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龙》恢复空间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是夜。
　　漆黑的郊外树林，只有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映下淡淡的光辉。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似乎是由树叶吹奏出的曲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委婉的调子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哀愁。
　　此刻正立于树边，一袭青衫的金泽清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他口里默默念着这首旧词，手中仍捏着那枚薄薄树叶。“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二月初五。今日，又是残月。
　　玄麟，当日你虽无儿女送终却也算走得无牵无挂；今天，你又把所有为难问题抛给我一人来面对了。金泽清在心里惨笑一声。当他听见身后草木的悉动声，伴随着越靠越近的谁的脚步，他亦早已了然。
　　与此同时，转过身与那人四目相对。
　　“姑父。”
　　“果然是你……”
　　“是我。十二年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听着那人口中“姑父”二字，这个曾经本是多么亲近的称谓，金泽清心中更多翻腾苦涩，“你之前多番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要为全家报仇吗？”
　　“是，我就是为了报仇！自从十二年前，当我亲眼看着父母双亲，姑姑，还有我们徐家其余三十多条人命死在我的面前……十二年里，我每天都忘不了那些鲜血；十二年里，我每天都在发誓杀你报仇！报仇！当年，是你毁了我们徐家，今天，我也要让你们金家一败涂地！”
　　眼前的蓝衣男子原先神情冷漠，此刻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每当想到我终于就要杀了你，终于就要毁了你们金家……我居然连做梦都会笑出来。”
　　说到这里，那人真的就在这一刻大声笑了出来。那样的笑声，混合在这个深夜呼啸的寒风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洌与凄厉。
　　金泽清听着那男子疯狂的声音，无奈摇了摇头。久久，他站在树下未动，更急促的风声，见那男子又在缓缓向着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近……谁知就在这时，忽然从另一头冲出了个纤弱的身影。
　　“铭表哥，求求你！不要杀我爹！”
　　竟然是佳人，见她扑倒拦在了两人之间，大声哀求道：“铭表哥，你不知道吗？当年舅舅、舅妈还有我娘亲，他们并不是我爹杀的！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毕竟是我亲爹啊……看在我的情面，求你不要杀他！”
　　“看在你的情面？”
　　男子玩味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却横手一推将佳人拒向一边。“无论是谁，都不能拦我报仇！你快给我让开……”说话之间，他眼神一冷，已提气忽然推出一掌，果然是金门绝学“风云掌”。
　　看来金东万之前的猜测分析果然没错。当年，徐蕙灵离开金家时不仅带走了妹妹与白虹剑，还带走了金家绝学几本秘籍。其中不仅就包括了“风云掌”，甚至，还包括了……
　　看来金泽清果然武功高深，只轻松一挡便将自己一招“风云掌”轻松化解。男子心中早有数目，若是以一敌一情况，自己内力远在年长自己许多的金泽清之下，原本恐怕少有胜算。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金泽清却忽觉阵阵阴寒之气猛烈来袭，他心中一惊，纵然自己从未练过这种武功也忽然也已猜了个大概，“玄阴大法？”
　　“金泽清，这些年来我为练玄阴大法，引毒之痛比死还要折磨上一百倍！虽曾几次三番练就不成，但只要一想到将来有日能够杀你报仇，我更不惜取尽各种毒物夜夜加倍苦练！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拼尽全力借着那股猛烈的阴寒之气，顺势毫无犹豫一手狠狠插向了对方的心口……而更加出忽他意料之外的竟是：金泽清没有任何反抗，同一时间，面露微笑的他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爹！爹——”佳人在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泪如泉涌。
　　“我已，已经说了……当年的那些仇那些债，全是我金泽清一人，一人的错……今，今日，全算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罢。”
　　原是金泽清求死之心早有。此时他的血已经越吐越多，混合着胸前那一处致命伤，几乎染红了整片青色衣襟。“今日死在你的手里，我亦无多怨言……只是，你不要，不要再伤害那个人了。”
　　“你是说……”
