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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守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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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梅阁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席间,她乌发高挽头缀宝饰,皮肤白皙面庞圆润,度其年龄,至多不过四十,若无人引见,我根本不敢相信她便是小妹的母亲,亦是孙权生母的亲妹妹---吴国国太。
随行侍女在三足熏炉内添足了香料,烟雾袅袅腾起异香幽幽袭来,使得平日不大用香的我,竟有了些许眩晕,国太举止优雅却天然一股庄严,凝视着我不紧不慢问道:“你唤何名?”
我定神屏气道:“我叫柯如意,国太可唤我阿意。”想想又觉得礼数不够,“阿意年幼,不懂规矩,国太莫怪,今日初见,请受我一拜。”说完,俯身恭敬施了大礼,虽说不为斗米折腰,但她到底是长辈,我这样并不为过。
国太宛如庙堂间高高在上供人膜拜的神仙诸佛,未应允,亦未命我起身,究竟什么情况我搞不明白,虽忐忑揣测却又不好乱动,只得硬着头皮一秒一秒挨着时间,直至后背僵直膝盖发疼。
终于,她开了口,“起来说话!唤你阿意,听着倒也亲切。”我如大释,忙起身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国太缓着语气,“听小妹言,你日常颇爱读书?”我道:“闲暇时,是会翻看一些。”看到国太目光落在书案上的累牍,我接着道:“阿意自幼随师流浪,未曾认真摸过书卷。现能安居此处,吃穿不愁,与之前的日子可谓天壤之别,感恩之余我不忍辜负光阴,别院内藏书又多,才取来读的。”
国□□了声,道: “寻常人家的女儿并不读书,而你言语间,颇因远书憾而近书幸,何解?”说完,她抿口茶,抬眼静静看着我。
我暗自苦笑,这隐瞒性别方便生存的小儿把戏,看来她早已了然,只是不知是出自孙权之口,还是小妹之口。
当下,我只得道:“无他,人生天地间,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既有惑,则需解之。我自认,解惑途径之一便是多读书,读好书。这些日子,我不过读了少少几卷书,却也悟出一个道理,那便是读书可增见识,增见识可通事理,通事理通可知是非懂进退,知是非懂进退者,遇事定不妄为。”见国太听得仔细,我顿了顿,接着道:“女子不妄为,家庭太平,男子不枉为,则天下太平!”
国太点了点头,“天下太平,可见你是有些志向的,不怪小妹愿与你为伴,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多懂得多,懂得多而用之不当,烦恼随之增多,与其烦恼不如懵懂。”说着,她侧头对身后侍女示意一下。
随从侍女即刻捧了只内红外黑描金绘彩的漆盘,来至我面前,盘内一大一小两只胎体细腻,釉色青润的圆瓷钵,揭开钵盖,小的一只满盛色艳而不燥的红色膏体,大的一只则是漆黑似墨的乌亮油脂。
国太手指一钵道:“前些日子听权儿言及你断发一事,今日一见果然可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此般模样终究不妥。钵中黑脂乃江东至好的乌颜脂,最能生发养发,日日用之,也好早日蓄起长发。”
我瞅着那乌黑油亮的油脂,倒有些意外,一旁的侍女不待我研究完,取了银针,在另只钵内的红色膏上轻轻挑起一点,道:“请挽起衣袖。”我虽不解,却也好奇,未多想便依言挽了衣袖,由她将那点红色点在我手腕中心。
侍女点罢,又以帕子拂拭,说来奇怪,那点殷红瞬间渗入肌肤竟无半点褪去,我“咦”了一声,接过帕子,又用力擦拭几下,仍是殷红如故,我凑近闻了闻,倒有股似麝若兰的淡淡异香,心里暗道:这个用于人体彩绘不错,只是不知道是否全天然,对皮肤有无公害。
侍女回至国太身侧,几句耳语后又退至一旁,国太面色释然,道:“阿意是皇叔使者,又是权儿私客,按礼我本不该如此,但有些事情我若不弄清楚,内心始终不安,故此不得不为之。”我收起好奇陪着笑:“国太客气,只是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大热天亲自跑一趟呢!”
