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风筝（短篇）》美人风筝

4、绣花棉里针

　　这仗很是惨烈。院外躺着六具尸体。那是老者的护院。
　　十三握着剑站在老者面前，他喘息着，任凭腿上的血流着，老者也是伤痕累累，他坐在太师椅上深深喘息着，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十三：“好！好身手！老夫的六大护院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居然你还能活着见到老夫。咳咳，要是老夫再年轻十年，你未必能伤的了老夫。”
　　十三支持不住终于坐在地上，用剑撑着地面。
　　老者明白自己伤重也无生还之理，他问道：“年轻人，在我临死之前能否告知老夫到底是何人要杀我？”
　　十三冷冷的说：“我只是个杀手。”
　　“我知道。只是老夫不明白，到底谁能请动你来杀老夫，十三的剑是快利无比，能请动你绝非一般人物。他们出多少钱杀我？”
　　客栈。
　　少女和村妇面对面坐在桌边。桌上有一摞银票，计有十八万之多。
　　少女端起一杯茶敬给村妇：“舅妈，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祝我们大功告成。”
　　村妇接过茶一饮而尽，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一朵花：“筝筝，你还叫我舅妈？”
　　少女微微一笑：“习惯了。”
　　村妇看看窗外的天空，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十三看着面前的老者，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十八万。”
　　“哈哈！没想到我周某人的项上人头值这么多。好！值！值！咳咳。”老者仰天大笑，带动了伤引起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想错了。”十三冷冷的说，“是我付给雇主十八万。”
　　老者湖涂了：有这样的杀手？自己付钱买自己？“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是什么样的雇主能让一个杀手转变成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他说的都是事实。”一个柔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十三扭头看到少女扶和村妇款步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十三想不明白，他看着筝筝，希望她能给一个答案。
　　这一看让他觉得心凉了半截：筝筝冷冷的望着老者，看都没看他一眼。
　　看着少女，老者问：“晓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十三最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村妇居然将自己的脸皮撕了下来！那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是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成熟而有丰韵。
　　“是你们叫他来杀我的？”
　　村妇——应该叫美妇——道：“没错。”
　　老者明白了十三望着少女的眼神，狂笑起来：“原来你是为了她们来杀我！哈哈！你这个失败的杀手！”他喘息着，“你知道作为一名杀手最失败的是什么吗？”
　　十三没有说话，他心里开始觉得不安，一种强烈的不安，面前的这一对女人让他觉得陌生和胆寒。
　　“感情！作为一名杀手当他有了感情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失败。”老者轻蔑地看着十三，这种眼神让十三觉得浑身无力，他躺在了地上。
　　“可惜最终失败的还是老夫，老夫教养你几十年，最终却敌不过美人，哈哈哈——”
　　老者的话让十三吃惊不少：难道他就是他们的头领？
　　“筝筝。”美妇轻喝。
　　“是。”少女从袖中拨出一柄短剑，身形一掠，飘到老者面前，将短剑刺入老者胸膛——准、稳、狠——然后又迅速的回到了美妇身边。

　　老者两眼变得空洞无神，目光渐渐散离开来。
　　少妇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三：“你一定很想明白吧？”
　　十三没有说话，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知道理由。
　　“我是这个人的夫人，筝筝，是我的女儿。杀了他我就可坐拥他的百万家财。”美妇的笑脸在十三看来变得狰狞，“这么多年他只把我当作豢养的猫狗一样，高兴时当作个宝，不高兴就拳打脚踢，自己一大把年纪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不过放心好了，她们都已经先你一步在奈何桥等着你了。”美妇用怨毒的眼光看着老者的尸体。
　　十三看着筝筝，想从她眼中找寻答案。
　　筝筝看了他一眼，眼光中是可怜和嘲笑。
　　“她们呢？”十三问，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软弱无力。
　　“她们？你是说那一家三口？你应该知道人皮面具用什么最好吧。”美妇严恶地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把它丢在一旁，“又老又丑。”
　　“你杀了他们！”十三握住手中的剑想坐起来，但这是徒劳。
　　“哼。这有什么。”美妇轻描淡写的说。
　　“那条手绢？”十三问。
　　“假的，只不是我花了十两银子请人描的，不然你怎么会相信？”美妇看了看老者的尸体，“老家伙有一句话没说错，你有了感情，就注定了你的失败。”美妇得意的看着少女，自豪的说：“她,可是我的女儿。不过这老鬼这些年对她倒也不错，可惜啊，就他那样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标致又聪明的女儿来。”
　　十三绝望了：筝筝现在看他的眼神和看一个乞丐无异。
　　“你是名杀手没错，可在我看来，你只不过一只风筝，看起来飞的很高很远，实际上，”美妇看着身边的少女，“这根线却掌握在我们手中。”
　　美妇大笑着，笑声在充斥着血腥的大厅里回荡：“从今往后我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归我啦！”
　　“现在的你对我们来说已经毫无用处，本来的你我倒是有点兴趣，可是现在看看你这个样子，哼，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差别。筝筝，杀了他。”
　　少女轻声道：“是。”但她却没有动。
　　美妇皱着眉：“你怎么了？下不了手？难道你真对这个人动了情？”
　　少女轻轻笑了，笑的如同初春刚融化的簿冰一般：“还没到时候。”
　　“还在等什么！”美妇喝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美妇从少女手中抢过短剑。“好啊，你试试看能否杀的了他。”少女的笑容更灿烂了。
　　美妇突然觉得身子一软，手中的剑“啷”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回头看着少女：“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少女弯腰拾起手中的剑，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这些年你太累了，也该歇歇了。”“茶！那杯茶！”美妇歇斯底理地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可是你娘！”
　　“娘？哼，你何时把我当作女儿？我只不过是你复仇的工具罢了。打我记事起你就在不断的教育我，学习武功，学习如何勾引男人，在我十岁时开始和你一起骗十三叔，你是个母亲吗？你有为我考虑过吗？”少女的笑容有些惨然，“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很简单。”少女一字一字的说：“因为我不想作别人手里的风筝。”
　　“哈哈！很好，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美妇的惨叫。十三心惊：少女用短剑将美妇的手筋和脚筋挑断了，“你放心，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你的下半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少女的声音变得又柔又软，让人听了只想睡去，沉沉地睡去，永远也不想睡来。
　　十三忽然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可笑又是如此的无奈。
　　少女缓缓走到十三身边：“十三叔，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十三冷冷地说：“你杀了我吧。”他不想变成和美妇一样的下场。
　　少女轻轻摇头：“十三叔你在恨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她都不知道。”少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美妇，“那个女孩还活着，现在应该在一户农家生活的很好。”少女在十三的耳边轻声说。
　　若干年后，江湖上出现了又一个杀手组织。美人为名风筝为号。只是听说这个组织所有的杀手都是女人——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