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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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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趁着秦墨白闭关一个多月收网拉线,幺五被靖安府抓住,不知泄露多少密事。
陈荆接到暗号,信步走入药铺,药铺掌柜熟稔相询:“陈姑娘,要抓什么药?”
“家里病者已经痊愈,上次让掌柜帮带的都不用了,不必留着,多谢掌柜挂心。”
说着,一面轻点桌面,暗示掌柜将理迟分点所有信件、舆图、手记、联络册集中烧毁。
掌柜道了恭喜,帘子里面隐隐传出焚烧的气味,本在药铺中抓药的客、店外路过的货郞和对面街闲谈的路人,如猎犬嗅到猎物的味道,飞速冲向柜台后间。
陈荆眼中精光一闪,与掌柜双双截住几人,从门外涌入扑入武士越来越多。
陈荆夺过一人手上长刀,刀光霎时翻滚奔腾,一干人不得已退丈余外;房顶又传来厮杀声,店家夫妇手持长剑身染鲜血冲进来,嘶声道:“大人,一条街都是他们的人,快走!”
“你们一个都走不掉!”门外走来个精干的汉子,手臂用力一招,几十名弓箭手从四周屋顶瞄准屋内,四周百多位武士也抽刀蓄势待发。
红梅朝掌柜青冬对换眼色,掏出霹雳弹,看准西北边人少地方掷去,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扑出屋外,挡住两边如蝗的流矢。
陈荆从中间掠出直奔向西北方,武士们齐齐弹身拦截,刹眼间围着陈荆远近高低幻出天罗地网的阵型。
陈荆扫视过去,那些武士目光精烁、个个身怀不凡绝技,再加上训练有素,可想如何用心良苦。
刀丛如花在陈荆四周无穷无尽地开放,那些刀花却屡屡被一柄袖刀击碎。
店里的绸幔猛然被扯开漫天铺开,猩红晃过武士眼帘,灰影拔地而起,疾速撞着离位,青冬和红梅在那边已力不能支。
青冬知晓陈荆拖着他们必将分神,逃出机会更少,喊道:“我二人没想着要苟活,请大人成全”!
灰影充耳不闻,身携奔雷之势一掌拍地,轰然巨响,街地的砖块尽碎,飞溅的砖石如蝗石袭向诸多武士,一方刀阵攻势减弱,硬生生给青冬红梅撕出个口子。
青冬红梅知意,一咬牙夺路而逃,刀阵攻势减弱却未乱,很快又包抄上来,眼见生路速闭,一个小傀儡出现众人眼前,两只手舞动小剑,竟能一一挡住近身劈向他们的刀锋!
青冬突然一把揪住红梅,将她远远掷出,自已留在此地与小傀儡一左右形成两翼阻住追杀武士。
一把大斧劈来,青冬应斧倒地,血肉四溅,小傀儡也被劈中,爆开火光,一下子细针蓬散,白烟弥漫。
“有毒!”
有人低骂,武士阵倒了一角。
陈荆右手收回傀儡细线,左手仍挽刀,萧萧刀气如滚滚长河在几丈荡开,被刀气所卷的人感觉胸口如被撕裂,一时鲜血洒地,纷纷往后靠,变幻阵形。
剑阵对捕不住灰影,漫天遍地的刀光剑影总能撕裂开剑阵,眼见身影鹞飞冲天竟无人能挡。
雷风行站在远处目瞪口呆,那是从冥河里杀出来罗刹女!
“风行,弓箭给我。”
远远停在街角的青布马车,帘子撩开,修长优美的手伸出,雕弓拉开,三支长箭瞄准前方罗刹。
听得耳后呼啸而来的疾箭,破风之气有如龙吟,陈荆惊诧异常,已不及闪避,急牵出另一只傀儡,那傀儡替她受了一箭连接细金扯断,被钉在不知何处。
紧接而来的第二支箭撞掉她掷出的飞刀。
没及转身,第三支长箭贯穿她身躯,雄浑的力道将她从空中撞落在地上,十几柄尖锐的枪头立刻贴身指着她。
陈荆支住身子往地上伏头咳血,没想到洛国在迟理还有如此势力,受教了。
一汉子冷笑,“还跑不跑?早点束手就擒就没有这一出。”
陈荆低头看右胸中箭之处,咬着牙将反手拗断箭杆。
有人上前捏着她下巴强行喂进软筋散,一串钢链重重扔在地上。
被人密密实实捆成粽子又一下子扔进密不透风的囚车,伤口裂得更深,陈荆忍不住闷哼一声。
武士收了阵,围捕迅速撤离,她看向倒在血泊中的身躯,再瞥眼街角的青布马车,闭眼听囚车“哗啦啦”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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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坐在湖边钓鱼,一列训练有素的武士立身后,个个恭敬有加,逮捕她的汉子张守在边上诚恳地微笑,“陈大人,主上很是钦赏阁下,只要阁下弃暗投明,就能升任进奏院四品官员,二千属下任你调选八百。这还不说,主上保证,只要大人在任一天,决不向琉璃发难,还会出兵共抗外敌。实在是两全了阁下对璃琉的一片忠心和对自在的向往。主上的宽厚英明,相信大人早有所听闻。这是一点心意——”
他拍拍手,一贯人捧盘而出,有房屋地契、稀世珍宝、古董字画,最后呈上一柄通身翠绿的宝剑。
陈荆抽剑出鞘,剑身有北斗七星图案、三尺青锋在阳光下闪耀着清动的光彩,“原来‘龙泉’在靖安王府,让江湖人好找!‘奸凶与佞媚,胆破骨亦惊。试以向星月,飞光射搀枪’。”
一边吟唱一边挥动宝剑指向张守,张守干笑一声,伸手挡在面前:“陈大人、陈大人,当心。”
陈荆哈哈一笑,还剑入鞘。
“大人一身清气与这‘龙泉’正配,真可谓是‘宝剑配名士’呐!”