国太道:“实不相瞒,自孙刘结盟以来,耳闻你的微词颇多。”听此言,我些许郁闷,苦笑一下,只得听下去,“赤壁战后,权儿迎你入城,两军联盟善待使者本是礼数,怎料小妹忽然间与你相交亲密往来甚厚,城内闲言闲语又多出数倍。我方仔细过问起你的身世,才知你不过是名可怜孤女,纵有不妥,却也无伤大雅。”
国太顿下,抿口茶水,目光自我面上移开,“权儿自幼稳重,即便父兄离世独自担当父兄基业,亦能从容应对,他处事,我一向放心,只是。。。只是那日班师祭天,权儿知你涉险后,转身抛下群臣,独自而去,与平日言行竟判若两人。”说着,她忽然放下手中茶盏,手下力道重了些,茶盏碰撞桌面,发出一道沉闷声音。
她目光再次凝向我,“那日,我眼见权儿额角渗汗,恍如失态,便了然,你在权儿心中已是紧要。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权儿正当盛年,对异于旁人的女子心存爱慕,也是常理。之后我细细打听,果然权儿早有立你为其夫人之心,至于封号,他也是私下备好,只是未与旁人言明罢了。你虽无出身,却受皇叔器重,若经调教,服侍权儿,也算一段良缘。”
灼灼目光下,我大窘,不及思索脱口道:“什么夫人,谁说要做孙权的夫人,我。。。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怎么可能去服侍他!”
国太蹙起眉头,似有了不耐,“之前听你言语,应是通理之人,难道不知直呼君主名讳是为不恭!唉,为娘亲者,只能尽此心意,今日事算有了了结,余者,还是来日再议吧!只望你好自为之,莫辜负权儿的情义。”说罢,她起身,竟不容我多言,与一干人雍容而去。
。。。
国太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偌大梅阁,一时间陷入空寂。
小秋见我始终一动不动盯着手腕,便近前,轻轻帮我放下衣袖,道:“阿意,晚膳早备好,再不吃就凉了。”
我复挽起衣袖,指着红点,闷闷问道:“它红得好奇怪,我似乎知道它是什么,又说不清是它到底什么,你知道它代表什么吗?”小秋和我处得久了,对我的语无伦次,很是适应,她轻声道:“这是守宫砂!”我猛然抬头,隐约明白过来。
小秋避开我的目光,复解释道:“有种四足爬虫,最喜在篱旁壁缘阴凉处,以捕食蚊虫蝇蛾为生,将其捕之以朱砂饲之满三年,杀之取血晾晒干成末,混以胭脂唇膏香料,其色如血如霞,取之点女儿身赤红不退,涂妇人身一抹便脱,此红印便为守宫砂,宫中女子皆有。”说罢,也挽了自己衣袖。
小秋雪白的臂膀与我的傍在一处,两点殷红,娇艳欲滴,动人却刺目,我哭笑不得,脸上阵冷阵烫反复交替,这算什么,古法验身!
我思绪纷乱迭杂间又觉无聊无趣,对国太送来乌颜脂心存的一丝感激,也很快散去,就这样胡思乱想间过了许久,我才勉强稳定思绪,放下衣袖,出了梅阁。
这时节的风已颇热,满庭石榴,美人蕉正开得绚烂,天边的云霞亦红得耀眼,我避开团团火红,长长伸个懒腰,舒展了筋骨,扭头对小秋妩媚一笑,“肚子好饿,不如我们烧烤吧。”
。。。
烧烤这事,说复杂也简单,小秋她们有求必应,忙碌了不多会儿,便依了我的心思准备妥当。
荷花池畔凉亭内,案几上摆满酒水果蔬肉品,炭炉内的上等竹炭,正烧得通红,偶尔“噼啪”爆出一声响,溅出几丝火星。
烧烤的最佳伴侣是啤酒,炎炎夏日,两扎青岛原浆,几串烤肉,一盘辣蛤蜊,该是何等惬意,可惜此时我身旁壶中美酒非我想,可见天下事完美者难。
我持了插着鸡翅的竹签,在炭火上不住翻转,焦香在空中逐渐弥漫,我咽咽口水,笑道:“以后你们也不用费事准备晚膳了,把东西摆出来,想吃什么自己便烤什么,悠悠夏夜,露营烧烤,这才算生活!”
