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二章 明月照古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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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靳随缘。
靳随缘面色赧然地瞥了我一眼，又把脸扭到一旁。我低眉笑了一下，抱拳认真道：“多谢靳将军！”
靳随缘恢复了冷硬的神色，沉声道：“你当初助我逃出魏营，我便说过，若有机会，定然舍命相报。如今，我只不过是在履行诺言，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一愣：我的确是忘记还有这样一档子事了。我私放靳随缘时，他曾对我说过舍命相报，可我根本就没当真，也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
我再一抱拳，说：“不管怎样，靳将军能为我不顾性命，不惜以命换命，朱栏心中十分感激。将军的一番……一番情意，朱栏定会铭记于心……”
“不必了！”靳随缘转过身去，道：“为朱将军舍命的不只我一人，崔将军甘愿与朱将军一同赴死，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我只是为了报恩，你不必记在心上！”
说完话，靳随缘回了座位，自斟自饮起来，不再看我，也不看任何其他人。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靳随缘为什么忽然对我冷淡起来。
他所谓的报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绝对不是主要的和唯一的原因。
我毫不怀疑我的感觉，我知道他对我有情。我和他相识虽短，但我却完完全全地了解他。他的人，冷硬刚毅，他的心，柔软温润。
我缓缓垂下眼睛，想走过去和他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感觉有人在看着我，我向目光来处望去。
崔直眼神清朗，带着淡淡的询问。
我对他浅浅一笑，他先是微怔，而后便笑得俊雅如玉，微微抬手，跟我敬酒。我握掌代酒，与他隔空对“饮”。
想到刚才他说要与我同生共死，我脸颊一热：没想到他竟会为我如此。
一直以为他是个理智得过分的人，不会为了一些无谓的人而感情用事。
我虽然像丘穆陵说的，“尚堪大用”，却不至于让崔直甘愿放弃性命来救我。
难道，是我之前误会他了？他不是我想的那般会权衡利弊、冷静漠然，而是会为他的朋友破格行事、两肋插刀吗？
虽说他是在靳随缘之后才以性命替我求情，但是能以生命作为赌注来换取我活命的人，确实是千金难求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崔直那句“既为兄弟，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感动得够呛，以至于现在，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之前对他的看法。
崔直已经移开了视线，和丘穆陵和梁泰等将军们饮酒聊天，大帐中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本来大家还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有些胆战心惊，可是有崔直带头，大家便渐渐放松下来，帐中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喧嚣。
崔直不愧其威名，他的影响力和感染力如此之大，我禁不住暗暗赞叹。
这个晚上，丘穆陵和将军们饮酒聊天，大家兴致很高，也有不少人跟我闲侃。可能是因为崔直的缘故，大家并未因为我只是个小小的校尉而轻视我，反倒比之前更加热络了。
回到寝帐已是半夜，我解去战甲，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轻松，连日来的疲劳和担忧一扫而空，精神好得不得了，闭目养神了好半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我索性翻身坐起，找了一件棉斗篷披上，想出去走走。
撩帘而出，见外面夜色清明，圆月高悬，营内不时有巡视的小队士兵经过，脚步匆忙而轻捷，气息敏锐而机警。
远远地听见有号声和角声，在这旷远寂寥的夜里，显得尤其廖远空落，似真似幻，恍若梦中相闻。
我忽然想起了辛弃疾的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虽然没有醉，也不是在梦中，但此情此景，号角悠远，夜色冷寂，心中凄清孤寂之意翻涌而起，不知不觉间就感受到了这悲壮凄绝的意境。
我慢行于军营之中，有士兵拦住我，我给他们看了令牌，他们便不再管我，自去他处巡视了。
仰头望月，想到在古代的家人，此刻一定在安然熟睡，不知今年的新年他们过得怎么样。
好久都没想现代的事了。
我的穿越属于灵魂和意识的穿越，身体仍在现代，思维和意识却来到古代。至于朱栏的魂魄，不知道是已经消散了，还是停留在我现代的身体里，如果我们是灵魂互换，她就可以代替我活着，我的父母也不会因为失去我而伤心。她应该是个懂事要强的姑娘，希望她能代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爸爸妈妈。
但是，我总觉得我仍旧生活在梦中，其实现代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所谓的穿越只是一个荒诞的梦，我仍旧躺在床上酣睡着，连姿势都没变。
可是，古代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两年半的岁月，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惊险畏惧，生死考验，亲情、友情、爱情的相互缠绕，剪不断、理还乱，我的痛苦、畏缩、欣喜、庆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存在的，泪水与欢笑，都不是假的。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这梦未免太逼真了，以至于我深深沉醉在梦中，无法醒来。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一千五百年后的人们，是否同我赏着同样一枚月亮呢？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明月照古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