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翡翠妖橘子

2、沈秋

　　严叔领了沈秋从天井边的通廊里走，夏日的暴雨一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望出去院里的那些彩绘檐角都看着朦朦胧胧。
　　和方才前厅的一派死气沉沉不同，顾厝的装饰倒是这个地方时兴的明艳调子，红桁蓝桷，山墙和屋檐用了瓷器装饰，一眼望去倒是花花绿绿，只是有些年头了，都有些发暗。
　　“你的住处在右火巷，平时没事不要随意在宅子里走动，知道吗？”严叔的嗓音低哑枯沉，他的身形消瘦，背也有些佝偻，大约有四十来岁？不，或许更老些。
　　“小人明白。”沈秋恭恭敬敬地答，可目光仍是止不住地向四处飘。这大约是房屋的第二进，通廊边上是一座天井，天井中央立着一棵大榕树，树荫巨大几乎覆盖了半个天井，棕黑色的长须密密麻麻地垂落下来。离榕树不远有一口水井，用青石板砌着，井沿还雕了花。
　　转过一道廊门，眼前便是右火巷。说是巷，其实是一道平行主宅的建筑，由通廊连在一起。顾厝是富贵至极的“驷马拉车”布局，左右各有一道火巷拱卫主宅。左火巷向来是做厨房浴室磨坊等生活所用，而右火巷则是仆役居住之所。
　　严叔忽然在沈秋前方止了脚步，转过身，那枯槁的面孔上唯一有神的眼珠盯着他。
　　“沈小哥是哪里人士？何时到林老板手下做事的？”
　　“小的是丹镇外三十里离县人士，到林老板手下方三月零八天。”沈秋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回答。
　　“你倒是机灵，能找到顾厝。”那干瘦面孔上的嘴咧了咧，一个勉强算是笑的神情。
　　“承先生夸奖。顾厝是麒麟村首屈一指的大户，小的一路问过来的。”
　　“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虽是笑着，但沈秋却觉得那对眼珠恨不得将他内里翻个真相大白。
　　“回先生话，小的今年十五，家母家父早已亡故，据说还有个弟弟，但小时被强人掳走了。现在家里只有小的一人了。”
　　“你倒是看着老成。”老管家撸了两下稀疏的胡须，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转过身继续引路，最终你在一间空房前停了下来。
　　“你就住这里吧。”管家这么说着背着手走了。沈秋抬头，却见周围杂役仆妇们远远三三两两聚着，对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一个圆脸的中年胖仆妇走上前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最终被身边人拉走。
　　沈秋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了几声。那房间年久未扫，桌面和窗棂都积了厚厚一层灰。跑江湖的人，有个住的地方已是好得不得了，因此他也不计较，放下行李就兀自扫除起来。
　　“啪——”一道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响，震得整个房间似是都在抖动。有一个物事骨碌碌自床脚滚落下来，还没等他弯下腰细看，却听到门口有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正是方才那个欲言又止的胖仆妇，此刻她手上抱了被褥正要予他。
　　“谢谢大姐费心。”沈秋连忙接过来，忙不迭谢道。出门在外，正是讲究个嘴甜，果然那胖仆妇脸上神情稍舒，可眼底的不安却是丝毫不减。
　　“小哥你多加小心。”还未等沈秋回味过来，那胖仆妇走得只剩个远远的背影。
　　他摇摇头，抱了被褥放到床上。脚下绊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事，便随手拾了起来。入手是木头的质感，长条形状，似乎还有个底座，他拿到靠窗的地方一看，竟是个牌位！上面用写了血符的黄表纸糊了，缠了个几圈。他翻到背面，发现牌位背后有人刻了字，刻工并不精细，字体也有些歪扭，他拍去上面的厚尘，赫然见到上面写：
　　“沈秋贱人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