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66、第二十章第三部分

　　让重要的客人等待是个坏习惯，所以顾文影一早就跟杜老板到了这个店面低调，内里奢华的酒楼等着。
　　杜老板是个嘴巴不闲着的成都人，客人还没来，泡上两壶清茶，和顾文影天南地北地扯了半天，倒也不觉得等得难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杜老板连忙起身，顾文影也跟着起来，心下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这个让杜老板敬畏的“本城风云人物”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装饰得过分华丽的厅门被推开，走进来几个人，连走路的位置，都是众星拱月般地凸显着中间那个人的身份地位，顾文影与那个人打了个照面，心里便咯噔一跳，直沉下去。
　　夜路走得多了，总会遇到鬼；那么鬼见得多了，是不是也会见了鬼就认得出。
　　“罗总，”杜老板脸上的笑容像一朵开烂了的花，弯着腰，屁颠屁颠地伸出双手。
　　“杜老板。”罗总伸出一只手，赏赐似的给杜老板握了握，双肩一抖，披在身上的外套便往下滑去，两个年轻高大的跟班马上接着，麻利地挂在大厅一角的一架上。
　　“来来来，罗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文影啦。”杜老板冲顾文影挤眉弄眼，顾文影当然懂得道理，免不了寒暄一番，说上一堆“仰慕已久”的马屁话。
　　边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顾文影的眼神边不自觉地往门边飘，沉重的厅门早已被关上，两边还一边守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壮汉。
　　她是不是太多心，还是留下的应激反应在作祟，做这一行，有权有势的人她见过不少，但这位罗总，绝对不是属于普通人的行列。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会有过去的烙印，不管这位罗总现在是怎样地光明正大，风光无限，仅仅是一个照面，顾文影便知道，这位罗总，跟李文清是一类人。如果说她在边境上呆的那段时间有给她什么礼物，那么就是，当她再看见一个跟段南或者虎子一样出身的人，她能一眼看出来，而不会再像刚刚认识李文清的时候那样，把毒蛇的性子误解为年轻的叛逆。
　　罗总一坐下来，菜肴便源源不断地送上桌子，吃还是其次，酒必不可少，杜老板连干了三杯茅台之后，罗总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意。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便切入正题。
　　“那么文影，你是做过对外金融的啰。”
　　“做过两年，这方面算得上有一些经验。”顾文影尽量谦虚，她不知道杜老板千方百计地要为她介绍这位罗总是为了什么，她不担心杜老板会把她当做礼物送给罗总做人情。凭这位罗总的身家，完全可以找任何更年轻漂亮的，何必看上她呢。
　　最近杜老板常常在怂恿她做期指生意，这其中，会不会和罗总有什么联系，要说顾文影之前还考虑过做期指的问题，现在见到这位罗总之后，她是铁了心，绝对不能同这个罗总沾染到一起，甚至是这份杜老板手底下的工作，她也应该尽快脱身，另谋他就。
　　罗总这种人做金融，她只能想到的，是“洗钱”和“操纵”两个词语，两件她绝不会做的事情。
　　“嗯，现在中国钱没以前好赚了，经济形势啊，手里有资本，但是利滚得不够大，是最痛苦的事情啊，你说是不是啊，文影？”
　　顾文影点头，她知道罗总接下来必定还有话说。
　　“所以啰，人总要想点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嘛。手上有钱，生钱的办法总是有的，国内投资环境不好，就放到国外去，一样赚钱，是不是？”
　　“那要看投资哪个方面了。最近欧洲市场也不大好。”顾文影故意说些丧气的，按照她的经验，这种位子高权力大的人，最不喜欢别人对着说，话说不到一起，希望罗总就会放弃用她的想法。
　　“是是，看不出年纪轻轻，你还是蛮谨慎的人嘛。我看好美国市场，经济复苏嘛，上次有个博士后给我讲过，美国市场是讲什么经济周期的，跌到谷底了，接下来一定是往上走。大势所趋。”
　　不知道是听过哪一位分析师的话，罗总的话说得头头是道，顾文影倒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其实我就担心你年纪轻，脑子容易热。”罗总笑得有几分狡猾，沉吟了一下，说，“有句老话叫做‘闻名不如见面’，今天一面见下来，文影，我罗涛跟你看对了眼。杜老板就像媒人说亲，关键还是在于双方，我罗涛这双眼睛，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你是个人才，我就相中你了。”
　　“罗总过奖了。”罗总的一篇话下来，顾文影听得心惊，杜老板显然在罗总面前大力推荐过她，而罗总这种人，说出来的话，怕是就不会收回了。
　　“人嘛，要活着，就要活出个人样来，所以要做，就要做大生意，我——”
　　“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男人都想做大生意，女人就只想找份安安稳稳的工作，过过小日子就够了。”罗总正要侃侃而谈，却被顾文影的话打断。
　　因为她怕再不就此说出自己并不想为罗总工作，等到罗总将他的全盘计划说出，她再推辞，会变成骑虎难下。加上那句“活出个人样来”这句话，刺痛了顾文影一根安静了许久的神经，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打断了罗总的话。
　　“哦——”罗总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半天不说话，急得杜老板连忙打圆场，罗总似乎没动真火，顺着杜老板的话扯了几句，不再提起要顾文影过来帮忙的事情。一顿饭吃完，临走道别的时候，罗总抽出张名片，递给顾文影，道：
　　“我从来不勉强别人，但是喜欢给人才一个机会，今天也算跟你认识一场，在四川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顾文影道了谢，接过来。杜老板毕恭毕敬地送走罗总，回过头来一个劲儿埋怨顾文影不识时务，顾文影听着，少不得找些借口解释，等回到家才发现衬衣都湿透了，这场饭，还真是c场鸿门宴，筵无好筵，会无好会的道理，古今不变。
　　这是她第一次与地方□□的邂逅，她暗自祈祷，希望最好生活中不要再有这种人出现。同时她也感到，比起成都，北京的确在某些方面有着不可比拟的优越性，至少她在北京工作的时候，用不着被迫跟这种□□出身的暴发户打交道。
　　可是那张罗总的名片，她却小心地放进了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