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龙》恢复空间

7、第七章

　　第七章

　　回头望去，李府的烫金匾额、细雕围檐，李府的古红正门、巨大石狮，无一不是自己下山之后这几个月来最熟悉的一景一物。
　　淳津向来是个很重情意的人，所以此刻仍是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被身边阿赫再次提醒，才想起了他们即将出远门去见识更广阔的大千世界，顿时又变的兴致盎然起来。怀里揣着刚领的工钱十几两银子，又在后门悄悄接应了森偷溜出来。
　　“阿赫，你搞什么，我的头发……为什么要我看起来和你一样？喂，喂，我的衣服！”
　　苏州城门外，淳津手舞足蹈的想阻止阿赫动作，可是对方已经一把扯下了他用于束发的带子，又把自己还挺新的这套衣裳撕开了几个口子，还随手抓来路边一摊烂泥全抹在身上和脸上……“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一个乞丐。”
　　“不是好像乞丐，根本就是乞丐！”阿赫把手里剩余的烂泥干脆往自己身上又随便抹了几下，才道：“好了，看起来还挺是回事情的。大功告成！”
　　“为什么做乞丐？”
　　“真是笨啊！你知不知道改朝换代那个郑姓老皇帝前一年才刚死，这一年那些武林正道魔教□□的可又不安分起来了。想苏州是大城，所以还算安全，但其他的道上，一条比一条乱。为了不太过引起注意，掩人耳目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扮成乞丐了！再说我们三人，路上的银两盘缠也不一定够，扮成乞丐，既没有人把我们当冤大头来斩，说不定还有人肯施舍几个钱呢……津，你说，我讲的可有道理？”
　　“你讲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淳津喃喃重复着，煞有介事点点头，却被身边另一侧的森拉了一把道：“津，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迟早有天让他把你卖了，你还反过来替他数钱呢！
　　“还有您，这位白衣翩翩的美少年公子，凭您这副卖相和衣着，真可谓是人中龙凤啊！不过，您也是准备想再一次被人劫财顺便劫个色，是吧？”
　　“我……”
　　森被说的一时语塞，恨狠又瞪了眼阿赫，一个“你！”之后，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则，两个乞丐模样浑身破破烂烂的人，身边跟着个穿着丝绸锦缎的自己，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二则，阿赫虽然说话方式难听，但道理其实一点也不错。所以，一来为了自己不再脱群落单，二来更是为了将来人身安全。
　　再是片刻工夫过后，向着苏州西南方向苍源山的所在，正式启程的人已然成了三个乞丐。想来正是因为如此，之后虽有好几批李家派出来人手，一次一次从他们三人的身边经过，竟再没人认出现在这一身装扮来。
　　也让他们三人暂时逃过一段波折。

　　“如果金大哥知道了，你把他们金门的宝贝白虹剑外面裹了几块破布弄成了乞丐打狗棒的样子，不晓得他心里是何想法？”
　　“再好的剑，在会使的人手里才是宝贝。否则的话，在不会使剑的人的手里……”
　　阿赫无视于淳津唠叨了一路的叹息，全心投入的正宰杀一只可怜的野兔。“那就连一把菜刀都不如！”白虹虽然是绝世宝物锋利异常，但用又长又薄的剑身来剥兔皮，摆弄起来多少还是相当不顺手。
　　约莫又花了好一刻功夫，才顺利把东西清理干净，而就在阿赫准备接着宰他们刚刚抓到的第二只野兔的时候，只见森迅速退了一步。他的怀里，正抱着那只颜色竟是白色的小野兔。
　　“你快把兔子给我。”阿赫说道。
　　“不给！刽子手……”森再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又带上了往日的敌意。
　　方才他们几个在山里好不容易抓到了两只野兔子，阿赫在宰杀的时候，就见森抱着另一只小兔在逗弄。淳津知道是森的心肠好，不过此刻还是上去劝他：“森，你不饿吗？快把兔子给他吧。”
　　他们这一路，之前路过江西连着湖南一带，那里已经几个月没下过雨了最近正在闹旱灾，一路上尽是饥荒的人群。之前走城镇时买的几个饼，都被好心的森忍不住分给了比他们更饿的真正的乞丐。见森给了，津比他给的更起劲。结果几乎是一路饿着肚子走到了现在。现在他们开始行山路，虽然没有了其他灾民，但因为没店没铺没着落的又已经一天没吃的了。
