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翡翠妖橘子

3、顾细娘

　　顾细娘跪坐在佛堂的蒲团上，手中拈了一串乌檀木佛珠喃喃有词。这落雨天，房间里暗得很，连带着神龛中的菩萨面孔都晦暗不清。于是她便唤了随侍的丫鬟珠儿来点灯。
　　珠儿年方二八，生得水灵灵，宛如雨后的一支小荷，倒是愈发衬得自己老态了。

　　沈秋当年也是这个年纪入的府……

　　“夫人，灯好了。”珠儿脆生生的声音。

　　“小姐，灯好了。”沈秋道，一双杏眼波光流转。

　　贱人！贱人！不就仗着自己一副好皮囊么？瞧你那双狐狸精似地眼睛！

　　“夫人！”听见珠儿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回过神。却见手中的紫檀佛珠被捏断了，乌溜溜的珠子滚了一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连忙双手合十对着佛龛不住叩拜，待她起身发现有个干瘦的身影立在门侧。
　　“细娘。”那人的嗓音低哑干枯，不仅是嗓音，整个人就像一只即将燃尽的蜡烛，颓败不已。
　　就如这座顾厝一样。
　　“不是说了人前不可这么称我么？”她从蒲团上缓缓起身，走到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抬起下巴，目光微微落在木门的雕花上，也不正眼看他。
　　是的，自她小时就没正眼瞧过他。长工的儿子阿严，生来就是顾家小姐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可是……
　　“是，夫人。”阿严仿佛惶恐地瑟缩了一下，那枯瘦的身子愈发佝偻了。简直快让她忘记，这个人只比她年长不过五岁。
　　自那事后，他就迅速衰老了……
　　“那……人怎么样？”她实在不愿说出那贱人的名字，尽管只是同名。
　　“小人问了，并无异常，应只是巧合罢了。”
　　“也是。”她拢着衣袖。

　　那贱人早就死了，连她的孩子都……
　　罢了罢了，只是些旧事，阿弥陀佛。

　　她回过身，重新步到蒲团前跪下，喃喃吟诵佛经。
　　“……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著，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相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复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故名曰妄念，言其虚妄之相随念而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