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一章 ...

  •   第一章

      “呵,什么?陛下决定要亲政?”
      京城,皇宫议事大殿。
      因有不少当朝大臣在场,李珉宇说话时的称呼虽然恭敬,但口气还是透出明显的傲慢。“陛下如果要亲政,那还要我这个摄政王干什么?”
      自古以来,只有一国之君年幼,患疾,出国或是其它种种原因不能亲自处理政事的时候,才由摄政王暂代执政。
      然而现在,一国之君即将年满二十,也刚刚从某个遥远的地方重回京城,现在正活生生的站在众位大臣面前……这个身为当朝新皇的年轻男子心想:你李珉宇最多就是在你爹李玄麟死后世袭了一个功勋大将军爵位,又有什么权力公然对我如此不敬?!
      可是身边的几个臣子,在听了李珉宇刚刚如此不可一视的大话之后,却又个个连气也不敢出一声。
      “两年之前,你说父王在临死之前担心我从小体弱多病,这才命你代为执政。两年中,我长居深宫不出……这天下便由你一手‘操办’。今天,我自认身体健康没有一丝一毫病恙,倒要问问摄政王,我为何不能亲政?”
      “哼,真的?陛下的身体真的没有丝毫病恙了吗?”
      “李珉宇!你——”
      年轻男子知道李珉宇的手段,自己今天处境依旧不多乐观。但他还是决定要博,为这个郑氏王朝博,为死去的父王博,为唯一的弟弟博,更为今天的自己搏……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亲信侍从略带气喘吁吁上来禀报:“殿下在外面又出事了……”那人口中的殿下,便是当今新皇那唯一的亲弟弟——云王爷。
      “他又把别人怎么了?”
      李珉宇从不怀疑是别人把他怎么样了,反倒开口就断定是他把别人怎么样了……这个云王爷,与他的哥哥仿佛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从小到大就是有名的飞扬跋扈,专好惹事生非。
      “据说是前几天看上个最近正当红的伶人,谁想那人不肯依他。今个儿云王竟带人把对方整个楼子都给砸了!还扬言若得不到那男子,从此誓不罢休!京城里如今正为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呢!”
      李珉宇听着,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嘲讽冷笑。开口说道:“陛下亲政之事稍缓再议,还是先解决了云王的麻烦吧!”
      说罢他也不等皇帝再开口,自己便转身大步出了殿堂。
      此刻,孤独坐于龙座之上的年轻男子暗自轻轻叹了口气。既叹方才那个叫做李珉宇的霸道男人,更叹自己这个越来越不懂事的亲弟弟……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
      摄政王李珉宇早已走远了,那些胆小的臣子也退下了,只留下一些没用的太监宫女。还有,更加孤孤单单的自己。不由得,他的视线穿过大殿越投越远,仿佛想穿透这寂寞的深宫高墙,再回归到曾经那片自由辽阔的大地上……在那里,还有曾经被他称作为“好兄弟”的人。
      津……
      年轻男子在心里默默轻念着这个名字。津,我的好弟弟,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当日的那个森吗?

      同是京城。
      只是咫尺的距离,有时亦远若天涯。
      即便这原本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阴天,同一时刻,遥远的城门口。只见一个身着青衫,腰间别着一柄长剑,相貌白净俊俏的年轻男子抬头望了眼极高的城墙,又是很惊奇的赞叹:“哇!快看,果然是京城啊!想不到这个地方比苏州还气派得多!”
      此时正紧紧站在旁边,个子与他一般高的那个蓝衣男子也呵呵笑了声,又拍拍对方脑袋道:“你这小子,还是那么土里土气的没见识啊!”
      “阿赫,难道你以前来过京城吗?”
      “没有……但大江南北,哪个地方还不都是一样吗?”