　　此刻肚子空的着实难受，森有一点犹豫。但看看兔子那无辜又可怜的眼神，怀抱着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你那性子，说得好听叫善良仁厚，实际上就是优柔寡断，怎么和个娘们一样！”阿赫像是看透了森似的，干脆走过来就要抢兔子。谁知就在这时，淳津竟然脚步比他更快，一把抓过森怀里的兔子就往他们身侧的草丛里用力一扔。
　　重获自由的兔子，一瞬间就跑没了。
　　“你发疯了！”阿赫大喊。
　　“如果杀兔子会让森伤心，那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了！”淳津的声音却比他更加坚定。
　　森十分感激的忍不住拉住了淳津的双手，阿赫翻个白眼骂不出来只能开始搭烤架。才一个时辰不到的工夫，那浓郁的烤肉香气已经四处弥漫。普通人恐怕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是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人……虽然那两人说因为他们少了只兔子，所以决定不吃。
　　不过当阿赫故意把那只已经烤的外焦黄内流油的兔子递到他们两面前时，有人还是不争气的狠狠咽了口口水。
　　“快点吃吧。”阿赫说道。
　　淳津正要伸手。但是见一边的森没动，也就顿了一顿。
　　“吃吧，吃吧！”似是无奈的深叹了口气，阿赫拔下最肥的那只兔腿递到了森的面前，道：“以前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好兄弟嘛。”
　　“是啊，好兄弟，好兄弟！”见森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阿赫给他的兔腿，放进嘴里，淳津也高兴的开始吃起了兔子。他的高兴，不止在于终于可以不用饿肚子了，更在于看到阿赫与森的和睦相处。
　　而森也渐渐相信，或许淳津当日的话没错。那个家伙，虽然表面上市井习气像个无赖流氓，其实心地还是很不错的……
　　即便一只兔肉根本不够解决温饱，但这一顿大家最后都吃的很满足。

　　从苏州到江西，从江西到湖南，再从湖南到苍源山所在的贵州，因为阿赫那打扮成乞丐的建议，倒也一路安生无事。最后的一段他们为何没有选择走官道，更是因为听说直上山路可以节省时间。
　　节省时间。有人，怕是快越来越等不急了……
　　今天看来还挺走运，不仅有了一顿肉吃，快到夜里的时候还发现了一间小破庙。好歹是不必风餐露宿了。
　　当夜，三人照旧又是睡在一起。
　　自从李府那个简陋的堆满了杂草的小仓库开始，他们三人就已习惯了睡在一起了，但总是遵守着一个默认的规矩，那就是：淳津一定是睡在中间的那个！至于另外两个人谁睡左谁睡右，就无所谓了……因为，据说是在他们刚刚合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阿赫与森正巧睡在一起，半夜里阿赫睡着了习惯的就搂住了身边人的腰拉进怀里，而森因为被抱的喘不过气忽然惊醒后就给了对方一耳光。自那之后，两个人各自死也不愿意再睡在一起了。
　　今天淳津又是睡在他们中间。睡到半夜忽然醒了，下意识的摸摸怀中贴身放着的佩玉和令牌，幸好还在。好一会儿，看着眼前森那俊美非凡的模样，以及此刻他那安然熟睡的样子，淳津情不自禁笑了。然后又闭上了双眼，准备接着去睡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猛的转过身子。
　　果然，身后空空如也。
　　阿赫那个家伙又去了哪里？以前在李府的时候就总是这样，要不是夜里很晚才回来，或者就是睡着了又失踪。若是问起他，他永远的回答都是“心烦，散心。”四个字。看他终日无所事事，干活偷懒，四处游荡的样子，淳津心想，那人能有什么心烦的事情？
　　可这毕竟是深山里，自己又有些担心他。而当淳津再要起身想到破庙外去找找他的时候……忽然，他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了。
　　心口！
　　他的心口又一次开始疼起来，而且，是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疼。一来，宿在这破庙甚至比不上李府仓库，后者至少还有李真送的那几十床绣花大棉被；二来，虽然他不怕旅途劳顿，但是因为入冬一日比一日更加寒冷尤其是在夜里的山上。所以，最近心口一日比一日疼的更厉害也更频繁，所以，他现在只希望快点到苍源山见到那金爷爷。
　　明明四周的空气是那么冰冷刺骨，可他额头上的汗还是一滴滴落下。
　　“津——”
　　忽然之间，他又听到后面传来那个熟悉的，仿佛能带来巨大温暖的声音……温暖的幻觉，让他总是会联想到另一个人。