小秋四人并无我想象中的兴致,反倒较往日小心翼翼许多,想是国太召见我之前,已对她们有过训话,国太虽走,余威尚存,也怨不得她们四人循规蹈矩,恪守本分。
本想找个法子,大伙热闹一下,散散胸中闷气,可她们循礼拘谨,左一口“诺”,右一句“奴婢”,哪里是放松,分明是另种煎熬,我逗趣半日无效,只得摆手令她们离开,免得她们左右为难,我也不得尽兴。
见她们走得远了,我重振精神,一口肉,一口酒,独自大快朵颐起来。
那酒,虽非心愿,却也酒香扑鼻入口甘甜,又较啤酒易上头易醉人,不知不觉,酒意泛上,我脸颊滚烫,身上绵软,便熏熏然飘飘然,放下酒樽,捧着肚皮,来至凉亭阶前。
夜渐深,一弯浅月斜挂天际,薄似蝉翼的银河延绵千里之外,月下池内的莲荷,叶子出水很高,如舞者蓬起的衣裙,密密匝匝遮住池水,零星其间的含苞花朵,更显风韵。
我仰望着苍穹间点点繁星,心头惆怅四溢,回想起前几日酒肆间,小妹舍我而去时,瞬间的恐惧无助,依旧心有余悸,无依无靠的我,离了别院这道门,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莫说抵达成都,恐怕连最基本的生存也会成为问题。
酒劲涌起,我益发燥热,便褪去鞋袜,挽起裤脚,沿阶缓缓而下,池水凉郁沁人,渐渐浸没我的脚踝,小腿,我深吸口气,继续缓步朝池心而去
池内的鱼儿并不避人,反在我腿间往来游曳,还时不时用嘴啄着我赤裸的肌肤,我忍不住痒痒,弯身撩动池水,鱼儿受惊,四散开来,一尾调皮的,竟一连数个鱼跃,弄出朵朵水花,溅得我满头满脸,我佯装嗔怒道:“我可记得你,待秋后养肥了,第一个烤你下酒!”
“嗤”一声笑:“你倒快活!”我吃一惊,扭头看去,孙权不知何时立于凉亭内,一袭孔雀蓝袍服,赤金簪挽发,眉目俊朗器宇轩昂,目光炯炯正瞅着我微笑,身影孑孑溶于月色间,颀长的轮廓倒添了几分宁和,全无平日的懒慵神态。
这人借着别院暗道,整日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却偏偏,偏偏又让人气恼而无法讨厌,我赌气冲他撩去一捧水,嚷道:“不要在人背后突然出声,大半夜很吓人的。”
他微微侧身,轻易避开,关心体贴着,“你一向胆大,何惧背后人声,只是这池内常有水蛇出没,你可要当心。”我吃一惊,慌忙拔脚朝池边赶,奈何酒意恍惚,双足又一半陷入池泥中,挣扎踉跄了几步,一个不稳倒一屁股跌在池水中,他在岸边扬声而笑,益发显得开怀。
池水清冽,我酒醒一半,怒道;“唬人在先,袖手旁观于后,还自诩一方明主,根本毫无绅士风度!”他忍了笑:“你久居别院,自知曲荷池内池水最深不过齐腰,你水性好,何需我来相助,只是你口中的绅士又是何处的见闻。”
我气冲冲自水中蹒跚而出,湿漉漉至他面前,不假思索,举双手朝他胸前抹去,他并不躲避,一把握住我的左手腕,低头看看华服上两个泥污手印,苦笑摇头,“你这性子,愈发蛮横!” 说着,紧紧握住我,拇指指尖有意无意揩去我腕间的泥点,月色下,腕间的殷红一览无遗。
我挣扎几下脱出他的手掌,自嘲道:“我一向如此,难登大雅之堂。”说罢,撇下他,走到炭炉旁,拧起衣角。
他笑而不语任我离去,随手取过我啃了一半的鸡翅,也不嫌弃,津津有味大嚼起来,我忍不住道:“你这人,没有看到我都湿透了,不劝我换件衣裳免得着凉,反倒只顾自己吃喝!”
他举起我的酒樽,将残酒一饮而尽,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衣衫虽湿,但处在炭火边,单薄衣物不刻即可烘干,何苦跑来跑去麻烦更换,再者我便是劝你,你可会依命而去?与其碰一鼻子灰,不如任你自之,若真因此染了风寒,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受些教训,下次记得,也是好事!”
