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Torril

3、chapter3

　　脚步有些局促，苏长林晃晃悠悠在府中乱走。

　　他只是想出来透气而已，不料却见到湖边伫立一人。晚宴的青襦已换下，单薄的布衣被风吹着有些孤寂。

　　秦孝弈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手迅速一收，一卷羊皮已被收进袖中。
　　但见是苏长林，他便转身向他道：“原来是苏公子。”
　　苏长林见他，不知怎的就想借着酒力胡言乱语一通，只怕自己清醒时是万不敢说这样的话：“难道将军方才藏的是军中机密？在下一介草民，将军不屑让在下看到也是应该的。”

　　秦孝弈对他抱歉地笑笑，侧身道：“只是孝弈军中多年习惯罢了，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告诉公子无妨，那是蜀洲地图，下一步我算要取蜀中，向西拓展势力，稳固后方根基，才能继续北进。”
　　苏长林听闻踉跄两步，吞吐结巴：“将军你……果真……志向远大啊。”
　　或许是见他实在醉得不轻，秦孝弈平日不肯说的话才没有多少保留：“孝弈甘做人臣，却誓要夺取天下。”

　　说罢又转过身去，眼瞧着一方湖水，眼波似繁漪，流转不停：“六合世家，纷争不断，若能早日平息战乱，民安商富，天下归谁，我本不在乎。”
　　他停了一会儿，怔怔却十分坚定：“只是为了许一个人的心愿，我必要助他开疆封土，亲登帝位。”
　　苏长林问道：“这人可是齐国侯？”
　　他心中知道，答案自然是肯定，但秦孝弈却没有回他，只是皱眉喃喃苦笑。

　　后来的话语轻得几乎听不见，苏长林一脸愕然，酒醉快要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栽倒。秦孝弈的笑容看在眼里有些模糊，耳畔只听他温柔的语气却不容置疑：“公子快回屋歇息吧，要是风寒患病，就得在此多留几日了。”

　　苏长林只得踱步往回去，走了许久许久，估计得有近一个时辰了，也不见走到他的院子。夜风把他吹得有些清醒了，这才看出端倪所在，原是自己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刚才离开秦孝弈后走出不远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神差鬼使地回了回头。意外地看见了齐国侯身影，秦孝弈在他臂膀的圈环中露出一贯的笑容，风清云淡。齐骆眉梢不掩的，是君王带几分倨傲的笑意。

　　走的时候，已到第二天正午，备下马车，收拾妥当，齐国侯邀他来做客，确又以宾客之礼送他回家。
　　临行齐国侯让他做一支箫，择日再拿到府上。大概是看中了他宴会上的表演，觉得这雕刻匠的技艺指不定也能出他意料。

　　苏长林做得十分认真，似要倾注他毕生心血，挑选了合适的竹子，半月闭门不出，削磨还不够，硬是闯到不给进的火房，千求万求，师傅终于帮忙烧出来一支箫，箫身光滑，细抚却还能摸到竹的节节桎感。

　　苏长林很满意，每天拿着那支箫左看右看，轻拿轻放的，如待奇宝。既然是齐国侯要的箫，那么……有一天，那人兴许也会将它握在手里呢。

　　跟随父亲在铺里的时候，见他不分日夜地刻过一柄刀。难得有耗时如此之久的工活，他很好奇，凑近了看，那雕刻大致已竣工，刀身上是一只振翅的凤凰，翎羽翩翩，真如那九霄云外的神鸟。
　　父亲说，这是雁翎刀，它的主人在江湖中更是何等厉害名如日中云云。
　　苏长林不懂得为什么名字叫做雁翎，不刻大雁却要刻一只凤凰上去。
　　父亲循循教导：“凤凰刻在刀上，比大雁更加华丽好看，再说，大雁南飞不过百里，凤凰原本就是要展翅云霄的，这样的气势才配得上雁翎刀的主人。”

　　他想起那晚宴会上精彩的一曲，叫做凤长鸣，长江涛势滚滚而来，伴一声云外迫人心魂的嘶鸣。
　　手中的小刀转了转，刚做好的箫上便现出一只雏凤，盘踞在箫尾。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啊，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在这般小小的箫身上也刻出遨游的美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