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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陈荆领了秦墨白入门,直赴首座院。众弟子见她回来,没带新郎,纷纷惊奇,有好事的弟子便开口相问,陈荆淡然笑说:“他身子不好,还在路上,我先回来,有要事与师父禀报。”

      弟子了然称原来如此。

      隐宗闻得陈荆回来,早在屋中候着等通传,她将秦墨白扔在屋外,自己进去。

      隐宗笑说:“还没拜堂就打扮得像新媳妇。来者何人?”

      陈荆低头手绞着衣裙,“师尊,人我原是带来了的,但来时的路上,弟子想了又想,其实,其实弟子心里已经有一个人……那,那就是,是……”

      隐宗急道:“你倒是说呀,有何好难为情的。不管是谁,师父都给你作主!”

      陈荆头垂得更低:“只怕师父知道这个人,不答应。”

      “他是傻子疯子?”

      陈荆摇摇头。

      “断胳膊少腿,还是聋了瞎了?”陈荆再摇头。

      “难道是个国君?”

      她艰难地说:“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

      “师尊,他,他其实是才来的,秦师弟。”

      隐宗一怔,将陈荆下山和秦墨白上山的两件事前后一琢磨,自语道:“怪不得,你要给他‘冰焰掌’心诀,不行,这个人不行。阿荆,你们身份所处不同,以后会出事的。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对你爹娘……算了,不说这个。”

      对隐宗发自内心的关怀愧疚不已,陈荆哽咽道:“弟子知道,但我就认他一人,宁死不他嫁。”

      秦墨白坐在外屋,隔着一道木屏,将陈荆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溢出微笑。

      “不行!你要去采花都好过找他。你虽聪慧,但倒底宽厚,他满肚子鬼点子,你招架不住的。此话休提!明日我就给你去请人上来,怎么都给把事给办了!”

      陈荆急得跪下去,满面通红,“师尊,使不得,弟子与他已有夫妻之实,断断是无法接受其他男子。弟子即使给他作小,在这山中十年只见他一次,也足慰生平。”

      隐宗一拍桌子,桌子碎成木片,“屋外可是秦墨白?给老夫进来!”

      秦墨白从容而入,见陈荆以绢巾半遮面,泪水涟涟却立目含恨给他使眼色,心中怜惜又好笑,慢慢跪在她身边,拿过绢子,替她把眼泪抹干,紧握住她手,恳声道:“弟子几番与阿荆立下纠结,实是情人之间的负气,弟子今幡然悔悟,明了阿荆对我一片深情,生此定不负她!”

      陈荆听得快呕出来,却又不得不应和,与秦墨白深情对视。

      隐宗眯起眼睛,冷凛道:“你既对她有真心,欲如何回报她一片深情?”

      秦墨白望向陈荆,语蕴悠庄重长:“倾我所有,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隐宗冷哼,“喜乐?那你王妃的位可留了给她?”

      既许的承诺,薄如蝉翼又昧己瞒心,堪堪被一句话就轻易点破。秦墨白僵住,缓缓握紧拳头。

      陈荆左手吃痛,见他神色有变,只恐其事难成,刚收住的眼泪又如决堤河水,扑上去,抱住隐宗膝头,泪水浸润隐宗长袍,“师尊,弟子不在乎那些虚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师尊若不同意,弟子今日死了也罢,省得侮没了师门!”

      隐宗咬牙切齿,又一掌拍碎了座椅扶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到思过房里反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也出来了,成何体统!”

      秦墨白目送陈荆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对隐宗低声说:“师父莫责骂阿荆,一切都是弟子的错。”

      “洛国靖安王的侧室?但愿你不后悔。”隐宗嗤地一笑,再深深看着跪着的秦墨白,手指轻叩另一侧尚还完好的扶手。

      “殿下还是走吧,不能长久,何苦让她受这委屈。”

      “此话怎讲?”

      “她没和你讲?也是,她要一心跟着你走怎么会讲。起初,你们交手她自以为受的是冰焰寒气,返慕园学了心决要破颅中寒气,却不知你竟能以化云气融揉冰寒,她催寒不得法已将寒气扩至丹元——”

      学心决拔颅中内寒气,是以她仍记得前尘。

      “到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每个节气都要受一周冰寒之苦,一年之后,孕育不能,三年内,将阳气衰竭而亡。”

      天地间一片幽幽,心底无端生出的东西竟然再无处安放,那活泼泼的东西似要拉扯着他一同死去,周身渐渐发凉变冷……秦墨白慢慢起身,神色恍惚,脸上似恸似笑。

      隐宗端起茶杯,“除非……”

      秦墨白顿住,回首,神智渐渐清明。

      隐宗喝完茶,起身绕着屋子踱了十几步,缓声道:“你要不放开,她命不长矣;你要放了她,她还有一线生机。我问你,是江山重要,还是情人重要?”

      “倾我所有,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隐宗手指轻叩另一侧尚还完好的扶手,思量再三,终于开口:“远在碧开岛,有一处温泉,泉水出自大洋深处,是当地妇人贡奉的育子泉。我隐派第五代先师年少时曾练习‘冰焰掌’受创,心灰意冷,欲往不为人知之处了结余生,来到碧开岛,受神泉之水,痊愈而归,便将所历载在本宗册上。我原想让陈荆婚后携夫君共赴碧开岛,你们却生出这样事端,老夫为之奈何?”

      秦墨白再一拜到地,话语如水滴落池,干脆清澈无回转,“谢师尊指点相助,月后,弟子定伴阿荆寻访碧开岛!叩请恩谁弟子将阿荆带回大洛,此生定不负她深情!”

