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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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承乾宫的一片混乱中，两个孩子昏昏噩噩地回到了阿哥所。大人们大惊小怪的声音他们几乎充耳不闻，满脑满心都是皇贵妃悲痛欲绝的场面。下午的行踪两人谁也不敢告诉，只说在宫里乱走没找到路。
当天夜里两人都发起高烧，一来受惊二来受冻，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皇四子的死讯仿佛一声惊雷，让原本渐趋平静的后宫又纷乱起来。没有人相信皇四子会去得这么凑巧，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素如因此一病不起，太医院院士们每日较尽脑汁撰写方子，煎出来药却丝毫不见起色；福临的悲痛与愤怒更令后宫众人急于自保惶惶不可终日。
大玉儿只是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态，宗人府却静悄悄地外松内紧起来。
福临为了安慰素如追封尚未取名的皇四子为荣亲王；除了原本就住在承乾宫的养女答哈苏外，还特意过继了安亲王岳乐的小女儿瑟音古与简亲王济度的次女乌伊苏陪伴她左右。孩子的生机与活力多少影响了素如，令她身子渐渐有些好转；尤其是瑟音古，承乾宫自从有了她便每日都有笑声。福临因此万分欣喜，对瑟音古更加另眼相看，加恩赐号玉格格以示荣宠，相应地又加了安亲王诸般赏赐。
风波似乎渐渐平息，直到三月春回大地，一切仿佛归于平静。
闷了一个冬天，玄烨与苏麻喇姑又都大病了一场，几个孩子早闹着要疏散筋骨，四贞挨不过他们央求，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他们到御花园玩耍。二格格纳丹珠一进园子便吵嚷着要玩捉迷藏，几个人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四贞吩咐嬷嬷们煨着奶茶——自己虽然喝不惯，但孩子们玩累了却是最爱喝这个——便在亭子里坐下看他们嬉戏。
“我也要玩！”原是说好了由纳丹珠捉人，才要开始便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扬声叫着。
几个人疑惑地一齐看过去，只见御园另一角站着个陌生女孩。她梳着宫内最新的发式，头上崭新漂亮的珠花看得纳丹珠一阵嫉妒；浓眉细眼翘鼻薄唇，虽然没有笑意却唇角上弯相当美丽；身上着一件普通淡粉夹袄，金丝绣线绣出来的花样却看得出是苏州织造最新的进奉。
“你是谁？”纳丹珠上前两步打量着她，心下介意着她的穿着打扮。
“你又是谁？”女孩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
“放肆！”纳丹珠没有料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禁宫里从没有人敢如此同她回话——顿时气恼。
“大胆！”未成想那女孩的气势比纳丹珠更强。
“格格！格格！”远远地几个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每人手上捧着不同的玩具。
三格格棠古扯了扯纳丹珠衣袖，小声道：
“她是不是那个新来的玉格格？”
纳丹珠狐疑地看了看眼前不可一世的陌生女孩，转头询问地看向苏麻喇姑。苏麻喇姑却也疑惑地看着——玉格格她也没有见过，可是能讨皇贵妃喜欢的格格怎么会有这么大脾气？话说回来，敏格格乌伊苏早在慈宁宫见过，这宫里除了玉格格还有哪个格格大家都不认识？
“说了叫你们别跟来！”那女孩不耐烦地回头喊着，“我才不要玩儿你们那些东西！”
“格格……”为首的老嬷嬷无奈地央求，苏麻喇姑却认出来她是皇贵妃身边的奶妈，向二格格点了点头。
纳丹珠不服气地翘起嘴——那个“玉格格”最近因为皇阿玛的恩宠在宫里大名鼎鼎，可自己也是皇祖母捧在手心的宝贝！
“二姐，不如带她玩儿吧。”棠古小声乖乖地建议，换来纳丹珠一个白眼。
“我来当捉人的，你们去藏吧。”玉格格挥退了几个嬷嬷扬头宣布。
“谁要跟你玩儿！”纳丹珠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腿便要走。
“纳丹珠！”四贞早从亭子里出来，见状急忙叫住她，“大家一起玩儿吧。瑟音古刚来，你就让着她些。”
