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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语惊心(一) ...

  •   崆峒峨眉两派众人,清醒后,纷纷御剑而来,毕恭毕敬地向泠夙行礼致谢。为首的是吴青与峨眉派的一位北宫仙尊。
      吴青恭恭敬敬地道:“多谢泠宫主出手相救!”
      泠夙微微颔首,向着北宫仙尊,不紧不慢地道:“贵派崔掌教过两日可到!为防魔宫,需尽快修复结界与阵法!我尚有事在身,先行告辞,失礼了!”
      北宫仙尊忙不迭地应了下来,然后悄悄地递了个眼色给吴青。
      泠夙紧紧抱着星芙,正欲御剑离去。吴青却是上前一步,道:“泠宫主,小小师妹她受伤很重,我有个方子可以治!”他飞快地凌空递过去一个药方,“还魂草与九转金丹,我身边带着,不过其中一味‘六月淋’正是峨眉特有。”
      在一旁的北宫仙尊,自然出言挽留:“吴青说言甚是。泠宫主不妨在峨眉多多逗留几日。”
      六月淋,乃是仙门名贵的草药,只出自峨眉,有益气补血之效,对医治星芙的外伤极有帮助。星芙这次受伤,伤了浅薄的根基,需要赶紧医治。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吴青。
      吴青会意,立即解释:“六月淋的药性,以刚刚采摘下来为最佳!小小师妹她的魂魄与□□都严重受损,除了药补以外,还需要施针,畅通她的穴位。”
      听说需要施针,泠夙有些不快!
      虽说吴青说的句句在理,但施针时,需要星芙仅穿一件贴身衣。虽说医者治病,不必要拘束太多,可吴青与星芙,毕竟是男女有别!更何况,吴青在百年前,曾一度想娶星芙的前世幽若!
      泠夙正在踌躇。
      北宫仙尊身后,扬起轻柔如梦的女声:“泠宫主,施针的事,不妨交给吴青吧!”
      泠夙侧头看去。
      只见顾若水含着清婉的笑,温柔地迎着泠夙的视线,柔声道:“星儿受伤太重,施针的事,宜早不宜迟。此去千沨宫,需几日的功夫呢!”
      吴青忙道:“泠宫主,让我来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治好小小师妹的!顾师叔说得对,小小师妹的伤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就是救回来,将来也不能动用术法。”
      事关徒弟安危,泠夙目光微动,答应下来:“有劳!”
      吴青闪身,立刻来到泠夙的身侧,目光牢牢锁在星芙的身上,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他伸出手,就要去抱,却被泠夙不动神色地避开了。
      泠夙下意识地将星芙抱得更紧了,看北宫仙尊:“劳烦北宫仙尊带路。”
      吴青一愣,伸出的手缩回来不是,不缩回来更不是。侧眼看顾若水,只见顾若水朝他微笑着颔首。他便放了下手来,闪身来到顾若水的身后。

      妙音小筑是峨眉风景最美的一处,正对着峨眉金顶的正殿,风光格外清幽。
      精致的房舍,遍栽着合欢花。风和景明,花一簇簇,摇曳在枝头,娇嫩的颜色,正是花团锦簇,若云蒸霞蔚。
      一道紫檀雕花屏风隔开了内外。
      在内间,吴青将星芙放在床榻上,施针。
      峨眉几个女弟子在一旁帮着。
      在外间,泠夙正坐于首位,一直留意着内间里的动静。他端起茶碗,掀开了茶盖子,吹了吹气,手停顿了一下,却又盖上了茶盖,将茶碗放回到桌子上。
      他对坐的位子空着。
      下面左右两排椅子上,陪坐着峨眉几位仙尊。顾若水坐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她莞尔一笑:“泠宫主,无须担心,吴青医术精妙,定能周全。况且——”
      她微微低头,温柔如莲花的娇羞,“吴青他素来对星芙的事很上心,想来定然是倾尽全力。”
      泠夙面容淡漠,看不出神色有什么变化。
      顾若水温柔地一笑,静静地坐着,不再发一言。
      倒是峨眉的另一位仙尊,陪着笑:“顾仙子说言甚是。泠宫主放宽心便是!”
      说话时,峨眉的崔掌教已经急急地赶到,引着附近的青城宫薛宫主进来。除了泠夙,坐着的人,都站起来迎接。
      见礼之后,崔掌教在右手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泠宫主,这一次对亏了您,我峨眉上下才能脱险!”
      泠夙淡然道:“为仙门,自当竭尽全力。”
      议了几件大事后,崔掌教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了眼顾若水:“可是吴青在里头施针?”
      顾若水微笑着点点头。
      崔掌教会意地一笑。
      薛宫主紧挨着崔掌教坐下。他是出了名的心直口快:“泠宫主,您老人家就放一万个心!到了吴仙尊这里啊,您的高徒啊,定然是安然无恙!要说起吴仙尊来,他诚乃仙门的翘楚,难得的人才,清润如玉,修为高深,医术更是精湛!想当年,我在他这个岁数上可真是……愧不敢言了!”
