋所指的雁门关的方向走着。
走着走着，眼睛开始模糊，所见之物除了白雪就是黄沙。走着走着，肢体开始麻木，缰绳缠在臂上才没有脱落，脚步也只剩下虚浮。
彻夜不眠，因为她不知自己会不会在这大漠之上一睡不醒。只能靠着微薄的意志力，驱使着麻木的双腿不断向前。
第十三日，莫誉勋少有的几次清醒，为蔷薇指明了方向，艰难的吞下几口水之后，再次陷入昏迷。而蔷薇则三天两夜不曾合眼。
第十五日，莫誉勋的呼吸轻微而缓慢，额头发烫，全身却冰冷无比。蔷薇艰难地前进，缰绳已经深深嵌入臂上的衣料之中。有些甚至磨破了衣料，磨出了血痕。温热的血液却也在这冰天雪地中慢慢结成冰，凝固在缰绳之上。
蔷薇只觉得，全身上下最为温热的地方竟是贴在心口之处的那块白玉。也许，真是有这块白玉的支撑她才能行走如此之久吧。
终于，本就瘦弱的马，再也无法承受在横冷的大漠冬日行进的负荷，倒在了积雪的大漠之上。连带着，昏迷不醒的莫誉勋也如同破布偶一般摔在雪地之上，发出□□与地面相撞的一声闷响。
被马匹连带着，蔷薇也重重摔在了雪地之中。万籁俱静的混沌立刻向她侵袭而来，刺骨的寒冷从肩头扩散到全身，只有胸口还被温热玉石烫贴着。
蔷薇躺在雪地之中，等着晕眩消失之后才艰难地站起身。
马儿倒在雪地中，早已奄奄一息。
蔷薇跪坐在马儿身旁，温柔地抚摸着它瘦弱的身体：“你受苦了。”
随着她的抚摸，马儿痛苦的神情逐渐转为安然，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安睡在这大漠苍茫之中。
不知在雪地之中坐了多久，蔷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也许在从回纥城逃脱出来的时候，就早已做好必死的决心了吧。
在这举目无亲的大漠之上，寒冷侵袭着她单薄的身躯，死亡只是迟早的事。只是，无法再见心爱的人一面，未免有些遗憾吧。
蔷薇摸了摸胸口的白玉：“来生再聚吧。”
蔷薇扛起摔在雪地之中的莫誉勋，重新踏上旅程。
这次旅程的目的也许不再是雁门关，而是死亡。只是，不论在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总要继续走下去。
一步一步走着，不明方向地走着，神色茫然地走着。不明白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呼啸的寒风还有白雪，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疲惫，只是行进着。
不知要走到何时，只是知道，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止……
旺盛燃烧的火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散发出暖人心魄的温度。蔷薇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白色的帐篷缀以暗红色的纹理花边，不远处的书案还有温暖的火堆，以及床榻附近柔软的野兽皮毛。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让她的心在瞬间悸动不已。
挂毯被翻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心房。这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脚步声，曾经在午夜梦回被蔷薇温习了无数遍。
“贤骁！”
一声呼喊冲口而出，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我在这。”
贤骁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蔷薇的耳中，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渐渐靠近她。
“我终于找到你了。”
蔷薇猛地环抱住贤骁的脖颈，使得碗中的清粥险些撒了出来。他小心地放下碗，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给他最有力的安抚。
“我找了好久好久，我以为就要见不到你了。”蔷薇紧紧地靠在贤骁身上，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仿佛一放开他就会消失一般，久久不肯放手。
“现在不是找到了么。”
“嗯。”泪水不停的滑落，脸上却是幸福的笑，“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不行。”温暖的语言，瞬间变得冰冷，“你是与泽国联姻的孝亲公主，我们不能在一起。”
惊愕在蔷薇脸上扩大开来：“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隐瞒我这么久，骗了我这么久。你的心里不感觉愧疚么？”