      津想了想阿赫的话,一时弄不明白意思。明明这一路走过来,南方与北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方言口音,风土人情,习惯爱好等等。这些,对于刚走出偏僻山村才一年多的自己来说,还都是十分陌生而新奇。
      从赣州到京城,阿赫陪着津边赶路边长见识,走走停停差不多快半年。这天傍晚,两人正准备再找个地方投宿,津终于想起什么,问阿赫:“我们究竟还有多少钱啊?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居然到现在都没花完银子……”
      “我自有我的办法。”
      “阿赫——”
      阿赫心里轻笑一声,你才想起这事情啊。于是又故意回答他道:“还记得去年我们从苏州去苍源山的时候扮乞丐吗?那期间啊,有个富贵人家的少看妇见了我,惊叹:这个世上居然有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叫花子!当即心生爱慕之情。之后便趁没人注意的间隙悄悄塞给了我好几百两银子……”
      “真的!我当时怎么没看见?”
      津惊讶的瞪大眼睛。抓抓头发,想想还是觉得奇怪。一定是这个家伙又在故意糊弄自己了!以前森也总说,让自己小心将来有一天被他骗了卖了……
      不自觉的又想起那个人。津心想,自己和阿赫正是千里迢迢来看这个好兄弟的。可是只凭当日一封简单信笺,说他家在京城,如今又该如何下手找人?
      轻轻叹了口气。津再转身,则笑着拍拍阿赫的脸道:“大哥,在我送你这套衣裳之前,你就从来没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英武不凡过!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以前总把自己弄成那样子……”

      这个时候,距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围着看热闹。凑近看,原来是有人在摆露天赌局。三个茶杯,一颗色子,眼前设台做庄之人正在飞快的移动着三个茶杯的位置。
      “是不是要猜色子在哪个杯子里?”
      看着此刻做庄之人双手停下时,正邀各人下注。津用手指点点面对他们最左边那个杯子,问身边的人:“是不是在那个里面?”
      阿赫笑笑不语。
      有不少人拿了银子开始下注,大多都是压在最左边那个杯子。忽然有个人大喊一声道:“我就不信这次又输!”居然掏出了一锭大金元宝,压在了最右边那个杯子前。
      阿赫又是笑笑,终于开口,却只对津一人小声的道:“呵呵,一定是中间那个了。”
      “怎么可能?刚刚中间那个杯子明明没有动过……”
      这一边津的话还未说完,那头三个杯子同时揭开,果然色子真是在中间的那个!众人大叹,纷纷摇头,做庄之人坐揽大把银子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阿赫,你怎么会知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
      又是这句万年不变的话。津虽然是个很容易被骗的人,但却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于是阿赫只能接着向他小声解释:“其实做庄之人一早就已经把色子悄悄拿走了,所以无论怎么移动杯子,三个里面全是空的。最后,只要看哪个杯子前压注的银两最少,做庄之人再用极快的速度把色子放回去……这样一来,他定是只赢不赔了!”
      这种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雕虫小技,自己在不夜宫、长春院从小玩到大。阿赫心中暗自笑笑:骗骗别人简单,想逃过我的眼睛可没那么容易……
      谁知这时。
      方才那个下了一锭金子赌注的男人,扑上去用力抓住了做庄人的衣领子,众人先是一惊。津正心想,他不会也是发现了骗术所以要报复吧?只听那人开口,却是一句:“大师,请收我为徒吧!”
      众人又是一楞。再听那人又说:“想我这三天来屡战屡败,逢赌皆输。请问大师,如此高超的幻术,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摄神之术?哈哈哈哈——我要学的就是这个!”
      那人狂笑声中,连带那做庄人也傻在那里半天。“什,什么摄神之术……你,你快走!”
      “大师!请收我为徒吧!”
      “疯子,你快滚!”
      “大师!大师!……”
      那男人竟不依不饶起来。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一句:“呦,这不是李家老八那个疯子吗?怎么又出来发疯了!”然后有人附和着说:“果然是李八爷啊!又在到处拜师学什么鬼啊神啊的神幻之术呢?哈哈哈哈……真是疯子!”
