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藩田同学

69、六八、筹码

　　一般来说，书房之类安静的地方对谈话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谁想晚月却被玉宏文带去了一个戏台子，而那台上几个武生打得热火朝天，玉王爷正兴致高昂地拍手叫好。看到晚月，玉王爷即刻敛了表情。
　　玉王府的三父子皆是戏迷，所以玉宏文才过来便自己到离戏台最近的地方坐下，似乎因为正赶上好戏而显得高兴，哪里还记得晚月？
　　与玉宏文不同，玉王爷很是喜欢坐在离戏台较远的地方，蛮有一置身世外，坐观一切的意味。而此时晚月已经被人请到了玉王爷旁边坐下，上了茶水，让她与王爷一同观戏。
　　一出戏唱完，玉宏文却刚上兴头，心想后面那两个人还要谈上一段时间，就让人拿了戏本，又点了两出。玉王爷此时摆着一副慈祥脸，问晚月：“那几个武生打得可好？”
　　“王爷府上的武生，自然个个武艺精湛。”
　　这话实在受用得很，玉王爷听了那叫一个高兴。“他们打小便开始习武，只怕本王这府里一等一的侍卫都打不过他们。”
　　晚月且不懂玉王爷的话是何意思，听了只能以笑回应。直到玉王爷说：“你一弱质女子，定是连这府里一个普通家丁都敌不过，更不谈要从台上那些人手中脱身了。”
　　“看来王爷是想将晚月就地正法。”
　　“原来你叫晚月！”玉王爷捏了捏胡须，叹道：“果然，朝升之阳，晚出之月，都既美好。你生得如此面容，倒也对得起这个名字。”
　　晚月有些惊讶，玉王爷竟说出了忆然最喜欢的那句话，莫不是忆然当初是从他口中听来的？再之后，晚月又觉得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而她并没想过要以此来与玉王爷拉近关系，从而讨好他，所以没有接话下去。

　　玉王爷瞧出晚月从坐下开始，心思便未停止过。他自然能猜到其中一些，只是因为人心隔肚皮，玉王爷再是阅人无数，也无法知道别人心中的每一个想法。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如何回锦国。”
　　“你想回去？”
　　晚月冲着玉王爷笑了笑，那笑容看来实在有卖乖的嫌疑。“那是我的家乡，有我的心上人，我自然想回去。”
　　“可你也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就凭那些，你认为本王会轻易放你离开？”
　　“不轻易也没关系，只要王爷肯放我。”
　　“哈哈哈！”玉王爷拍了掌，却并非为台上的戏子。“那你便去尝尝卓然天牢的滋味吧，若你能挨到刑满释放，本王就放你回去。”
　　似乎从踏进玉王府的那一刻起，晚月便没想过任何以求饶来脱罪的的情况，所以玉王爷笑得豪放，晚月却也优雅极了。
　　“若是王爷不急，我又何尝不可以带着余老板交代的东西去到天牢里呆上几年时间？”
　　“哦？看来你这丫头是想威胁本王？”
　　“岂敢！晚月不过是心疼远方有人等我太久，便一心希望可以早日踏上回程罢了。”
　　“你这一说，本王倒对你那心上人有些好奇了。”
　　“这与我们要谈的内容似乎无关吧。晚月不过是个女子，心无大志，自然只顾及儿女私情。王爷却领着贵国陛下的圣旨，何必要撇开重点来与晚月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玉王爷咳了两声，实在让晚月心惊了一阵。这些皇亲国戚总是高高在上的，有哪个是真的有一副好脾气，一点架子都不端？所以晚月怎么可能不怕？她不过是死撑着面子，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卑微，而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对玉王爷来说，想要得到余老板的东西很简单。“东西是你带着的，你人都在这里了，本王哪里会怕东西跑了？”
　　“难不成王爷认为晚月如此之笨，想着离开卓然，却偏要将离开的筹码带在身上？”
　　“那么，你认为将它藏到别的地方，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
　　“晚月岂敢小觑王爷您，我不将它带来，不过是将它作为了一种可以和王爷交谈的筹码。是了，是交谈，连谈判都说不上的。”说着，晚月将余老板的信拿出来给玉王爷，说：“王爷先看看这个，看完我们再继续。”
　　玉王爷似将信将疑，将那一叠厚实的信细细读了两遍，好生琢磨了几回，而后对晚月说：“你的筹码，似乎十分诱人。”
　　晚月礼貌颔首，玉王爷又道：“你难道没想过，你将东西交给本王之后，本王再要为难你，你就没了筹码？”
　　“这一点自然是想过的！所以我说，那东西只是用来交谈的筹码，并非用来脱身。”
　　玉王爷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现在都说出来。”
　　“锦国现在虽衰败，却也有两支精锐部队分别驻扎在丘城两侧，而丘城自古以来便易守难攻。王爷可曾想过，余老板给您的军事机密就算再详细，您也必须从卓然带兵打去丘城。如此一来，将士的死伤自然是免不了的。”
　　“战争要用鲜血来铸造成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我若有办法助王爷以极小损失换来生擒锦国皇帝成果，加上余老板送给王爷的东西作为辅助，以此里应外合达成目的，王爷可还愿一味用鲜血去浇灌战场么？”
　　“你竟有这本事？”玉王爷千万没想到面前这弱女子竟然讲出了这般惊人的话语，而她说的话对玉王爷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他眼中似乎都闪烁起了激动的光芒，似乎自己即刻就要完成皇上的旨意了。
　　“这并非晚月本事，不过是碰巧有机会罢了。”