　　那男子的神情又是一变，眉头忽然紧紧皱了起来。“那个人，你肯定知道他的身世，是不是？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
　　“请你放了，放了他吧……”
　　天上那轮残月，最后一丝光芒，此刻也被厚厚叠起的乌云笼罩住了。一片沉沉压抑的黑暗中，说完了那最后一句话，金泽清终于闭上双眼，缓缓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嘴角甚至挂着先前微笑。
　　而他手边，那片薄薄的树叶，已被正月里的北风带着飘向了远方。那一个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爹！爹！”
　　当佳人踉踉跄跄扑到了金泽清的身边，这是自己十二年之后第一次重逢的爹，却才一日不到的工夫，眼睁睁的看他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她带着怨，更带着恨，望向近在咫尺那个男人。那个当年救自己逃出徐家，那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那个曾经对自己说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人……
　　“为什么，明明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杀我爹？”
　　“我说了，我为了报仇！”
　　“报仇，报仇……”
　　佳人喃喃默认这两个字，绝美的面容映满了哀伤，“这十几年，你的心里除了报仇，还是报仇……你的心里再装不下其它东西，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更没有我……”
　　说到这里，佳人又像是恍然大悟般的，痴痴笑了起来：“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是你骗了我，是我太傻了。我一直都只是你用来报仇的工具而已……因为在这个世上，能够证明徐铭身份的人，只有我。”
　　“表妹……”
　　男人眼神一黯，似乎有些什么话想对她说。可偏偏这个时候，远处身后传来了什么人大叫的声音，“佳人小姐，是你吗？”“叔叔，你在哪里……”
　　想必是有人听见了佳人先前的呼喊声，现在出来寻人了。
　　男人神色再变，心中虽有挣扎，再出口却仍是：“是的，没错！在这个世上，能够证明徐铭身份的人，只有你……”
　　“铭表哥，你要干什么？”
　　看着男人带着可怕的冰冷目光向自己靠近，佳人露出了惊恐而绝望的神色。一步步后退之间，其实她心中明白，早已无路可退了。所以，当她被那个男人轻易的用手捏住脖子，感觉对方越来越用力，感觉自己越来越窒息的时候……亦像自己的父亲方才那般，没有再多反抗。
　　既然爱不了这个男人，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恐怕真是自己的命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今天，是他要了自己的命……
　　“今天，只有你死了，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我是徐铭……因为，我的仇还没有报完！是的，今天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还要继续报仇……”
　　这是佳人在堕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她知道了为什么。她深爱多年的表哥，心里依然只有报仇。报仇，报仇，无休止的报仇……
　　爹，女儿对不起你。堕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佳人在心中默默念道：爹，女儿正是为了这个男人，把哥哥引入了这个局，害了金家，也害了你。爹，你会原谅女儿吗？
　　爹，等等我，女儿这就跟着你来了……

　　眼前两具尸体。
　　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面前再没有丝毫气息。蓝衣男子冷冷的笑了一声，忽觉身后的那个声音已越来越近。当他反应过来，举手便是一掌用力拍在了自己胸口上。满口鲜血涌出，一个失去重心，他跪倒在了尸体旁边的地上。
　　直到，等着身后那个寻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愈来愈近。
　　“阿赫！阿赫！”
　　远远的，淳津只是看见了那件自己当日送给他的长衫，便已认出了对方是谁。可是让他再走近一看，却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
　　“佳人小姐……”
　　眼前两具尸体。
　　几个时辰之前还是那么鲜活的，自己那么深爱的人啊……可是现在。他们这是都怎么了？淳津用力的摇着他们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可是没有任何反应。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同自己说话了。
　　“阿赫，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淳津大声喊道。
　　“刚刚我也听到这里有打斗声，赶到了这里，看见昨日白天在武林大会出现过的那个徐铭正在袭击金盟主，金盟主被他杀了。还有佳人小姐想要阻止，也被他杀了。他见我目睹这一切，正准备要杀我灭口……这个时候远远听到了身后你的声音，他就连忙逃走了！”阿赫顾不得擦口边的血迹，忍着巨痛喘着气说道。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里……”