陈荆收竿起身,“张大人,让我兄弟们活过来我就投诚。转告你主子,我与他结下的是生死债,岂能为他效命。”
张守见她油盐不进,不由戾气横生,“陈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押下去!”
陈荆拖着铁链仰着脸走过他身边,轻蔑一声笑。
秦墨白听着张守小心翼翼的回报,冷然道,“再派人去璃琉查,她在朝廷有何作为。”
就知道陈荆难缠,却没想到棘手如斯。
他支额闭眼,好个生死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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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像是迟理天牢。”
“有见识,这里就是迟理的天牢,你不要想妄想能逃出去。”
“打算怎样对我?”
“听说你落在‘鲸鲨帮’手中,已尝过大刑的滋味,你可比比跟‘鲸鲨帮’的刑房有何不同!”
司狱单缝眼、长人中的面孔有着说不出的阴森鬼诡。
“我晓得的体刑有十六种,其中女刑八种,没事之也想像了一下,大概能承受其中四种活刑。‘鲸鲨帮’施在我身上三刑都在其中。是以,我还能坐在这里与你讲话。我猜猜,你们会做何啊,烙刑、鞭刑、插针、夹指?都太显不出你们的老道。我跟你说,受刑之时,我会做点弊,你就是用铁梳子刷我,都没知觉,你干脆弄死我得了。”
陈荆见那人露出意外的颜色,继续神秘说,“当然,若我实在受不了,大不了一死。你一定觉得平时有办法让人求死都不能。但我不一样,我功夫不错,要一心想死,保管你们这里无人拦得住。”
“本官到真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可惜……”司狱眼光贴上她高耸的胸脯,关来这里又不许少一根汗毛,不是平白让人看得见吃不着吗。
第五日,司狱前去哭诉,说那女贼猖狂,一巴掌打掉了他半口牙。
秦墨白听了半天作声不得,起身前往天牢。
“不对、不对,这是哪个狗屁教头教你们的刀法?刀是用来砍人的,又不是卖艺,不要这么多花架子,你前面那些动作都没用,人家又不会站着让你砍,‘鱼跃于渊’,对,不要换招!径借他劲,顺着他的剑抹上去,哎呀,王二他抹上去,你转个手,攻他下盘呀……”
陈荆手足腰皆被玄石链在墙上,隔着牢房栏杆三尺远的距离,对狱卒指指点点,牢里“乒乒乒乒”好不热闹,闻得有脚步停在门口,抬起头来。
“陈大人好手段,再待得几天,这整个天牢怕就是陈大人的人了。”
秦墨白幽幽说道。
人走来,无风衣袂也飘扬,一个多月不见,还是那般华容翩然、光润玉颜,可又不一样,举手投足间飘飖若流风之回雪,转眄流精。
陈荆当即也笑,“靖安王,来他国天牢似闲庭信步,更叫人景仰。”
“陈荆,琉璃建朝以来唯一女官,也算是琉璃前国主托孤大臣之一,先任四品察使,主稽重案、刑案,明景十三年擢任三品御书房行走。明景十四入图塔木收集谍报,策动图塔木格噶斯佳尔农奴造乱。明景十七年入洛国,挂名龙威镖局自由镖师,辗转我大洛西南地区,布置探点三十六处。”
秦墨白负手低头注视她,“你为璃琉策谋得不错,以为本王不会动你琉璃?琉璃物资富饶,大洛与敕勒一战无可避免,军饷从哪里来?自已出?本王从不做垫钱买卖,你们琉璃号称百万兵马,但大洛光是南营就布署就有八十万,加上迟理十万步兵,还有图塔木赛亚与我有合盟,我前阵子帮他镇压起义,借兵三十万,如若我出兵琉璃,他就从西部调三十万到你们琉璃北面。就算与敕勒做战,对付小小的琉璃也有余。”
陈荆心惊胆颤听完,勉强笑道,“你以为琉璃孤掌难鸣?我琉璃水军称霸南海,下半年趁着风流,船行到达洛国东北部只要十日。靖安王,你说你在北边作战会不会有点不安心?你也晓得我跟噶斯佳尔义军有点交情不错,要让起义军从后包抄赛亚,你说北战是否全无胜算?至于迟理军,其中又不少是我琉璃人氏,算不算是乌合之众?你以为对琉璃志在必得,但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侵犯我琉璃师出不义,谈何势在必得?”
陈荆不屈仰头盯着他。
“有些道理,你这样明白,本王更不能放你了。”秦墨白惋惜。
“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本王会让你活着,活着看本王是如何征服琉璃。”凤目微挑。
陈荆平静道:“即便这样,仍望你兑现当初承诺,菩提子拿来。”
当初……当初这人笑言带他一起见识江湖,当初他们相伴相随走过许多山山水水……
当初二字让现如今愈发的不堪,她怎能轻松说出口?!
秦墨白盯着他,几乎盯出恨意。
缠了半边身子的染血纱布刺眼,下垂的手腕已经被铁铐磨得血肉模糊,往昔丰润的下颌变得尖细,忿恨与更多的东西交织,最终只能发出一叹息,“我欠你的,自会还你。”
陈荆不再言语,将头靠在阴湿的墙壁闭上眼睛,秦墨白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嗬——”雷风行远远透过天牢小窗,这个陈荆只要肯说一句软话,让人下个台,王君让她好过一点也不是不可能,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