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47、赏唐琴

　　近来景福殿内时常有画师出入，花蕊夫人形色谨慎，而赵匡胤也为了实现俩人的子嗣心愿，几乎每晚都留宿景福殿，殿内夜夜歌舞笙箫。
　　朝阳灿烂，我独自在回廊上逗那只“能说会道”的鹦鹉，正教它“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就瞅见赵光义往碧纱阁方向去了，赶紧蹲了下来。“这家伙该不会又要拉我出去骑马吧？”我心里狐疑，也庆幸没呆在屋里，想着余欢他们定会告诉他我的去处，我忙穿过回廊，准备往雪浪亭后的假山里躲躲。
　　“姨娘这是往哪儿去？”刚下回廊便与三皇子赵德林撞见。
　　我皱皱眉又伸展着胳膊，笑道：“正晨练呢，到处走走。”
　　赵德林也皱眉抬头看朝阳，估计是在疑惑，已是下朝的时间了，我这才开始晨练，便笑道：“姨娘若是无聊，倒可以同我们一道骑马去。”
　　“呃，我不会骑马，你们玩尽兴，御花园那边花开得不错，我看看去。”想着赵光义一会就找来了，我说完话就拔腿开溜。
　　“唉，姨娘，你不是要去御花园吗，该往这边去。”身后是赵德林不解的提醒。
　　“我……，忽然改主意了，先逛逛梅林。”我头也不回的傻笑道。
　　刚绕进梅林，便闻身后有人唤我名字，无奈扭头一看，一个悠然的身影正好行将过来，正是赵光义，此时已然避之不及，我只好退到树下，低头行礼。
　　“这是要往哪儿去？”赵光义走近来，比一贯淡淡的语气多点温柔。
　　“随意走走。”我却是淡淡的口吻，不敢得罪又不能亲近的主。
　　“我刚从碧纱阁出来，想邀你一道出宫骑马。”赵光义的身体又靠近来。
　　“呃，那个，天太热了，我怕晒，何况你们一帮男子骑马，带上我也不太方便吧。”我扯扯衣袖，往后退退，他的下巴几乎都要靠在我额头上了。
　　“果真不愿意去？”他挑了眉头。
　　过去这是他对我的制胜法宝，我最怕见他眉眼上的冷峻，不过我真不敢与他太亲近，我摇头，懒懒道：“不去。”
　　赵光义笑笑，拍拍我的肩说：“也罢，那我出宫了。”
　　见他转身，我靠在树旁，心头竟稍稍犹豫起来，其实骑马也挺好玩的，这些上等马既优雅又威风，单是他们的眼睛就让我喜欢得不得了，哎，谁让你是赵光义呢！
　　“这会儿太阳也上来了，既是怕晒，逛会儿就回去吧。”赵光义又回头叮嘱。
　　“嗯，我知道。”我扮了个鬼脸，不由得有些黯然，讪讪的回了碧纱阁，捧着《乐府诗》混过一日。

　　晚间读了曹操的《短歌行》，晨起梳洗时忽然来了乐感，我匆匆挽了头发，胭脂水粉也不擦了，趴在桌案上专注的谱曲，然后整理了衣衫，盥了手，调好琴临窗自弹自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小姐，圣上驾到！”莫言从外间进来说道。
　　我忙停了手，往门口迎赵匡胤。
　　“云蝶，刚才的曲子是你在弹唱？朕听着像是曹孟德的《短歌行》。”一身明黄的赵匡胤神采奕奕。
　　“回禀陛下，正是。”
　　“‘周公吐脯，天下归心’这一句唱得有气势，朕很是喜欢，看来云蝶也是精通乐理的才女。”
　　“陛下过誉了。”又拍对马屁了，我心中窃喜。
　　“王继恩。”
　　“奴才在。”王继恩笑眯眯的上前。
　　“将那张桐木唐琴给云蝶送过来。”赵匡胤笑道，“这桐木唐琴是皇后生前最为喜爱的一张琴，在万岁殿中闲置了这些年，朕很是怀念它清澈的弦音。”
　　“云蝶谢陛下疼爱！”我欢喜的拜谢。
　　赵匡胤展袖落座，余欢奉茶，我又弹了《长相守》给他听，喝过几盏茶，他便往景福殿去了。

　　少时，王继恩亲自将桐木唐琴送了过来，谄媚的笑道：“如今小姐是越来越得圣上的喜欢了。”
　　我陪笑道：“不过是圣上心念孝明皇后，爱屋及乌罢了。”
　　送走了王继恩，莫言将原来的琴收拾开，我抱了桐木唐琴放在案上，细细的调音。
　　“这唐琴皇兄视为珍宝，没想到今儿倒是赏了你。”窗外传来赵光义的声音。
　　我停手走到窗边笑道：“不都说了吗，圣上是爱屋及乌。”见他立于桃树下，提步像是要走，我又说：“王爷不进来喝杯茶？”。
　　赵光义理理袖口说：“不了，我还要去察看汴河，端午会有龙舟比赛，到时候皇兄也要亲去观赛与民同乐，可不能出岔子。”
　　见他一脸冷峻严肃，我微微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他挽了衣袖便快步离开了，我倚窗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小姐为何叹气？”莫言在一旁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我干嘛叹气呢？情不自禁又想，若他不是赵光义该多好，哎，已知的历史远比未知的将来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