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白汐尘

16、第十五章 道别与开始

　　明天，便是天音离开的日子。
　　天音到了寂静之地，她必须跟寂静之主说明她的去向。还有拉拉，它不能离开这里，天音也不能将它留在妖罗的宫殿，想来想去，还是寂静之地最为安全，况且这里还有拉拉所需要的食物。
　　“诅咒吗？深入了灵魂……”那苍老的声音慢慢传来，它顿了一下，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只要在九天中歌唱，无论在哪我都听得到的。”寂静之主说道，“那银铃环你就带走吧，每个铃铛里都能储存东西，是个很好的空间袋，其他的用途需要你自己去探索，还有九彩天贝就放在这里没关系，没有人会敢在这里伤害它。”
　　“真的很感谢您！”天音深深地鞠躬，即使不知道面前的伟大的存在为何要帮助她，但是她欠了寂静之主大恩，不管如何，她总会回报的。
　　“拉拉~拉拉？”拉拉张开着扇贝仿佛知道了什么，可爱的小脸擒着泪珠，顾不得那珍珠，也顾不得那引魂草。它的小胳膊死死拽着天音的头发，怎么也不放手。
　　“拉拉，放心，我们会再相聚的，只要你到了第四层蜕变就能来找我，我知道你能找得到我的，对不对？”泪从天音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我将你介绍给我的母亲，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那么可爱。”天音哽咽着将拉拉捧在手心。
　　“拉拉~拉拉~拉拉~”拉拉哭得可怜，它抽噎着将那珍珠捧着似乎要给天音。
　　“天珠？”天音哭着笑了，“笨蛋拉拉，我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只需要拉拉健健康康，记得不要吃太多，记得也不要太懒，记得不要离开这里被别人抓到，记得快乐地活着，记得，来找我……”
　　“拉拉，我等你。”
　　“拉拉~拉拉~”拉拉蹭着天音的脸颊，将天音的泪珠抱在怀中，藏在壳里，它深出了小手摸了摸脸上湿湿的东西，勉强地张开嘴对着天音笑，它突然飞起，飞到了那满是引魂草的草丛之中，一会儿才晃悠晃悠地飞来，它欢乐地大叫着，拽着一株引魂草直接让那缕闪着不同色彩的头发将其缠绕起来。
　　天音惊讶了，她仔细数了数那叶子的片数，竟然有九片，那是九叶的引魂草，不同于那普通的引魂草的无味道，它散发着清香，让天音的精神为之一震，仿佛那缺失的灵魂又凝练了一点，它的香味散于发丝之中，却是敛去了它的浑身特殊，这恐怕是这引魂草中唯一的一株王者般的存在，拉拉竟然将这珍贵的东西如同装饰般扎在了她头发之上。
　　拉拉欢快地转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你是想让说到时候再见的时候你再来取吗？”天音感动地看着拉拉，“我一定好好保存，等你来拿走这株引魂草。”
　　“拉拉~拉拉~”那九彩天贝闪烁着，两人的友谊在此见证。

　　天音朝着三眼和莫鬼的洞穴游去，她必须向他们道别，即使他们之间也不算深交，但是在这深海之中，他们也是天音唯一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了。
　　她来到了三眼的洞穴，不外乎三眼正在进食，她发现不管哪一天进去，三眼的嘴巴都没停过，吃东西好像是三眼此生最大的乐趣，而第二大的乐趣就是损莫鬼，顺便夸大一下自己。
　　“小虾米，怎么有空来找本大爷？”三眼狼吞虎咽的嘴巴没停下，血淋淋的场面却让天音怪异地感觉到亲切。
　　“我要离开这里了，所以给您来道别。”天音微微一笑，手中拿着一块散发着神秘浮纹的石头，这是从寂静之地那边拣来的，天音虽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但是把它当作临别礼物，也不知道三眼喜不喜欢。
　　“你的脸？该死的老妖妇下的鬼诅咒！”三眼看到天音脸上的纹路，开始大吼，“这老妖妇是比本大爷还会折磨人是吗？本大爷一万年前就觉得她神经不正常了！整天阴阳怪气的，恶心死了！”
　　将石头递给三眼，“这是给您的东西，也不知道……”
　　“他爷爷的，这是不是符金石吗？”三眼三只眼睛都发出了亮光，拿过那石头仔细地瞧着。
　　天音松了一口气，寂静之地的东西虽然多，但是大部分是残缺的，这东西能让三眼喜欢是再好不过的了。
　　“小虾米，你要回到陆地上？”三眼的目光停在了天音身上，“那老妖妇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事情了？”
　　任务内容是不能说的，天音只是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三眼突然喊道，眼神有些别扭，“这东西本大爷留着也没用，送给你了。跟你说，是因为要丢了才给你的，知道不？好了，你可以滚了！”
　　一股气流将天音温和地送出洞府之外，天音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通体血色的玉葫芦，摘开盖子，竟然是遇到三眼那天他帮她治伤用的金黄色的液体，即使只有半壶也知道有多珍贵。
　　天音心中有感动蔓延。