“凭什么？！”纳丹珠嘟囔。
“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都高兴，一起好好玩儿，呆会儿四姑姑做好吃的凉糕好不好？”四贞边哄边劝，想着小孩子们就该好好相处。
纳丹珠听了这话有些动摇，想起上次四姑姑特制的凉糕终于勉强点头。
“这就好了，瑟音古来，这是二格格纳丹珠，三格格棠古，二阿哥福全，三阿哥玄烨，这是苏麻喇姑。”四贞拉过她一一介绍，“大家以后好好在一处玩儿。”
瑟音古点了点头却没答话；几个孩子也懒得计较，四散各处开始躲藏了。
“早听说安亲王爷偏宠这小格格，看来倒有几分真呢。”四贞若无其事地与承乾宫的老嬷嬷闲聊。
“回格格话，多少是有些。”老嬷嬷规规矩矩地，“不过玉格格心直口快，尤其笑起来特别可人。”
四贞点了点头——这嬷嬷倒识得眉眼，听懂自己在问什么——想来素如也是伤心已极才抓了这样一根救命稻草；一转念间却又想起静芸的话，难道皇贵妃真是不堪重负才希望一个直直爽爽的孩子相伴？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天际。
四贞一惊，不及细想身子已然弹了出去——声音的来处该是堆秀山附近。待到近前只见山洞的门已被推开，门前斜躺着昏厥的棠古，估计她本想躲在洞里。四贞小心地走近扶起棠古身子，不解地向洞里张望——整个人忽然抽搐了下只觉后脑发凉：洞里竟然悬吊着一个人影！
身后传来悉悉窣窣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见是躲在附近草丛里的玄烨正往这里跑。
“别过来！”四贞急喊，却来不及止住玄烨的脚步。她一伸手捂住他双眼，生怕他看到。
嬷嬷们这才跑到，见了洞里的情形全都说不出话。
“快把三格格抬回去，”四贞急急忙忙地交待，“先带孩子们回阿哥所，你们几个快去叫侍卫！”
话音才落，听到叫喊的禁卫们已经赶了过来。
孩子们都被带走后几个侍卫才匆匆进洞，七手八脚地解下悬在洞顶的人抬了出来——阳光下四贞看清了那张青紫的脸：秀贵人！
☆ ☆ ☆
“死了？”大玉儿听到消息脸色一沉。
“是，听说抬出来时候身子已经凉了。”苏茉尔也思忖着——昨日宗人府才报上来几个人名，今天一早去请秀贵人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直觉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看来宗人府也出了纰漏。”大玉儿捻着手中的佛珠，双眼微合，“皇四子，秀贵人，一桩作恶，这另一桩……”
“怕不只是畏罪。”苏茉尔叹了口气接下格格的话尾。
大玉儿蹙着眉头思索，半晌才开口：
“棠古怎么样了？听说吓得不轻？”
“是啊，连四格格看了也不舒服了好久。棠古格格年纪小身子又不好，当场就吓晕了，御医还在阿哥所守着呢。”苏茉尔想起刚刚四贞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怕是才吐过。
大玉儿叹口气摇了摇头：
“四阿哥去了，玄烨和娃娃大病才好，如今又是棠古……孩子们有什么罪过？”
☆ ☆ ☆
谁也没有料到，早春御花园里的这场风波竟会夺走三格格的性命！棠古吓晕后便高烧不退，最终病入心肺金石难医。大玉儿因此不敢再让孩子们住在阿哥所，将三阿哥玄烨接到慈宁宫自己带着，其他阿哥格格们也逐一送往后宫宫人身边。二格格纳丹珠每日来请安便要哭上一回，不是拉着大玉儿或苏茉尔叙说就是抱着四贞或苏麻喇姑流眼泪。大玉儿知道她们姊妹情深，体谅她小小年纪已如此情义深重也就不忍多加苛责，任由她去了。
宫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搅得福临心神不宁，特地着礼部挑选黄道吉日到宗庙祭奠。大玉儿也延请密宗高僧及义父汤若望进宫，咨问诸事以求心安。各宫宫人则是求神拜佛各求自保。纷纷扰扰中几个孩子却得了自由，每日除了随着四贞与苏茉尔读书写字便是在御苑或景山玩耍习武，大人们的焦虑不安竟成就了他们的逍遥。
纳丹珠因为棠古的事情将瑟音古视为瘟神，瑟音古虽然脾气渐渐有所收敛却每每与纳丹珠水火不容，几个人虽是玩在一处火药味却处处可闻，纳丹珠与瑟音古怒目相对的时候往往居多，其他人劝了几次也不见成效只得作罢。四贞只当她们是小孩脾气，日子长了自然会好，况且瑟音古常常陪在皇贵妃身边难得出来，于是也没有多费心神。
入夏的时候佟妃得了大玉儿恩准，将小侄女接入宫内暂住聊作陪伴，也好趁着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见见儿子。