      隐宗定定看着他,沉声道:“你且随我来。”

      ********************

      迷蒙的早上,一山烟雨,天还昏黑,陈荆、秦墨白、雷风行三人早早就出了山门。

      因陈荆不乐意拜堂,山门中所有喜红都撤下来,秦墨白莫可奈何,众弟子见离奇之事又关乎大师伯,只当作何都没发生。

      昨晚,她揣着刚缝好的两双布袜送到隐宗手中,老人抚着针脚细密的袜子,眯着老眼笑道:“你就只会做袜,从你十岁到今日,已给为师做了一大箱,算算也有百来双,可女红怎么还是没长进。靖安王府虽说不用自己缝衣服,但没点像样的女红,还是立不住脚的。你那些药呀、剑呀,还是别练了,大户人家的媳妇耍那些让人看不惯,秦墨白是个有野心之人,你若可助他图大业,他总不会将你看小了去……”

      陈荆一边为老人揉着肩膀,一边难过听他漫无边际絮叨不止,精神矍铄的长寿老人露出苍老的疲惫与孤独,这一别倒是真真的“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无人送别,陈荆还是忍不住在晨色晓气中频频回顾。

      三人行到山脚下,雷风行取了来时的马车,陈荆兀自上车,紧紧抱着隐宗给她的小箱子,眼睛盯雷风行提着隐宗送给秦墨白的“陪嫁”,失了夫人又折兵便是如此。

      秦墨白只顾靠在窗边没完没了地看信表,偶尔淡淡看她几眼,一路两人无言语,到了边境,洛国的守卫士兵,依然克尽职守,一人一人的打量,一物一物的翻检。

      陈荆也不理欲言又止的秦墨白,径直走到城墙一排张贴画下看,对着其中一张女子图像端看了许久,士兵见状过来问:“你可见过画中之人?”

      陈荆似笑非笑,指指自己脸,“可像?”

      那士兵对照看了几次,点头,“像!”

      陈荆悠悠道,“宁错抓一百,毋漏捕一人。”

      士兵眼神如刀,“你是来投案的?”

      将戟指向陈荆。

      雷风行见势不好,上前出示了官牌,拉过士兵低语道:“这是我家二夫人,脑子不大好,又犯病了,请多见谅!”

      那士兵回过头,见仪容不凡的秦墨白满眼忧虑看着那女子,而那女子却正一脸期待朝他这边望,心道,果然脑子有毛病,便朝同伴使个眼色,不再搭理他们。

      一行人复上道前行,陈荆笑道:“我原以为王君翻为云覆手雨,却原来连海捕缉拿这等小事也摆不平。”

      秦墨白脸上霎时凝了千秋雪,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对大洛的朝政知晓得并不多。也好,本王素来欣慰女子本份。”

      陈荆语结,想了想,又笑着应和,“我是知道得不多,君上尽可放心。”,

      秦墨白将信件在手中碎了,洒出窗外,口中亦飘渺地道:“阿荆,莫要耍花招,除了苏云初,本王突然想到驿前街一位陈夫人正独居空楼,你我就要结为夫妻,本王正已经派人发封帖过去了。”

      陈荆听他琉璃语说得流畅,全身如坠冰渊,望向窗外棠棣丛丛向后飞移,树丛中挂着片片白纸。

      爱撕纸的人一般喜怒无常,她满心疲惫道:“说说你的打算吧。”

      秦墨白缓缓道:“椿萱不日就会接到我的喜报,下月中旬,你随我入府。”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却非常慢,说是报喜,却说入府,没说过门,陈荆凝视他良久。

      眼眸真透亮,比琥珀更璀璨,秦墨白忍不住想伸手轻抚她眉眼,陈荆忙向后靠全身如壁虎贴住车壁,急急道:“你不是一直要我做你护卫吗,极好,你怕别人说闲话,我牺牲一点,蒙着脸吧。”

      秦墨白轻皱了眉,“阿荆,我虽摄政一国,但并不是事事皆能按心意而为,太多掣肘和利害要顾及。这乃权益之计,你姑且安之!”

      陈荆好言道:“我真的很理解。作护卫好哇,我是驾轻就熟,虽然咱内力差一点,但对付一两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前是小的不识抬举,辜负君上的青眼,如君上给小的指了一条明路,小的感恩涕零!那件事嘛,只是个意外不要当真,一切都变没,您还是那个忠贞不渝的靖安王,而我,王君如若不嫌弃,编个‘鹰二五八’何都可以,呵呵呵。”

      秦墨白侧着脸,把她往死里盯,一字一字顿地说:“我、还、就、是、当、真、了。”

      陈荆以手覆额:“随你吧。”

      秦墨白掰下她盖住眼睛的手,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年底,我大婚后,再动身。”

      陈荆点点头:“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说着打开箱子将忘忧岛的山海图取出来,拿出尺子细细量测,掰着手指算来算去,莞尔一笑,指着山海图道:“这位师祖的图画有点不可靠,从琉璃的茂湾出海口到洛国的什倬港,约八百里,可照他这么标注却一千五百里不止。此图历经四百年岁月,有些沧海或许化为了桑田,那不过弹丸之地的忘忧岛不知道还存不存在。”

      秦墨白眼睛朝那图上看了片刻,声音肃瑟,“我原以为陈大人视死如归,现看来也惜命如金。你就只关心忘忧岛?!”

      陈荆觉得很滑稽,笑问:“那你认为我应该关心什么呢?”

      秦墨白眉尖一扬,“即将作人妇,王府的家务、女子的功德、包括你夫君的起居,哪一样不是你应有所知的?”

      陈荆斜睨着他,“你上有高堂,下有管事的,为什么要我管你衣食住行?”

      秦墨白颓然,此番带回府的,怕要将府里闹个鸡犬不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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