几句话,噎得我接不上茬儿,只得赌气继续拨弄着炉中通红的木炭。
他吃净手中鸡翅,又吃了枚果子,道:“之前仓促置你于此,算来时日不短,然别院清冷,每次见你,我均感不便,不如换个处所,我你日日为伴烤炙,可好?”月色间他笑容温和,令人不忍拒绝。
我满上酒樽,遥遥冲了天上弯月一祭后,将酒尽数倒入口中,借着酒力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多任何人都会坏了意境,别院地气好很养人,我舍不得搬。”
他面上笑容依旧,“方才一开口,我已后悔,军营处你拒我之言犹在耳畔,你不从本在意料间。也罢,既然你喜欢这里,便只管住着,旁人断干涉不得。”
我迟疑一下,“你说得当真?”孙权道,“晚膳间母亲与我提及别院一事,我便知你定有不快,母亲虽是依祖上惯例而为,但有些事终是我说了才算,你无须怨憎介怀,更不必此般借酒消愁。”
我垂下头,搓弄着衣角的泥点,“人家不过是借着兴致,喝点小酒吃口小肉,哪是什么借酒消愁,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国太虽非你生母,但她对你的关心爱护,我还是看得清楚,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会怨憎。”
话虽如此,我的心结却难以淡去,且不说守宫的科学与否,单言那点殷红若一拭而去,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何况我留居此处也是迫不得已。
孙权道:“如此甚好,今日事便到处为止,你我均莫再提及。”说着,他把玩着手中酒樽,话题一转,“赤壁战后祭天祭祖,有功之臣皆得封赏。你,亦是功臣,然金银玉帛,你均不受,所赐之物一并堆置角落弃之不爱,倒令我为难。”
他顿一下,淡下笑意凝重道:“方才你神色颓然,言语间眷亲之意甚重,令人颇为动容。不如你与我细说你的身世,我即刻天下张榜,四布细作,寻觅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可好!”
他说得坦诚,我则按住心底某处脆弱,“有缘怎会离散,无缘找又何用。孙刘结盟至今,我时常卖弄师傅心爱的诗句歌曲,这些恐怕早传遍大江南北,对我好奇者传闻者亦是不乏其人。我的亲人统共只得一个师傅,师傅若有心,便早现身与我相会。而如今我仍是一人独处,你何苦燃起我渺茫的希望,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
孙权道:“一切随你,我不勉强。”我打个哈哈,“别院如此好,你就让我一直住着好了,说什么帮我寻亲,倒像赶我似得!”说着,揉着肚皮,待他答复。
他面上恢复懒慵,“你是皇叔使者,又与江东有功,我只恐礼遇不周,怎敢逐客!”说着,立身拾阶而下,“我本用过晚膳,方才见你吃得香甜,忍不住又多吃了些,此时腹胀得很,你陪我四处走走。”
曲荷池畔碎石小径,蜿蜒曲折时宽时窄,宽处他慢下与我并肩,窄处我落下随他身后,虽无言语却也默契,如此缓缓而行,不知不觉倒绕了大半个荷池。
他终停下,驻足池畔,月色朦胧,天地万物如笼层薄纱,他指着叶间几朵早开的荷花,“喜欢哪朵,我过去摘了与你!”说着,便要挽起衣角。
我忙拦下他,“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如此花之君子,你何忍断了她的生机!”
他听后似有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些道理。”说着,对着满池荷花又出了会神,“许久未曾听闻你的歌声,此时可否一曲?”
细细想来,我确是很久未曾歌唱,此时被他一提,倒来了兴致,低头思索一下,开口柔声唱道: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那时年轻的你,和你水中的模样,依然不变的仰望,漫天迷人的星光,谁能走进你的心房,采下一朵莲,是那夜的芬芳,还是你的发香,荷塘呀荷塘,你慢慢慢慢唱哟,月光呀月光,你慢慢慢慢听哟,鱼儿呀鱼儿,你慢慢慢慢游哟,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月光,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等你宛在水中央。。。”
借着夜露荷香,和着夏虫呢喃,我降低音阶曲调,拉长节拍韵律,把一只充满江南水乡柔美意境的歌曲,演绎得益发缠绵悱恻。。。
歌声余音渐渐淡去,他眸中柔情满溢,手慢慢抬起,随即便要抚上我的面颊,我下意识侧头避开,他的手僵硬了一下,缓缓放下,失神间他眼中惆怅一闪而过。
片刻,他才低了声音淡淡道:“夜深露重,还是早些休息吧。”言罢,径直转身缓步而去,风清云淡,痴痴间,我目送那道身影,直至没入夜色后,方转身回至炭炉前。
一度通红的竹炭已燃至尾声,我轻轻撩拨着最后一点炙热,出着神,他的心意不是不懂,他的黯然亦令我动容,可惜平凡男人尚不可依靠,何况如此一位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