“你是谁？”第一次相见，纳丹珠照例冲口质询。
对方吓了一跳，动了动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说话呀！”纳丹珠见她怯懦的样子口气不禁缓和了些。
“二格格，吓着人家了。”苏麻喇姑拉了拉她衣袖，走上近前，“奴婢苏麻喇姑给小姐请安。”
那女孩见苏麻喇姑笑脸迎人才有些放心，连忙回礼：
“不敢。奴家佟佳氏，小字宛箴。”
“宛箴？”纳丹珠有些纳闷，“汉文的么？”
佟佳氏乖巧地点头不敢多言。
“怕什么，她的名字还是从蒙文转过来的。”纳丹珠指了指苏麻喇姑，“不过‘宛箴’听起来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你自己汉文不精还敢说人家名字奇怪？总也奇怪不过你的。”福全嘻笑着插嘴。
“七十。”玄烨满不在乎地叫了出来。
“你们两个！”纳丹珠气得跺了跺脚举起拳头追打——不喜欢学汉文，就是因为第一次学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汉文名字这么难听。
苏麻喇姑见怪不怪，拉了宛箴坐在近旁，改用汉语：
“小姐的名字真是雅致。”
“我家先祖是汉人，从龙入关才抬旗的。家里的女孩子都有汉人小名，男孩子就都是满文了。”宛箴羞涩地笑着回应，觉得眼前的女孩分外亲切，“你的呢？蒙文么？”
“是啊，这故事可有点长，二格格总笑话奴婢呢。”苏麻喇姑俏皮地笑笑，“奴婢这名字是太后额吉取的，蒙语和额吉一样叫‘苏茉尔’。”说到这里她放低声音咯咯一笑，“太后额吉说给奴婢用额吉的名字是一种纪念，可是不能让宫里的人随便叫额吉的名字。所以平常要用满语的发音，叫苏麻喇，然后再加上满语里习惯给小姑娘的名字里加‘姑’，奴婢就叫苏麻喇姑了。”
“真好！这名字比我的好多了。”宛箴由衷赞叹，心底分外羡慕有涵义的名字。
“小姐笑话奴婢了。”苏麻喇姑转了转辫梢，不好意思说她恐怕不识得蒙文，不知道自己这名字在蒙文里实在普通至极。
“她最齐整，就差个汉文小名。”玄烨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抱着柱子站在椅背上。
“三阿哥！”苏麻喇姑一声惊呼，伸手要扶他下来。
玄烨灵活地闪开她手，纵身跳了下来：
“见过表姐。”
宛箴一愣，才反应过来面前清俊的孩子该是三阿哥玄烨，连忙见礼，话音又小了下去。
说话间福全与纳丹珠已跑了一圈回来，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
“都歇歇吧，大热的天，别中了暑。”四贞与佟妃走过来，宫女们捧着冰好的酸梅汤跟在后面。
宛箴与苏麻喇姑道了谢接过来小口啜饮，纳丹珠却豪爽地一口饮尽，看得旁边的嬷嬷们个个脸色铁青。
“哼！真是有失皇家体统。”一声轻哼，纳丹珠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一眼瞪过去正碰上瑟音古不屑的眼神。
“要你管！”她赶两步上前摆开了吵架的姿势。
满蒙汉三语夹杂的吵闹声响起，除了宛箴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瑟音古知道纳丹珠不喜汉文，最爱用她听不懂的汉话骂她；纳丹珠也知道瑟音古蒙文有限，所以常用蒙语土话回敬。
“你们几个一会儿伺候着二格格和玉格格回去。”四贞吩咐周围的嬷嬷，转身牵起宛箴与苏麻喇姑——也好让静芸有机会看看玄烨，“到太后娘娘宫里去玩可好？”
宛箴点点头，跟上四贞的脚步。转回头想同姑妈交待一声，却见姑妈正在帮三阿哥整理衣衫，笑得温暖而灿烂；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福全——脸上只写着两个字：羡慕……
☆ ☆ ☆
见过太皇太后行过礼，四贞知道皇额娘还有事情同自己商量，便将两个孩子送回偏殿由她们自己玩耍。
“原来你小名叫娃娃！”宛箴笑笑地看着苏麻喇姑——只有苏麻喇姑在屋里她也就自在起来。
“嗯，大人们叫惯了的，阿哥格格们就都叫苏麻喇姑。”她点点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玩的。
“可是二阿哥好像不是这么叫。”刚才二阿哥被二格格追着跑叫救命的时候似乎喊的不一样。
“哎呀！”苏麻喇姑懊恼地揉了揉手中的辫子，“二阿哥也不知怎的，偏要叫奴婢的蒙古名字，怎么劝也没用。”
宛箴见她这样子只觉逗趣得紧，咯咯笑了起来。
“小姐笑话奴婢……”苏麻喇姑委屈地看她，一双大眼尽是埋怨。
“没有没有，”宛箴急忙摆手生怕惹哭了她，“绝对没有！”