      以上语气,无不透着露骨的轻蔑与嘲笑。
      可那人听了却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还在抓着做庄之人拜师。这时津有些忍不住了,又不顾身边阿赫拉他,上前一步开口便大声道:“什么大师什么幻术,不过是骗子的把戏!下次再赌,你先他一步揭了两个空杯子,剩下那个不叫他开,便是算你赢了!”
      经他一提,在场所有人同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跑来坏我的局!”做庄人听这个异乡口音的陌生人揭穿自己,一怒之下大拍着桌子就准备冲出来教训人。下一瞬间,津只感觉手上一紧,被身后之人拉了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笨,笨蛋!别人也要混口饭吃的嘛,那有你这么冲动的上去就坏别人好事!”
      “什么,什么好事?骗人明明是坏事!阿,阿赫,不过,还是谢谢你……”
      津看着那个又一次帮了自己的男子,欣喜的笑。即便刚刚要真打起来,那个骗子怎么可能是今天自己的对手……但自己还是感激他的好心。
      两个人正你浓我浓目光炯炯的看着彼此,忽然,在他们中间冒出的一声“嗨——”,把津和阿赫同时吓了一跳。居然是刚刚露天赌台边上众人口中的那个“疯子”。
      “大师,大师!”
      见那“疯子”一步一步逼近,津边赔笑一步一步后退,退到无路可退。那人居然停下,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初次见面,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听这说话与谈吐,只是眨眼工夫,仿佛又成了个知书达礼的翩翩君子。但后一句竟是:“在下……李八。”
      津和阿赫同时捂嘴轻笑。那李八又不见怪,反而一本正经道,“在下姓李,又不姓王,既然不是王八,有何可笑的呢?”这下,另外两人倒是“扑哧”一声笑的更厉害了。
      “想不到我们与姓李的人还真是有缘!”
      津忍不住对阿赫道,“当初我刚刚下山去到苏州,也是一进城就碰到了李善皓。”
      “李善皓?”
      李八听到津口中的这个名字,不由重复一遍。“啊,李善皓啊!我认识啊!”
      “你也姓李,难道你们是亲戚?”
      “是啊,我们是亲戚……”
      正当津又惊又喜之际。李八想了想,恍然似的认真回道:“李善皓,不就是我那个死了快十年的叔公的名字吗?”
      “我那个死了十年的叔公真的名叫李善皓吗?我好像快记不清楚了……不如哪天念几道咒,把他老人家的魂再招回来问个清楚吧!好,就这么定了!可是招魂咒该怎么念呢?……”
      当那男子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的时候,津与阿赫面面相觑。看来先前赌台边上众人说的不错,这人果然是有些疯疯癫癫……
      可当他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却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走了。因为阿赫与津之前轻易看穿了那个小骗术,李八硬是要拉着他们一起回家聊天加小住。
      眼看西边的太阳只剩下一半的脸了,津又再次想起了两个人的盘缠问题……便与阿赫一起点了点头。

      那是一座位于京城边上的普通大宅院。
      记得刚进门时,望见斜斜悬挂着那块灰蒙蒙的不知多久没擦过的“李府”匾额。之后见到的仆从也不多,奇怪的是下人们对主人李八的态度同样冷冷淡淡、爱搭不理。
      “这是我家的别院,正好有两间空房。你们不嫌弃就先住下吧。”
      当李八亲自把他们领到房门口时,阿赫却说:“八爷太客气了,我同他睡一间房就行了。”
      “可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也行了。”
      对方显然有点惊讶,但反应还算快,问道:“难道,你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是啊,我们就是那种关系。”阿赫笑着回答。
      “什么关系?”
      津楞着眨眨眼睛,阿赫在他耳边小声道:“笨啊,我们两个当然是‘好兄弟’关系!”是啊,所以这一路走过来,两个好兄弟照旧天天一间房一张床。阿赫还解释说:我们盘缠不多,这不是为节省房钱吗?