　　阿赫用手向草丛那头一指，淳津忍着泪咬了咬牙，便提起白虹剑冲过去。阿赫坚持着站起身，也跟上淳津赶了过去。
　　果然，只见那处草丛中忽然有一动。
　　“你站住，不要逃！”阿赫大喊。
　　淳津抬头，果然看见那个人影，隐约正是昨日白天在武林大会出现过的那个人！“就是他，徐铭，就是这个杀人凶手杀了你的叔叔和佳人小姐！”阿赫的声音清清楚楚回响在耳边，再一次深刻的提醒着叔叔与佳人小姐已死的事实，淳津更是怒火中烧几乎失去理智。
　　情急之下，他猛的拔开白虹剑便向那正在逃跑之人刺了过去。
　　“啊——”
　　下一刻，听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应声倒下。漆黑的夜，望着淋漓的鲜血沿着白虹剑锋利的剑刃迅速滴下，淳津惊的睁大双眼。
　　阿赫则轻轻喘口气。这个时候，又有响动声从身后传来，他们一起转身，来人是金东万！淳津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走过去哽咽道：“金大哥，叔叔，叔叔和佳人小姐被徐铭他，他……”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金东万也是循着声音出来找人，此刻知晓方才发生之事后，他心中的巨痛又何尝不及淳津呢？但他毕竟比淳津有江湖经验也冷静的多。金东万冲到刚刚被淳津刺倒的男子身边，想再细细问个究竟。
　　但那人早已毙命了。
　　金东万狠狠叹了口气。随手在那人身上探过，胸前好像是藏了些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是几本秘籍，借着林间透过来的月光一看，果然正是包括了“风云掌”的金家当年遗失的多套绝学武功。再看死去之人面容与昨日所见之人一般无二。
　　想必，这个人正是徐铭没错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淳津手中仍紧握着满是鲜血的白虹剑，有些语无伦次，“叔叔和佳人小姐都死了……我也杀了人了，我居然杀了人了……怎么会这样……”他下意识的转身拉住身边的人，“怎么会这样……”阿赫却一口鲜血猛的又吐了出来。
　　“他中的是‘风云掌’，现在受了很重的内伤。”
　　金东万见他脸色煞白一片，忙过来搭了他的脉，叹道，“想不到徐铭竟然如此狠毒，连一个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阿赫，阿赫！你怎么样？阿赫！你别晕过去啊，你快醒醒！”
　　淳津双手用力扶住仿佛快坚持不下去的蓝衣男子。现在他忽然变的更害怕，只害怕，自己身边最后一个亲近的人也会从此离自己远去……

　　二月初八。
　　往年的这一天，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早已结束，而众人亦都在反程的归途上了……偏偏这一年的武林大会，波折屡屡意外不断。
　　比如就在一天前，还驻扎在陕原城内的各大派，竟在同一夜纷纷又收到一份武林大会二月初八再聚首的神秘烫金邀帖，仍是，关于盟主最终确立一事。只是再次出乎在场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二月初八，站在他们面前的竟又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陌生少年。
　　“在下苏州李善皓。”
　　即便那此刻正说话的少年面孔陌生，李善皓这个名字一出口，虽不入打打杀杀的江湖，却仍为每一个人所知晓。这个世上，再稀罕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可吃饭穿衣过日子的老百姓却比比皆是。而如今的世上，但凡有商号的地方，便有苏州李家的各类铺子供货……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位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李善皓李大老板，竟是眼前这么一个看似清秀柔弱的少年。
　　然后只听他继续说道：“李善皓今日特邀诸位前来，是为了……是为了我的好友，金东万金大侠。”
　　“金东万？”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周围众人二度议论开来。“就是那个涉嫌杀死张家父子的凶手？”“当年徐家三十多口说不定也是他爹杀的，他们金家都是卑鄙小人！”……
　　李善皓听着这些嫌恶的言语，只是皱了皱眉，也没放在心上。“李善皓与金大侠相交一场，深知他绝非什么卑鄙小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侠士！就说两个多月苏州张家父子被杀一案，今天在下愿为他作证，那日深夜丑时，金大侠正是与李善皓在一起。”
　　那之前金东万为何不解释？
　　众人似有疑惑。今天李善皓又为何如此替金东万讲话？再说那日深夜丑时，莫非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恰巧，今天金东万也同赴此约。当他听到了这里，虽不清楚李善皓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还是一步踏出，拦在那人面前接着说道：