“逗你的。”苏麻喇姑调皮地眨眼，顿时笑了。
“人家说宫里的人都是一百个心眼，果然没错。”宛箴佯怒地数落，话音却渐渐低了下来，“娃娃，姑妈还要留我在宫里住段日子，我……我有点怕。”
苏麻喇姑看着她——说不上原因，就是觉得佟佳小姐的害怕似乎不是全无道理；宫里虽然没有吃人的老虎，额吉却总是耳提面命决不能行差踏错。
“我初来乍到，宫里的规矩、忌讳、掌故什么的全都不懂，姑妈也不常说……”宛箴不安地绞动衣角，不知该怎么说。
“宫里规矩是多，不过嬷嬷们会教的，慢慢就记住了。”苏麻喇姑偏头想了想，好多事情额吉交待该怎么做自己听话照做就是，仔细想想的确有好多地方要加小心，“怕犯了忌讳？”
宛箴重重点头，这些日子来在这个陌生的内廷大院里总是不安。
“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苏麻喇姑拉起她手轻轻摇着。
“呃……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宛箴看到她鼓励的笑容才慢慢小声说出来，“为什么三阿哥不跟着姑妈住呢？姑妈可想他了。原先听说阿哥格格们都是住在阿哥所的，可是进宫来嬷嬷们第一件就说不让提，还说一定要离承乾宫远远的，而且千万不能得罪玉格格。还有……我也不知道，就是总怕做错事说错话……”
苏麻喇姑拉她坐下，起身倒了杯茶送到她手上：
“祖宗规矩，阿哥们是不能跟着亲娘的，太后额吉疼惜三阿哥，所以带三阿哥在身边，其他阿哥虽是跟着娘娘们可也都不是自己的亲额娘；阿哥所……”她想起棠古，难过得低头，“三格格才去，太后额吉有忌讳。”
“三格格……在天上定是过得好的。”宛箴见她伤心，柔柔地劝慰。
苏麻喇姑缓缓点了点头：
“承乾宫是皇贵妃的住处，荣亲王去了之后听说皇贵妃身子一直不好，需要静养。玉格格是过继给皇贵妃的，皇上和皇贵妃都疼她。她本是安亲王爷的小女儿，多少……有些脾气。”
“原来这后面有这么多事……”宛箴恍然地看着她，“亏你都知道。”
“也不知怎么记下的……”苏麻喇姑拽了拽自己的辫子，脑袋跟着一晃一晃，仿佛想要摇出些什么似的。
宛箴被她俏皮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脱口而出：
“娃娃，咱们做姐妹好不好？”
苏麻喇姑一愣：
“奴婢是奴婢，怎么能跟小姐称姐妹？”
“我也是奴婢啊。”宛箴不以为意，“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苏麻喇姑却也懵懵懂懂——佟佳小姐刚刚觐见太后额吉时的确自称奴婢——这么说来似乎不错；可仍是觉得不太对，偏生又想不明白。
“娃娃！你是什么时候生辰？”宛箴催着。
“额吉说奴婢是顺治八年腊月生的，可是具体的日子却不知道。因为是大年夜进宫的，所以太后额吉就把大年夜算作奴婢生辰了。”
“那不管怎么说我也大你几个月，往后就是我妹妹了。”宛箴欣喜地摘下头上的簪子塞到苏麻喇姑手里，“额娘拜姐妹的时候都有信物的，给。”
“小姐……”苏麻喇姑吃了一惊下意识便要推回去。
“箴姐姐！”宛箴握紧她手强调，只觉进宫之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
苏麻喇姑低头想了想，半晌，从领口拉出一条红线，自颈子上取了下来：
“奴婢……呃……我……没有什么，只这个东西是一直随身的。”
宛箴好奇地接过来细看——线的下端坠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白玉，温泽润滑毫无雕饰，只在玉的背面刻着一个不认得的汉字：
“这是什么字？”
“四姑姑说念‘盈’。”她还记得四姑姑第一次见到这块玉的时候看了许久。
“这玉你一直随身带着？”宛箴觉得不妥，那根簪子虽是自己最喜欢的，却远不到从不离身的程度，况且她能觉出娃娃的那丝不舍。
苏麻喇姑老实地点点头。
宛箴一笑，伸手重新将红线替她挂好。
“小姐……箴姐姐……”
“这太贵重，换样别的吧。”宛箴拍拍她头，眼光流转，“不如那个娃娃吧，也是个‘娃娃’，而且那么精巧。”
苏麻喇姑愣了愣，心里忽然暖暖的……
“怎么？舍不得？”
“不，不是……”苏麻喇姑回过神，“那个娃娃旧了，不如我请额吉做个更漂亮的送给姐姐。”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宛箴握起她手，发觉盛夏里那手一直冰凉，不禁握紧了些。
“箴姐姐……”苏麻喇姑发自心底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