      津总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现在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大方坦然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却听跟在李八后面两个抱来背铺的小丫头一起吃吃笑了起来。
      待其他人离开别院之后。
      阿赫随手拿起床头一个插着道教浮尘的瓶子,端详半晌。“想不到这个李府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倒全是好东西。单就这个花瓶,居然是六百年多前的古董,市面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
      同时想起以前不夜宫、长春院那些地方。却不过是金玉其外,里面摆设全是假货。
      津却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一个人拿了剑又走进院中。拔剑出鞘,银光飞闪,落叶惊飞之间,再次舞起了那套他至今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剑法。因为,这是那个人曾经教他的剑法,也是他至今唯一学过的剑法……
      不知怎么。一招一式之间,仿佛又有些能体会到当日那个人“舞剑思人”时的相同想法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来到京城的目的,那就是来找他另外一个好兄弟——
      森。

      之后的几日里。
      津每次上街的时候总会在四处打听森的消息。那个总是身着白衣似雪,举止高贵谈吐优雅,相貌极其清丽俊美的年轻男子……究竟在哪里呢?
      可是每每却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这天傍晚时分,因为还不熟悉京城的街道,他东绕西绕的在一家楼子前停了下来。带着寻人一整天再次未果的沮丧心情,抬眼望见头上那华美的匾额,名字起得很雅,曰为:“醉秋风”。
      看这名字,想必,是一家酒楼吧?津看了看四周有些门庭罗雀,估计也不会太贵便走了进去。垂头丧气的拣了张桌子坐下,随口要的一坛酒很快送上来。
      究竟是何时学会的喝酒?津自己也有些记不起了。酒,酒,他想起去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在不夜宫的那场比试,最开始便是比喝酒……
      那一夜,不夜宫。佳人小姐。
      他开了酒,不似旁边人那般长壶小杯慢酌,而是直接酒着坛口喝起来。分白的辛辣味道刺激着喉头有些难受,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咽了下去。不知怎么,他有些懊悔了。
      懊悔那一夜的自己还不会喝酒。就连之后的那些比试,赌桌台上掷骰,楼顶上取灯笼,最后的猜诗谜……也都是有李善皓,阿赫,森帮自己才完成的。不知换了今天,会不会有些不同呢?
      换了今天,自己又会如何?
      他仍是大口大口的喝着坛里的酒。心想,如果那些成功是由自己亲手获得,佳人小姐会不会再对自己青眼相待?佳人小姐,佳人小姐……
      “佳人小姐,你放心,我发誓会学,总有一天我会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
      那夜真诚而恳切的话语,昔日思慕之人,如今已是天隔永别。
      真是自己的错吗?渐渐开始有些醉了的津更不知道。当日,怎么就让叔叔和佳人小姐轻易死在那徐铭的手里……徐铭。
      徐铭!自己至今仍是觉得千刀万剐了他也不解恨!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楼里,不知何时奏起的丝竹乐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不远处的清亮歌喉。津之前都沉湎在酒与回忆之中,此刻抬眼望去,才发现竟是有人在中间搭起的台上表演歌舞。
      只这一眼,却让津怔怔的再也移不开目光。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亦是以诗作词唱出的曲,亦是……台上正歌着的那人,亦是一袭红色舞衣拽地,墨黑的长发仅用一象牙簪子松松插着,垂于身后更显妩媚之态,极具风情。本是一首愁怀难解的诗,竟被唱得如此悠扬婉转。在场的客人,无不被此人的歌声与舞姿所深深吸引。
      “佳人小姐……”
      尤其是津,大概醉的有点不轻了。眼前迷迷糊糊的,竟将眼前身影与当日苏州的美人情不自禁的重叠在一起。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一曲即将唱罢,台下众人已有响起喝彩声与掌声。不知怎么,津终于一口气干完了那坛酒,忽然站了起来。
      再抬眼时,望见那伶人手中仍在不停摇摆舞动着红色长绫……亦如那一日不夜宫的比试里,当他亲自攀上那长长的红布想去取那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灯笼,只有那样,也许自己就能更加接近心中的佳人小姐一般。就在此刻。
      他竟下意识的抬脚就点上椅子,再借酒桌之力,用金东万曾经教他的那套轻功三步两步之间,一跃跳上了舞台的栏杆。伸手,便一把接住了舞者手中挥出的水袖红绫。
      下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皆是呆住了。
      红衣伶人见不知哪里冲出一个身着青衫的高个年轻男子,冒昧拉住自己,心想一定又是哪个好色无耻之徒,正要恼怒发火之际。再一细细瞧向他的容貌,却也是楞了楞。
      只见那人双颊绯红,眼神混沌,想来应是喝的醉了。这时,红衣伶人试着想拉回手中水袖,可对方依旧不松手,反而好像更用力的将红绫捏在手里。
      下面的人“轰”的一下炸开了。
      于是,当那一天夜里阿赫在京城四处寻人寻不到,好不容易找到这“醉秋风”的时候,一进楼子,见到的便是这高台上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
      “想不到又是一个贪图美色的……”
      “也难怪,听这歌喉,看那舞姿,京城已经少见如此的美人儿了。”
      “只是这陌生男子不知从那儿来的,怕是外乡人吧。如今京城谁不知道,那可是当今云王爷看上的人,他居然也敢碰?!”