　　“你回来了？”为了不打扰到森安睡，淳津轻轻的问阿赫。
　　“是的。”
　　阿赫的声音也很轻，听在耳边，如风一般飘渺似的。“今天我又做噩梦了，所以出去走走散散心……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又做噩梦了吗？不过最近看你做梦的时候，好像又有几次会露出笑容。”
　　“是吗？你看的倒是细心。我最近真的笑了？”
　　“笑了……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你心里喜欢的人，所以笑了？呵呵，我也是这样的，每次心口疼的时候，都会去想心里喜欢的人。”
　　“心里喜欢的人？”
　　“是啊，我心里喜欢的人就是叔叔和佳人小姐。每次心口疼时想到他们，就会感觉好一些的。”
　　听淳津说的认真而甜蜜，阿赫在心里想：他们两个人，难道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嘴里却控制之外忍不住的说：“可现在每天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我。”
　　似乎没有听出阿赫语气中特别的意味，淳津只是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啊，所以我也真心的感谢你。想我这次下山来本是为了找叔叔，却一个个尽是碰到了那么多好人。比如李善皓，比如金大哥，比如佳人小姐，对了，那真儿小姐也不错，因为她送了很多棉被给我们……不过，这些好人里我觉得最好的是你，因为你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最，最好的兄弟？”
　　阿赫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丝奇怪的变化，有某些话似乎想要开口说，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下去。可惜，这时正背对着他的淳津却看不到这些。
　　之后的时间里，因为习惯了身后阿赫那温暖的怀抱，淳津感觉心口那疼痛果然又慢慢消退了，迅速陷入了梦乡。而这一夜，阿赫始终没有再睡着过，脑海里一直想着淳津方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这么多年来，自己这颗如刚似铁般坚定的心，此刻，却正如破庙外那些高大树木上萧瑟的枯叶，在一阵又一阵的风中被吹的飘飘摇摇……

　　在三人徒步行了大概一个月之后，这一天终于到了苍源山山脚之下。果然不愧为金门的圣地，虽然山外已是寒冷冬日，山里却片片翠竹林包围，仰望仿佛能见白烟缭绕，更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是个仙境一般。
　　“这里一定是神仙住的，连那里的池子上面都冒着云雾呢……”淳津指着一处说道。
　　“什么云雾，是蒸汽吧。”阿赫随着另外两人走到池子边上，伸手捋了一拨清水果然是温热的。“没想到这山脚下居然还有活水温泉。”
　　“这水闻着还有一股药香。”森说道。他听淳津说金祖父在这山里种了很多能医百病的奇花异草，果然不假，而这温泉因为混合了四处长出的草木功效想来更是难得。
　　“不如在这里洗个澡吧！”
　　淳津忽然提议道，解释说，“我们都走了一个月的路了，今日总不见得还是像乞丐般邋遢模样去见金爷爷吧……不如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我们再一起上山去。”
　　可是就在淳津与阿赫都脱光了衣服钻进了温泉，森却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那两人唤他，他也还是摇摇头。“我从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澡。”
　　“森，这里的水可舒服呢！快点下来和我们一起洗吧！”淳津伸出手想拉他，可他还是很不情愿。
　　“说你这性子和个娘们一样，还真是没错。”
　　阿赫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总不见得我们两个洗完后，再躲起来等你一个人洗吧！”
　　听那人总说自己扭扭捏捏，优柔寡断的样子像个女人，森终于有些被激怒了，是啊，自己明明也是个大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什么不能一起洗澡的呢？