　　“天啊！他爷爷的我耍什么威风，整整半壶黄金液，本大爷的一半储藏！”三眼在自家洞穴哭天喊地，眼中却没有丝毫后悔，“算了算了，一个符金石也足以抵过去了，看我的狂暴大金刀可以再进一个台阶了。”他望着天音离开的方向，“那孩子……”
　　“他爷爷的，本大爷怎么又多愁善感了起来？那个小虾米根本就是和那老妖妇一样，专门让人吃不下饭！”

　　“是吗？”莫鬼的眼在天音的脸上停留，“虽然这个诅咒并没有实际地效应，因为对你来说它最大的作用，将人变为妖物已经没有作用，你已是半妖，但是它的存在却会制约你的行动，如果不不达成某种要求，它就会在特定的时候爆发，然后死去。更重要的是，人类世界中，将这种诅咒称做不详的存在，但凡有人被诅咒了，那人就会被世人所轻视隔离，激进的人类还会来追杀你，你在九天之中恐怕会更加艰辛。”
　　天音听过妖梨大概讲过，但是她并没有说明在人类之中这种诅咒产生的后果，她颤抖着，不敢想象又独自一人的境地。
　　但，即使是一个人，也必须走下去。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后退的路了。天音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看着天音的眼神，莫鬼也知道了她的决心。其实对他来说，这孩子只是因为‘天音’而给予给她一个承诺，但是后来她常常来陪伴，那睡眠与修炼也日渐增长，什么时候他也喜欢了在深渊中她的存在，可惜啊。
　　他并不能阻止妖罗的疯狂，也不想阻止，单单为了这个孩子，并不值得，但是他还是为她感觉到惋惜。
　　即使天音说出她想要的承诺是让他带她离开这里，让他消除妖罗的诅咒，这是办不到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一向是个懂得分寸的孩子，莫鬼想着。
　　因为经历而使这个孩子的心智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坚韧太多。
　　“再唱那首歌给我听吧。”莫鬼也不想要什么礼物，那孩子的歌声以后恐怕是听不到了，也许她会死在外面，也许她会回来……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回荡。
　　明明那么稚嫩的声音却包含着太多的感情，让他也不禁回想最初，对，这歌是没有丝毫力量，但这感情却是可以打动人心。
　　莫鬼慢慢地闭上眼，没有再动弹。
　　天音对着深海歌唱，久久地，仿佛是怀念，仿佛是落寞，又仿佛是害怕与激动。
　　她回到了深海中的宫殿，她看到了妖梨还有妖泠。
　　她们将修炼的功法拿给她，叫她记得勤加练习不可偷懒，妖泠说那套衣服就送给天音了，叫她到达四重天之前不可脱下来，那衣服可以改变形状如同内甲一般贴在肌肤之上。
　　妖梨很遗憾不能再跟天音多讲一些人类的事，虽然她知道的也是外面传来的讯息，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即使完不成任务，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那便是找到缺失的一半，让她的灵魂完整，让她自己成为真正的圣族，那么即使是要杀她，妖罗也要掂量一下，妖梨她也会极力反对的。
　　即使妖梨是因为那传说中的种族，即使妖泠显得漫不经心，但是天音还是很感动，这唯一带给她温暖的两个海妖也是让她有了不舍。
　　七年了，就如妖罗所说的，她已经在这无尽深渊七年了，她被丢下来已经七年了，现在的她八岁。她回首却忘了这段时间如何度过，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这条道路如此崎岖，如此漫长，如此艰辛……
　　“去吧。”妖泠望着那梦灯草花开。
　　天音看着远处等待她的妖遥，那海妖的眼中仍旧是掩饰不了的厌恶，但是，这对她来说并无所谓，她毅然地摆动双尾朝前进发。
　　我是神音，我不是天音，她对自己说，即使忘却了那姓氏，那模糊的记忆中并没有它的存在，即使忘却了母亲，父亲的轮廓，那温暖也绝对不会忘记。
　　天音将想到了铃铛之内破碎的父亲的礼物，她笑了。
　　九天，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