      字里行间,薛宫主的钦佩拜服之意溢于言表,周围的众仙尊也连连颔首。
      泠夙不置可否,只是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朝薛宫主微微举茶碗,示意。
      茶都堵不住薛宫主的大嘴。他喝了一大口茶,大大咧咧地道:“依我看,仙门中,也只有吴仙尊,才能配得上泠宫主的高徒了!”他说得口沫横飞,“泠宫主真是英明!那个墨初,一介商人,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哪里配得上令徒!那亲事退掉正好!那墨初哪里比得上吴仙尊啊!”
      泠夙神色越发地淡了。
      崔掌教看着薛宫主,几次想插话,奈何薛宫主说话速度太快,几次都没有插上,只好在一边赔笑。
      顾若水低头,嫣然巧笑。
      薛宫主越说越高兴:“我瞧着,泠宫主的高徒与吴青,就是天生的一对儿!上回就听说吴仙尊花了好大的功夫,练出好些九转金丹!如今一见,吴仙尊真是用心良苦啊!那个墨初哪里比得上他!”
      他突然察觉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去,不觉大窘,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举起茶碗,慢慢地喝着茶。
      北宫仙尊走进屋内,而跟在他身后的墨初,留在了屋外。
      泠夙的目光清淡,隐隐迸出一丝寒意。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北宫仙尊本不想带墨初来这里。
      可墨初找上门时,只说带些仙药仙草献给峨眉派。与骷髅怪一战,峨眉派弟子伤亡颇多,墨初送的,恰好又是峨眉最近最需要的那些草药,数量又多,种类又齐全。北宫仙尊自然是不会拒绝。
      可是等北宫仙尊收了仙草仙药后,墨初才提出来,要见一见星芙,再生声明在屋外,瞧一瞧即可。
      北宫仙尊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出言道:“泠宫主,墨公子带着冰魄沥珠来了!”他心里直打鼓,凌空送上了一个精巧的盒子,递到了泠夙的面前。
      众仙尊微微动容。
      仙门有两大疗伤圣药,一是万年雪莲,二是冰魄沥珠。
      而冰魄沥珠药效仅次于万年雪莲,出自东海海底,数千年才得一颗,又由凶悍的鲛人一族看守,极难获得。仙人食之,可修复仙魄,凡人食之,可延寿五百年。
      五百年的阳寿,换来星芙的康复。
      这份深情,众仙尊不免在心底唏嘘了一番。
      泠夙没有动。
      盒子凌空送回到屋外墨初的面前。
      粉色的合欢花下,墨初紫袍金冠,显得英姿勃发,分外潇洒。他没有接,依旧风流倜傥地摇着折扇,桃花眼含着笑,唇角上扬:“她好,就好!”
      那冰魄沥珠竟径直从盒中飞出,极速地突破泠夙的结界,直接穿透紫檀屏风,飞到了星芙口中。
      未等星芙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便将冰魄沥珠吞下了。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呆如木鸡。
      连泠夙也是满眼震惊,满眼的不可思议!
      放眼六界,竟然有人能这样轻轻巧巧地突破了他的结界!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昔日的魔帝,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
      而他墨初,不是只是一介凡人么?
      墨初桃花眼隐着深意,唇角勾起一抹笑,遥遥朝着泠夙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紫色的发带飘扬在风里,墨初紫袍的衣角在不断地翻飞。他远去的背影,几分潇洒,几分落寞。
      山风大,合欢花飘落,很快迷蒙了墨初的去时路。
      静谧似空,一如他从来不曾出现过。

      月黑风高。
      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悄悄地来到一座大宅前。
      古宅笼罩在诡异而惨淡的雾气里,显得萧条又破败,像一块烂掉一大半的木头,上面布满青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门上的朱漆颜色也很黯淡,掉了许多,就像是陈年的血迹,东一块,西一点的,凝在那里,在诡秘的雾中,那些红色斑点,似乎在闪动,像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射出冷冷的目光。
      门吱呀一声,向里开了。
      一个纸扎的人,朝年轻的男子微微鞠躬——若在一个凡人眼里,现在看见的,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看门老大爷,在向客人行礼。
      在门梁该悬挂灯笼的地方,垂着一条长长的白绫,在末端,打了一个圈儿,正好可以塞进一个头颅,而且那白绫上,隐隐透着黑光,似乎是一种符咒。
      年轻的男子顿了顿,还是往里走去。在跨越门槛的那一刹那,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阴冷。
      越往里走,这宅子就越显得阴森。
      光线极暗。长廊曲曲折折的,显得十分幽深。长廊缠满了墨绿色的植物,不知道叫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茂盛得有点诡异。一棵连着一棵,一层挨着一层,密密地遮住了两边的光。有一些还爬到廊檐上,垂下丝丝的藤蔓,在风里摇来摆去。
      这地方显然不适合人住。
      事实上,也是如此。
      一路走来,除了一些纸扎人在晃动,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味。
      迷宫一般的布局,诡异的符咒与结界,深入灵魂最深处的阴气。
      风声呜呜咽咽,似乎是从九幽冥府里吹来,无数细长的藤蔓,在风里轻轻地摆动,像一缕缕女鬼的长发,在飘来荡去。
      年轻的男子犹豫了一会儿,脚步放缓,往幽深处走。
      最幽深处是一座三丈高台,中央放着一张玉榻。
      墨初以手支颐,侧躺在玉榻上,华丽的紫袍滑落了大半,另一手遥遥举杯,向着黑影,眨一眨桃花眼,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是她!”