　　况且，不还总说他们三个是好兄弟嘛。想到这里。森也三两下除去了自己身上那套几乎已经穿了一个月的肮脏乞丐装，又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身体全部塞进了水里。
　　步行旅途了一个月，劳累辛苦了一个月，如今竟然能够泡上一个温泉澡，真的非常舒服，甚至可以说是，享受。捧一把温热的清水缓缓漾在脸上，旖旎的白雾使人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其间微微升腾起草木香气，仿佛又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此刻，池子虽然不小但同时容纳三个人自然也不宽敞，不知是不是连蒸汽也温烫的关系，有人的脸色渐渐变的越来越晕红。
　　三人都是年纪二十左右的男子，除了阿赫稍微大上几岁，各自的身量倒是长得差不多。阿赫的身材看起来十分精壮，旁边的淳津亦是，毕竟后者在山上和李府都是干惯了体力活的人，就算以前没习过武也练得一身匀称的肌肉。但他的肤色却似乎特别的白，据淳津自己说，以前插秧的时候就算天天站在太阳底下也晒不黑，而别人也常说，像他这般白的肤色很不常见……白的，就像再旁边的森一样。
　　森的肤色也非常白，只是配上那瘦削的身体却显得更加单薄孱弱了。因为离的很近，淳津看见森身上的班驳痕迹，几个月前被土匪打劫时的那些伤早痊愈了，可是这些旧伤却偏偏怎么也除不掉的样子。他不禁又想起了大夫当日的话：“看他这容貌、这身段……想必，是从什么地方逃出的罢。”
　　森，真的是从像长春院那样的地方逃出来的吗？淳津怕森生气，也不敢去问他。他原本也不愿意相信的，毕竟森的聪明，森的谈吐，森的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可是阿赫又说：“你的佳人小姐，不也是诗书琴曲样样一绝吗？连她那般的人儿都进了青楼沦落风尘……”
　　所以，在心疼着佳人小姐的同时，他也常常很心疼森的遭遇。所以，最近他在努力习武的同时，发誓将来不仅要保护佳人小姐，也要保护和自己情同兄弟的森。
　　注视的好像有些久了，他才意识到森并不喜欢别人打量自己身上的伤，于是连忙又把头转向另一边。可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阿赫……你胸口的那块胎记。”
　　“什么？”
　　“胎记不是天生的吗？颜色也会变的越来越深吗？”
　　伴随着淳津话音顺便又伸过来的手，阿赫连忙推开他又捂住了自己胸口：“你想干什么？想非礼我吗？”
　　你不非礼我就不错了，我为什么要非礼你啊？淳津正想与他争辩，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与往日截然不同声调的“津——”，让他再次回头。
　　“津，你背后左肩上的图案……居然是‘龙’？”
　　“你也认识这个龙的图案？”阿赫连忙问森。
　　“不，我怎么会认识呢……”
　　森又连忙失口否认，“我只是觉得这个图案很特别。虽然是龙，却又不像是在中原常能见到的那种龙的形绘。”
　　“我早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见另外两人此刻都同时看向自己，淳津无奈，只能再申明一次。
　　三人好不容易一起洗完了这个澡。森从包袱里取出那身离开李府时的白色锦缎丝衣，恢复了曾经翩翩美少年的模样。淳津自己穿戴妥当，又非要帮阿赫整理他那散乱的头发，还要把另外那套善皓送给自己却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裳也给他。
　　阿赫开始不肯，但被对方一再唠叨“你这么不礼貌，金爷爷会生气的！”实在烦不过，于是就依了他。套上极其合身的水蓝色长衫，一头黑发也被淳津用蓝色的长带子仔细束好，眼前的男人亦是焕然一新了。
　　在淳津的印象里，彼此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阿赫头发梳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样子……不禁，又一时有些看呆了。
　　只可惜自己也是个男子。淳津心中暗暗想到，眼前这个家伙若不是生在市井民巷之中，而是出于名门富贵之家，想必也会有无数芳龄少女为之一见倾心罢。

　　“小心！”
　　这时森大叫一声，拉过淳津，指着盘旋在他脚边那一正蜿蜒爬行的细长东西道：“不要乱动，这里有蛇！”
　　不仅是蛇，还是毒蛇；不仅一条，再放眼四处望去，差不多每隔十步就能看到几条蛇的影子。
　　“呵呵，可惜可惜，怎么前几日没遇见这么多的蛇？否则，我们可是能饱餐一顿了！”阿赫道。