“我……我……”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一直到泽国的官员将我们都抓起来之后，问我的罪，再将你抢走之后再告诉我么？”
贤骁咄咄逼人的追问着，蔷薇的脑中却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贤骁的话语在脑中积累成堆，久久萦绕无法排解。
“可是……”
蔷薇张口无言，贤骁却一把将她推开：“你以为被马贼抢劫之后，就可以在这世上消失了么？泽国还是会查得到你，天朝还是会查得到你，你躲不掉逃不了的。你想与你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你最终还是要嫁给泽国的王子，嫁给那个你完全不爱的人！”
贤骁一语就道破了蔷薇的心思。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蔷薇忽然觉得，眼前的贤骁变得格外陌生。前一刻他的气息和相貌明明还是贤骁，下一刻怎么会变成如此陌生的一个人？“你不是贤骁！”
“我就是贤骁。”贤骁的声音顿时变得尖利起来，蔷薇知道，从贤骁的口中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你不是！”
蔷薇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忽然觉得恐惧万分，她无力得向后退去。
“贤骁”却完全不放过她：“被你看穿了啊，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贤骁”的脸上闪过一抹邪魅的笑容，让蔷薇顿时惊异。
“托乎提！”
“哈哈……”蔷薇一开口，“贤骁”就仰头大笑，“就是我。”
“贤骁”的身形渐渐幻化，在蔷薇的眼前变得扭曲，最后变成另一个人。四周的景象也同时变化，聚落的白色帐子变成回纥部族的木制厢房。
“就是我。”托乎提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无助的蔷薇，冷笑着，一脸不屑，“胆识过人的蔷薇姑娘，也有害怕的时候。”
蔷薇恐惧地缩成一团，她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托乎提究竟用了什么法术，让原本在聚落的她来到了回纥部族。
“我没有用什么法术，你原本就在回纥城里。”
“不对，我逃出去了。”
“不，你没有！”托乎提毒蛇一般的眸子锁住蔷薇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你做的一场梦而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蔷薇别过头去，不愿看托乎提的眼睛。托乎提却不让她这么做，粗暴地捏住她的下颚，硬是将她的头摆正。
“你别忘了，我可以看穿人心，你的一切想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不可能，我不相信。”蔷薇尖叫着，闭起眼，托乎提的眼睛让她感觉恐惧和绝望。
“你逃不掉的。”
“你不可能跟你所爱的人在一起的。”
“你要嫁给泽国的王子！”
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蔷薇感觉，她的身边围满了人。熟悉的面孔表情木然，说出口的话却一次又一次刺中蔷薇的心脏。
“爹、哥哥、皇上，还有贤骁，你们怎么会在这？”蔷薇无助地询问，却得不到任何的解答。
那些人，依旧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蔷薇仓皇地捂着耳朵，但无数的话语还是钻入她的耳膜之中，提醒她，她无法逃脱出自己的命运。
不知被无数的声音围绕了多久，蔷薇猛地睁开眼，挂满泪痕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我想起来了。”她呐呐自语着，四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走得筋疲力竭，最后倒在了雪地之中。”
蔷薇一脸木然地看着周围人们熟悉的面容，那些人也木然地看着她。
“这里，是阴曹地府吧？”蔷薇问道，周围的人却没有给他解答，依旧一脸木然地沉默着，“传说，地府会用一个人生前最害怕的事折磨他，看来我终于是死在这大漠这上了。”
认定自己死亡之后，蔷薇竟冷静了下来：“如果你们要折磨我，那么就继续吧。”
她漠然地将脸埋进了膝盖之中。
既然已经死了，心爱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吧，那一切一切的折磨又算什么？不如就这样漠然的接受吧。
蔷薇的脸在膝盖之中越陷越深，黑暗在她的眼前铺展开来。四周没有了聚落帐篷，也没了回纥厢房，更没有了贤骁，托乎提，或者其他人。
有点只是慢慢堕入混沌之中的蔷薇，一人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