      年轻男子的身形微晃:“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墨初漫不经心地听着,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桃花眼里流淌着无尽的风情,唇角的弧度愈加上扬,语调里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嘲讽:“告诉你,你会放弃么?”
      年轻男子沉默了,狭长妩媚的眼睛里闪烁过一道精光。
      墨初桃花眼微眯了眯:“合作,我很有诚意。”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了。
      一阵诡异的火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闪烁不定,高台,古宅,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不过片刻,年轻的男子就发现自己站在乱坟岗里。
      冷冷的下弦月,累累的坟茔,坍圮的石碑,枯萎的老树,沉默的乌鸦,构成一幅荒凉而诡秘的场景。
      年轻男子略站了站,目光闪烁,悄悄隐去了身形。
      在那条年轻男子消失的一瞬间,墨初又悄然出现。
      乱坟岗,陡然变作了雕梁画栋的阁楼。
      倚着美人靠,墨初的紫色长袍将褪未褪,拖到了地上。
      他随意地提了提衣襟,华丽的袍子勉强遮住他的肩。
      手摇折扇,桃花眼眯成了狭长的一条线,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蓝光大闪,照亮了整个阁楼。
      锋利的狐爪停在了他的脖子前,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割断他的喉咙。
      墨初唇角勾着,收起折扇,用扇柄随意地敲着栏杆,意态闲闲:“怎么去而复返,就是想灭口?”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年轻的男子唇角勾着妖艳的笑,尖锐的狐爪闪着寒光往下一掐。
      墨初却是不闪不避,随意地摇着折扇,微微抬起下巴,似笑非笑。
      明明已经是掐断了他的脖子,为什么竟然一点血都没有。
      未等年轻男子抽回狐爪,墨初的身体就成了纸扎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只是那纸扎人的颈部破了一个大洞。
      年轻的男子大骇,倒退一步,“是谁!你究竟是谁!”
      似有无形的手捡起了纸扎人,慢条斯理地修补着:“别火大!弄坏了,我还得重画!”
      说话间,那无形的手已经补好了,纸扎人瞬间又成为了墨初。
      墨初桃花眼眨了眨,摇了摇折扇,笑得风情万种:“莫非,你除了爱魔帝外,还爱撕纸?”
      隐秘的心思被人戳穿,年轻男子的脸色变了又变,但眼前的墨初修为高他太多太多,勉强镇定:“你要我做什么?”
      墨初笑:“如你所愿!”
      “什么?”
      墨初笑了笑:“情魔王,别让我失望!”
      黑烟起,他连同华丽的楼阁,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就根本没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一般。

      在仙门严加戒备之时,魔宫却是悄无声息地收了手。
      无论仙门派出多少弟子,都查不到魔族的踪迹。
      平静得诡异,不由地让仙门狐疑不已。
      被抓走的银翘,突然在一天,被吴青在崆峒山银翘被抓走的地方发现。
      仙门卜测显示,银翘自行飞到崆峒山。然而,实际上,事情绝不可能如此,银翘惨遭践踏,神情恍惚,绝不可能自己逃脱。
      很明显,有人在干预仙门卜测。
      这个人,究竟是谁。仙门查探了很久,可却是一无所获。
      在仙门严密防守中,冬天悄然过去。
      为抵御魔宫,增进各门派的交流,提升仙门弟子们的修为,吴青向泠夙与顾掌教提议,召开金樽大会。
      所谓金樽大会,乃是仙门百年一度的盛会,也是各门派弟子们角逐的场所。各门派任何一位弟子,都可以上场比试,决出第一名,然后由他,在指定的时间里,前往指定的地点,除掉一只指定的妖魔,再回到比试地,喝下仙门首座亲手奉上的美酒。
      因着美酒是盛在金樽里,故名曰金樽大会。
      据上一届金樽大会,不过七十年,故此次金樽大会是提前举行。
      泠夙与顾掌教商议后,将这次金樽大会的地点定在了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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