　　“是啊。说起抓蛇我也是一把能手呢！”淳津也说。
　　“我可不会吃这个……”
　　话如此说，森的眼神里流露的也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种东西，“不，是不能吃。”
　　淳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难道这金家练习的武功，都和毒蛇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话怎么说？”阿赫问。
　　“我进苏州城的前一日，在郊外碰到个黑衣人。当时有条很大的毒蛇要袭击他，正巧被我瞧见杀了这才救了他。后来听说那黑衣人可能就是金大哥！”
　　“黑衣人是金东万？”
　　“是善皓问我的，因为那经常在李府出没的黑衣人步法与众不同，而我师父的轻功又是他自创的！果然，我与金大哥真是有缘呢……只是不知，莫非这金门武功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总会吸引毒蛇来吗？”
　　“我金门武功可不会吸引什么毒蛇。”
　　此刻飘荡在他们上方的一个陌生的，年迈却极其苍劲的男声，淳津心想，此人一定就是金东万口中的爷爷金铮云了。于是忙道：“是金爷爷吗？你让我找的好苦！”
　　“不知是何处来的小子，你竟叫我‘金爷爷’？哈哈哈哈——”
　　只听那个声音竟又笑了起来，仿佛飘渺远在天边，可字字却清晰非常，他们三个身处茂密竹林之中四处张望却不见来人，正在疑惑之际忽见那鹤发之人早已正身立于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连脚边的竹叶也未被掠起半片。
　　“金爷爷！”
　　淳津再次惊喜的唤道。惊见面前老人虽是上了年纪，可容貌仍是看的出叔叔与金大哥的影子，便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而那老人的视线却略微在阿赫身上停留了少许工夫，才又转向淳津，问：“方才听你们提及我的孙儿东万，你可是称他师父？”
　　“金大哥正是我师父。”
　　“若真如此，难道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们，苍源山非我门掌门或金家人，其他人决不可轻易上山，哪怕是我金门弟子。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不会杀了我们几个吧？淳津正胡乱想着，谁知上来解围的人竟是森。“金老前辈，请您不要动怒。”听他和颜悦色的恭敬语气，也颇有令人心平气和效果。森又连忙提醒淳津：“你金大哥难道没有让你转交什么书信或凭证？”
　　“啊，对了！”
　　淳津连忙从贴身衣内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枚纹刻别致的佩玉，还有一块的金色光泽的令牌。他把令牌小心递给老人后禀明道：“这是金门的掌门令牌，金大哥让我呈给您看，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阿赫把一切都细细瞧在眼里，想到什么，忍不住悄悄问淳津：“掌门令牌之前竟在金东万手里？那么他爹金泽清呢？你以前不是说他也在这苍源山里，今日我们见到的为何只有金铮云？”
　　淳津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更没有细想阿赫何故问这些，下一时刻，只听老人验明令牌之后再问他道：“想我孙儿竟把掌门令牌都托付给你，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于是，淳津便把如何拜师以及为何来求草药的原委大致说了一番，老人听罢点了点头，“好了，我都知道了。淳津，只你一人，且随我上山来罢。”
　　淳津忙道：“金爷爷，阿赫和森都是我最好的好兄弟，从苏州到苍源山，一路奔波辛苦都有他们二人陪伴在我身边。所以，能否也让他们二人一起上山？”
　　老人虽已在山内隐居多年，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仍能洞穿看透山下世间凡俗的一切风云变幻。此刻，他在淳津之余的另外二人身上又细细打量了片刻之后，却说：“好吧，白衣少年可与你一起上山。至于剩下的那个，独自待在山下等着吧。”
　　“金爷爷……”
　　淳津正想再求情，却被老人一口喝住：“我这话只说一回。若是再多罗嗦，你们谁也别想进我这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