　　“苏州张家父子被杀一案，确不是我做的，而是徐铭！当年家母带着金门秘籍离开，徐铭也因此学会了‘风云掌’……就在两天之前，家父也已经被徐铭用我们金门武功给杀了。”
　　眼前金东万此时神情悲戚，一身素装，腰间更是围着戴孝麻布。“至于当年舅舅徐家三十多口的命案，事隔已久，无据可查，父亲既愿揽其责，如今也因此而逝……且就当作是我们金家与徐家的私下恩怨，自此两不相欠！也请江湖上不相干的诸位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其实前任武林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人处事，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之前的十二年里，金门一不霸权二不谋财，之前的十二年里，江湖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况且如今金泽清已死，逝者已逝，就且让他安息吧。
　　“既然当年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再改变，今日我们又何必再多生事端，徒惹灾祸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林寺无憨大师轻捻手中佛珠，默默念道。
　　至此，其余众人皆是又惊且叹。
　　这时，只听李善皓又开口说道：“古语云，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武林，亦是天下人之武林。今日江西、湖南两省仍然旱灾不断，有多少人无饭可吃、无家可归，甚至落草为寇者也不乏众多。如此一来，于民于国，皆为大患。故而今日我愿捐款黄金一千万两，专给江西、湖南两省赈灾。只为支持一位我心目中正义耿直侠气云天的大侠金东万，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但求共创太平盛世。李善皓此举，既是为武林，亦是为天下。”
　　当他说到“天下”二字，目光不禁远远扫过人群外围角落里，李珉宇那双幽暗的眼睛。“黄金一千万两，是我李善皓替新一任武林盟主捐的。不知，在场各路人士意下如何？”
　　“黄金一千万两！”
　　“这么多钱，当今朝廷也不一定愿意拨下这么多赈灾款吧？”
　　“看来李善皓与金东万果真关系非浅，居然愿意如此支持他……”
　　“其实回想一下，金东万的确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毕竟，现在有人肯替武林盟主出那么多钱赈灾。除了金东万，还有其他人能坐武林盟主之位吗？”
　　……
　　久久的，果真没有人出来提出反对意见。
　　李善皓露出了以往在商场上无往不胜的得意笑容。呵呵，无论身在何处，到底是有钱好办事。况且他也清楚，就在三天前的那场“谈判”，他甚至已经算是勉强过了九叔那一关……然而，此刻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终于还是有人再站出来，说了一个“不”字。
　　“不！我不做！”竟然是金东万自己反对。
　　当金东万同样清清楚楚听到了，之前众人对他们金家的非议以及对自己的轻视。如果自己真的再坐上武林盟主之位，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李善皓捐的那些钱吗？那自己这个武林盟主做得也未免太不堪了。
　　所以他想了想，便断然拒绝了。
　　李善皓一时气急。心里再次想到：你说你这个人，你这个人长得倒是顺眼好看，脑子怎么又那么死板、那么冥顽不灵呢！枉我费尽心思为你昭雪，枉我拿出巨资支持让你重新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好心好意吗？
　　再听金东万开口又道：“想我金、徐两家这一系列的惨祸，十几年来的恩恩怨怨，皆是因为这‘武林盟主’四个字而起……此时再冠盟主之名，又将令如今正受丧父之痛的金某情何以堪？故请各位见谅。本人心意已决，恕在下不敢当！”
　　听他说的极其坚定，在场的人又犯了难。
　　这时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一句：“不如，我们就还是按照之前的擂台规则，让那个比剑战胜了金东万的小兄弟做武林盟主吧！”
　　继而，又有不知是好事还是好心者接口道，“是啊，那叫什么淳什么津的小兄弟，不是说他曾经拜过金东万为师吗？应该也算是名门正派中人了。”
　　“当日见他谢绝盟主之位与出手保护他人时的言行，也是胸怀坦荡，颇有侠义之气！”
　　“只是不知道，李大老板还愿意不愿意为了此人捐出那一千万两黄金的赈灾款了？”
　　……
　　听到这些，李善皓和淳津一起就地楞住了。
　　李善皓现在哭笑不得，淳津更是早已经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了。然后，只听金东万走近一步对他说道：“你就做吧。”
　　“什么？”
　　淳津更加惊讶的瞪大眼睛，“金大哥，你这不是开我玩笑吗？”
　　“让善良的你来做武林盟主，总比让阴险的其他人来做……好得多了。”
　　金东万苦笑一声说道。抬眼看向李善皓，开口却是：“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也是‘李家’的人，从此，请你离我远一些！”
　　“金东万！”
　　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和自己赌气……李善皓只在心里又暗暗骂了一声那人脑子死板，冥顽不灵！不过。好吧，既然金东万也说让淳津做，自己再顺着他一次又怎样？！反正，淳津也是自己的难得好友之一。