      众人议论声中,上头的津仿佛有些回过神来,眨眨眼睛,终于才是看清了对面红衣人儿的模样。漂亮,很漂亮,精致眉眼,目含秋水,动人之极……可是。
      不是,那不是自己的佳人小姐!
      倏地对方又用力一扯手中水袖,红绫生生被一撕为二!津被断绫之力弄个措手不及,脚下细细的栏杆又没有站稳,竟是趔趄着就往后面倒了去,直直落下高台。
      又是迷迷懵懵之际,却是落入一个最熟悉的怀抱。

      当阿赫再将怀中男子横身抱了起来,津已经阖上眼眸,把头枕在他的肩上,像是醉得睡了过去。
      仿佛意识到有目光正紧紧注视在他们身上。阿赫抬头,果然是那仍在台上的红衣绝色伶人。他此生原本阅人无数,却又一时有些猜不透,面前那专注到有些危险的目光,究竟所谓何意……但他清楚,这世上一切皆逃不过“目的”二字。
      然后,自己的视线转回怀中男子的脸上,阿赫轻轻笑了,也不由叹口气。从腰侧摸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便抛下身后一切抱着人离开了。
      再回到那座李府偏僻却干净简单的别院里时,直到阿赫小心的把津放到房中唯一那张床上,后者的酒还是没有醒,眼睛也一直没有睁开。
      阿赫伸手为他松了腰带,解开外衣。手中的青色衣物质地并不多么细滑,反而因为穿了多年而手感有些粗糙。阿赫知道,这是津的叔叔,也就是前任武林盟主金泽清生前穿过的衣服。半年前离开赣州时,津含着眼泪看着叔叔的遗物久久不忍释手……于是,金东万便把父亲曾经最喜欢穿的几套青色长衫都送给了津。
      而津便日日穿着那些衣服,仿佛如此,便是依旧能与他的叔叔在一起似的……
      又快要入秋了。
      窗户似乎忘记关好,有几缕风窜出房内,床上只着单衣的津不由冷得开始发抖。相处这么久以来,阿赫知道他最是畏冷,便起身走到那处去关窗,一边说道:“既然不会喝酒,还一个人跑出去乱喝什么?”
      转身时却听见,那人嘴中喃喃念着一个名字:“佳人小姐,佳人小姐……”
      佳人?
      似是也想起了当年苏州那些事情。阿赫此刻眼中的寒意,却是比窗外吹起遍地碎叶的秋风更冷上几分。随手便把手中青色长衫往床边用力一扔,忿忿说道:“他们都是些死了的人,今天你还去想他们干什么!”
      他们两个人,难道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心中如此问道,其实,阿赫早已是知道答案的。当他再回床边慢慢俯下身子,凑近到那人的耳边,嘴里仍是控制之外忍不住的说:“现在每天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我!”
      不知怎么,这话再较以前竟是带了分怒气的。下一时刻,见那微红含羞的脸庞,半合轻启的双唇。
      轻轻吐出却是一个模糊的字:“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