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风筝（短篇）》美人风筝

3、痴情却错付

　　“十三叔，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不叫我一声啊。”少女的出现打断了十三的话，她换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在脑后松松盘了一下，左手提着一只风筝，右手握着线轴。
　　“筝筝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和你十三叔正在说着你小时候的事呢。”村妇向十三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往下说。
　　少女轻揉着太阳穴说：“可能酒渴多了，头有些痛，心里怪闷的。十三叔，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们去放风筝”
　　“酒后不能吹风，筝筝你还是回屋躺着去吧。”村妇上来拉少女。
　　“不嘛，我就要和十三叔一起去放风筝。”少女固执的挽住十三的胳脯，带着几许撒娇的眼神望着十三。
　　“好吧。”少女的眼神让人无法抗拒。
　　十五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中轻飘。
　　十三骑在马上，少女坐在他身前，手高高的举着线轴，一只彩蝶在半空中飞扬，这只彩蝶被用特殊的颜料描绘过，在夜里也发出幽幽蓝光。彩蝶上系着小小的风哨，在夜风中传出忽而低沉忽而清亮的声音，象少女的低吟又象少年的唱和。
　　“十三叔，再骑快一些！”少女眼睛发亮，“我要它飞得更高！”少女的头发被风吹的有眼乱，几丝再着花香的发丝飘到十三鼻前，十三鼻子有些痒，有些麻。
　　“不能再快了，不然风筝会断线的。”十三道。
　　“我不管。我要它飞的越高越好。最好线能断掉。”少女的声音有些怪怪的，“有时候人就和这风筝一样，虽然看起来很自由，能在蓝天中飞翔，可在地上却有一双手握着它的方向，如果我是风筝，我就要自由的飞翔。”少女似乎话里有话。
　　还没容十三细想，少女猛然将缰绳一提，大喝一声“驾——”
　　马儿飞奔，风筝线越放越长，最后线轴嘎然而止——线放完了，再着最后一丝力量，风筝挣脱了线轴，再着断线晃晃悠悠向远方飘去。
　　十三没有说话。
　　少女轻叹了一口气：“十三叔，我们下来走走吧。”
　　十三牵着马，少女笼着袖子在他身边慢慢地走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二人走到一个小山坡上，少女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她仰着头，温柔的月光轻泻下青青的纱笼，将少女照得轻透，如水晶般明亮。
　　十三站在她身后。
　　少女轻轻开了口：“十三叔，你刚才想对舅妈说什么？” 十三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
　　“你是想对舅妈说你是杀人凶手吗？”少女转过头看着十三，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更显清澈，象是能看透人的心灵。
　　十三看着她的眼睛，那眼光让人不能说谎，但十三也根本没打算说谎。“是的，我就是你的仇人，你的父母都是我杀的。”十三明白这话一出口，这份难得的感觉就将离他远去。
　　“你为什么没杀我？”少女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也没有十三所想象的那样哭泣，甚至想拿刀杀他。
　　“不知道。”十三实话实说。
　　“不忍心，是吗？”少女仍是很平静的说。
　　“也许。”
　　“可舅妈和舅舅一直把你当成恩人。”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毫无感情。
　　“现在知道了，如果你想报仇我不会拒绝的。”十三觉得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这些年他已经很累了。
　　少女站在了十三的对面，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十三的手，那手上有着刀痕、有剑伤。少女低头在他的伤口是轻轻吻了一下，这一下很轻，却让十三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变大了。“我是要报仇，但我知道仇人不是你。”少女轻轻抬头看着十三。
　　“人是我杀的，当然仇人是我。”
　　“我知道，但你是名杀手，对吗？你是受雇于人，对吗？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有善良的一面，对吗？”少女冰雪聪明。十三都不明白他与少女只见过三次，少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知道你不明白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是三年前舅舅病逝前交给我一块手绢，是娘留下的。”少女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的绸绢，绢上是娟秀的小楷，“我想你当年只发现一封爹爹的信，这块手绢是贴身放着的，你一定没发现吧？”少女的眼中是一种很纡的幸福。
　　手绢上寥寥数语，大意是接到杀手警告，已知命不久矣，杀人者乃洛阳周叔财。
　　“说实话，当我知道这块手绢后我立刻就想到十三叔就是那名杀手，开始我真的有些恨你的，可很快我就想明白，就象风筝一样，你也是身不由己。”少女的声音又变得柔和似水。
　　这件事理顺子之后，十三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舅妈，我不想让她知道，刚刚我发现你差点就要说出口才罅你的。舅妈是个单纯的乡下女人，我不想这些事分她的心。”
　　“十三叔，你现在还在做杀手吗？”
　　“是的。”
　　“那请你杀一个人要付多少银子？”
　　少女的话让十三心痛了起来，他不该让这样一个少女牵扯到这种仇恨中来。“你想杀周叔财？”
　　“十三叔，你愿意吗？”少女问道，“我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活的多开心，可现在我知道了，就无法不去挂念。”少女眩然欲泣。
　　少女的善解人意又让十三多了一份责任。十三觉得这宗买卖他非接不可，而且是义不容辞。
　　“十三叔，我们没有很多钱。”少女喃喃的说，“我想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我了，如果你帮我复仇我愿意跟你一辈子。”
　　十三觉得这句话象一根刺一样刺入他胸中，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九月十五，听我的消息。”十三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去牵他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