　　隔着那张方桌，玉王爷稍稍倾身，拉近了一些与晚月的距离。“详细地说下去！”
　　晚月却摇起头，说：“王爷还没答应晚月的条件。”
　　这话让玉王爷皱了眉头，并非不愿答应晚月的条件，而是觉得不可思议。少有人会以如此之大的功劳来换取自己那细小如沙的条件。是锦国皇帝与晚月有过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顾叛国的名声都要弄垮他？还是晚月真如她所说那边，一门心思只想着儿女情长？
　　“你若真能做到你所说，本王即便应了你那不起眼的条件又何妨？只是，你的目的真的是只如此？”
　　“晚月想在王爷这边要的东西仅仅如此，王爷不必有任何疑惑。剩下的，不过是我与余老板之间的纠葛，也不便与王爷透露什么。”
　　“那好。”玉王爷豪爽地说：“本王暂且答应你，等你替本王达成目的，到时候本王再来为难你。”
　　“王爷您可不要与我开玩笑！”晚月无语极了，揉了揉额头，即刻将什么礼貌、优雅都抛去脑后，直道：“我还没听说卓然的玉王爷是如此小心眼的人！王爷既答应了要放我一马，何必还要念着事后来为难我？我可记得自己没有犯过什么天大的错，错到帮您擒了敌国皇帝这样的功劳都无法抵消！
　　玉王爷不是最爱面子的吗，岂会是出尔反尔之人？若王爷真如您所说，待我帮您达成目的之后还要让我不好过，我可真是无话可说了……”
　　玉王爷瞧着晚月稍显激动，自己却不温不火地回答：“你也知本王爱面子？那你当初骗了我儿，怎没想到本王爱面子？”
　　“就是因为知道您爱面子，所以才肯定您府里的事情不会传到百姓耳中。而事实证明，我确实未曾在别人口中听过任何王府的丑闻，倒是听说二王子的夫人染了疾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此看来，玉王爷不是将事情隐藏得很好，并且连解决方法都想好了么？

　　这不得了，玉王爷可不知道晚月竟是这样算计他的。“你倒是对本王了解极了！算着本王爱面子，所以跑来行骗！本王到底还要表扬你厉害，是不是？”
　　晚月已是无语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淡定一些，又挂着些笑容，耐心地说：“王爷何不如此想？千年雪莲救了晚月的命，晚月此刻便回来报答王爷。此前晚月无罪，此后晚月无功。”
　　“似乎说得通。”
　　“这便是了。”晚月继续冷静，点着头。“一朵无用的雪莲，换来傲人的功绩，说到底还是王爷是赚了很大的面子了！”
　　晚月慢慢地说，险些就一字一顿了。可玉王爷竟根本没听她说，反倒是跟着台上的花旦哼起了曲子。
　　“王爷！”
　　晚月一激动，就一掌拍响了桌子。声音虽不大，却让玉王爷意外得不得了。
　　“你可别这么激动？”
　　“我没激动！”
　　玉王爷指着晚月并未抬开的手，责道：“你这小平民都当着本王的面拍了本王的桌子，这还不激动？”
　　晚月这才收回手。“兴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此刻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样？”玉王爷挑了眉。“那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午后再来，记得带着余老板的东西过来。”
　　“这是为何？”东西可以迟些拿，事情可以现在谈啊！
　　玉王爷绝不会告诉晚月，自己是顾着看戏，所以不想理她了。先前演完了玉宏文极爱的一出短剧，玉王爷便叫来他，吩咐：“宏儿你亲自送晚月回去休息，替她安排一下近几日的生活。”

　　晚月如此被玉王爷请出了府，心中的疑惑堪比天大。身为一朝王爷，又如此受皇帝器重的人，怎会在谈重要事情时候专心地听起了戏曲？那明显是在戏弄她啊！转眼又看看身边这个盯着自己，有话也不说的玉宏文，晚月脑中愣是只浮现出了两个字：毛病！

　　玉宏文并未问晚月现下住在何处，直接将她带去了她之前住过的宅子。
　　“里面的下人都还在，他们都只当你们因为做生意，时常来往在各个国家各个地方，所以不常回来罢了。关于我夫人，她快死了，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
　　“考虑得真周全。”晚月表情淡淡的回应：“我很好奇，以后你们打去了锦国，你会去抢忆然么？”
　　说是好奇，不如说晚月十分担心玉宏文有这个想法。
　　“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更何况她还是别人国家的皇后？”玉宏文瞧着晚月，十分、万分地说：“若硬是要选，现下我倒愿意选你。”
　　晚月无语，使劲剜了他一眼，尚未到“家”门口便下了无比强硬的逐客令。
　　玉宏文暗下哼了一声，他也不过说说罢了。谁会愿意和一个把自己骗的够呛的女人在一起？若真那样，以后不定会被她整成什么样子了。

　　进了宅子，下人们都极为惊讶，夫人竟然回来了！
　　以前负责服侍晚月的丫鬟忙上忙下替晚月打点，也说了一些小姐的病情。晚月听了，说自己正是从玉王府回来，瞧见小妹的情况不好，心里正难受得紧。
　　晚月着急想见张鹤，便说老爷有位友人住在客栈，让人带了一封信过去。待晚月去沐浴更衣，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后，天已经黑透，下人们也都睡下了。房间外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晚月便悄悄过去打开门。
　　将张鹤让进屋子，晚月得意地笑道：“我醒得还真是时候。”
　　张鹤听她将昨日、今日简短述说了一遍，自己多少也算放心了。“有东西给你，你可要看？”
　　“什么东西？”
　　张鹤拿出一张纸，在晚月眼前晃了晃：“丘城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