　　“好吧，如果是淳津做武林盟主，那一千万两黄金的赈灾款我李善皓照出不误！”甚至没有问问当事人意见，李善皓开口便是大声一句。
　　“支持！”
　　“支持！支持！”
　　“支持！支持！支持！”
　　继续，看在一千万两黄金巨额赈灾款的面子上，四周支持声络绎不绝。淳津头又忽然大了，心里盘算，准备悄悄用金东万教自己的轻功再逃一次的时候。转过身子……
　　却被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津……咳，咳咳。这次你又要逃去哪里？”
　　这一刻，他看见阿赫笑容温和的望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脚步绵绵软软，好像就再也移动不了似的……
　　这一次的陕原武林大会。
　　终于在眼前这么一个奇怪的局势之下，落了帷幕。太阳渐渐西下，众人渐渐散去。终于，可以带上各自早已整理打包好的行囊离开这个地方了……
　　当日，李珉宇最后扔给李善皓一句：“金东万今天虽然不是武林盟主，实力仍不可小觑。你之前既然说让我把他交给你，将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答复！”之后，便也带着人急匆匆返京了。
　　据说，是京城里那个专横霸道的小王爷又闹出什么麻烦事情来了……不过万幸，李真这个专横霸道的小“公主”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京了。
　　只是。
　　怎么回事？好像又有些舍不得那个从小与自己斗气拌嘴的小冤家呢！哎，大概是自己也和她一样变疯了吧。李善皓心想。对了，那个脑子死板，冥顽不灵的金东万又去了哪里？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才追得上他啊……
　　再去准备追上金东万的时候。李善皓没有忘记又把一封精巧的信笺，塞进了还在那里迷迷懵懵的淳津手里。

　　半个月之后。
　　赣州金门，金泽清与金贤珠的墓碑前。
　　自父亲去世后，金东万继承了金门掌门，因有其他诸多事务在身已先行离开了，此刻，只留下同来护送的淳津与阿赫两个人在这里。
　　淳津回忆着这近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不由感慨万千，尤其是想到最近最爱的两个人都与自己天人永别，更是大滴大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叔叔……佳人小姐……”
　　“津。”
　　阿赫十分温柔的把他拉近靠到自己怀里，安慰他道：“没关系，没关系。津，从此以后，你还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说出一句：“况且，徐铭已经死了……徐铭，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徐铭？”
　　淳津也重复着这一个名字。也许，这也将成为他此生最憎恨的一个名字。“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我居然杀了他。我居然杀了人……”
　　“津，其实……咳，咳咳！”
　　阿赫似乎不堪承受身上人的重量，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看来上次被击一掌所受内伤真的很严重。淳津为他担心，更觉得很心疼，于是非常诚挚郑重的对着他说道：“不过他伤了你，也是死有余辜！阿赫，我曾经多次发誓要保护佳人小姐和叔叔，最后都失言了……我真该死！但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保护你的……哪怕是要我死！我也会保护你！”
　　阿赫听了，点了点头。然后，笑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听阿赫这么问自己，淳津扁嘴抓抓头发。对于先前莫名其妙成了武林盟主之事，自己直到现在还在迷迷懵懵的状态里。武林盟主，好歹也该有个派有个宅有诸多弟子无数随从什么的吧？可自己呢，身无二两银子，离开山村之后现在连个小茅草屋都没有。最多最多，自己只剩身边这个叫作阿赫的好兄弟了。
　　尤其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武林盟主到底是干什么的……哎，还是先不要想这些麻烦的东西了。
　　“对了，这个是当时森给我的信。”
　　淳津掏出了半个月前武林大会最后由善皓转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笺，也递给阿赫看。“森说，他家住在京城。如果我们将来想他的话，有缘还能在京城再相聚。”
　　“京城？不如……”
　　“你是说，我们一起去京城找森？阿赫，你也很想念他吧！”
　　“呵呵……你以前不是总说，我们三个人是好兄弟吗？”
　　“是啊！阿赫，你真是个好人！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罢，淳津再向着面前两座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头以作告别，之后，便决定自此开始他的下一段旅程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