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治病中的陆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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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薄唇微抿，神态平静自然。
如画一向是个爱刁难人的，却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能力一样，讽刺的话都出不了口了。
陆程不再咳嗽后，苏清便唤来童子出门，说是配药材去了。
夜色逐渐四下蔓延开来，龙苑进来点好架上的烛灯，换了两次热茶，又出了房间。
如画在屋子里四下看，时不时嗅一嗅挂在墙边的药材。陆程手肘撑在木桌上，只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清再进来时，陆程还是这个姿势。
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陆公子？”
陆程这才回过神一样，眨眨眼睛，“诶？”
苏清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稍后苏清要替你诊病的。”
陆程抬起头，“嗯，好，麻烦苏大夫了。”
苏清略一点头，又对如画道，“这要废些时辰，还请夫人先作歇息。龙苑，你先领夫人去后园。”
那龙苑还如先前一般，毕恭毕敬地来到如画身前，道，“夫人请。”
如画心想自己留下也没什么帮助，再说这两日也着实是累着了，便跟着龙苑走了。
陆程也一个起身，道，“还要换房间的？”
他先前一直坐着，又是失了魂一样的，全然没觉得自己的腿麻了，这会一个急冲起身，方觉得双腿发软。忍不住要往后坐下去了。
所幸有人接住了自己，陆程庆幸。却转瞬瞪大了眼。
白玉般的手稳稳地托在陆程的腰间，顾及他身上的伤一样，力度不大，陆程还觉得很舒服。他侧过头，苏清微笑看他，轻声道，“陆公子动作得轻点，身体麻了，自己挡不住的。”
陆程仿佛被人在嘴里塞了个刚出炉的烫热的丸子一般，脸不自觉红了起来。他张张嘴，“啊……谢谢……”
苏清道，“不必客气，走吧。”
陆程应道，“哦。”
向前迈出步子，走了两步发现腰上那手还在，忍不住扭头看了两眼，又看了看苏清。支吾道，“嗯……我可以自己来的……”
旁边的人低声道，“陆公子身上还有伤，苏清扶你进屋。”
他的声音软软的，仿佛在夏日夜晚宁静的海面上，突然吹拂的一阵暖风。
陆程不说话了，眼盯着自己和苏清的脚，低头走路。
穿过院子，洁白的月光洒在篱笆上的白色小花上，格外美丽。种植着的药草在热风中摇曳，散发出清雅的香味。
陆程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侧的苏清。月光如同稀薄的液体，在他身上流连。黑发染上银光，侧脸如白瓷一般。他整个人身上仿佛覆盖了一层莹白的光芒，像快要消失一样。
陆程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会被人的外表所迷惑的人。
毕竟从出生到现在，活了快二十二年，若真是那么以貌取人，就不知道他会爱上多少人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独自坐在庭院里，对着满院的绝美月光，自斟自酌了一杯酒，猛然灌下。过了好半天才叹一口气，“原来我不是不会被美色迷惑啊。”
原来之所以以为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只是因为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不够美啊。
那是过多久之后才明白的，原来对苏清是一见钟情。
进了后园的竹屋，直到苏清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的那一刻起，陆程终于觉得自己恢复正常了。一路上走得跟残疾人似的，似乎不这样走路，陆程就不能找到一个苏清扶着自己的合适的理由。
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再这样下去，还要落个残疾下来。
苏清道，“还请陆公子脱衣服。”
陆程“啊？”了一声，看到面前正冒着白气的大木桶，随即反应过来。电视里也演过，用什么药材混合的热水泡过身体后，会达到什么效果。他不由得想，原来竟是真的。
龙苑又提了一桶水进来，“哗啦啦”地浇在桶里后，看了慢吞吞解腰带的陆程，不由得嘀咕了一声，“公子，他好慢。”
正在一旁卖力解着衣服的陆程，心里本在埋怨这古代的百姓衣服也如此复杂难解时，听到这么一句话，也只能干着急。
苏清轻声训斥道，“不得无礼，你先下去，这里还需要水。”
龙苑忙道，“是。”
陆程也想快起来，奈何越着急，那结便越难解。夏夜室内，只觉得快冒汗了。听得头顶一听低叹，苏清的手放在陆程腰上，十指灵活，很快便解开了。
陆程心想，他干嘛叹气，定是觉得我没用。
嘴里还是问道，“苏大夫，你怎么了？”
苏清道，“我在想，世事无常。”
“诶？”陆程听苏清出口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不由道，“怎么突然有这么感伤的想法？”
苏清丢开腰带，道，“陆公子不会解这衣结，概是自己从未动过手。”
陆程点头，“我的确没解过这复杂的东西。”
现代人穿衣可以直接套上身的，顶多多一排扣子，却没这么缠人。
苏清莞尔，把陆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像剥鸡蛋一般，很快陆程便光着上身了，只剩条里裤挂在身上。
他的身上还缠着那身绷带，血迹隐隐外渗。苏清不由得皱了皱眉，显然是很不满意陆程这一身的伤。
陆程心里暗吐舌，这下连大夫都觉得麻烦了。
苏清拿来干净手绢，在桶里浸泡后拧干，在陆程身上有血迹的地方轻轻摩擦。手绢碰在陆程身上的那一刻，陆程倒吸一口气。
苏清道，“陆公子还得忍忍，苏清得替你清洗一下，不然不大好下药。”
陆程暗暗咬牙，神情坚毅，“嗯。”
待他忍痛清理完伤口后，那鲜红的地方又被撒了白色粉末，陆程只觉得舌根都要咬断了，那疼痛才稍微减轻一点。
陆程吐气，苏清替他搭上衣服，道，“陆公子身上的伤不简单，得一样一样来。苏清只能等外伤好转再想办法。”
陆程点头，“麻烦苏大夫了。”
苏清道，“陆公子言重了，救人乃大夫之职。只是，虽说与苏清无关，但自己的身体得好好爱惜的，否则老来多病，怕是更难忍耐。”
陆程忙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次纯属意外……”
苏清微微一笑，对刚把水提进门的龙苑道，“麻烦你跑这一趟了，陆公子身上伤势严重，不能经水。”
龙苑一听“麻烦”二字，已是不敢当的样子，忙道，“那现在……”
苏清道，“你带陆公子前去夫人的房间，我还要看一看药材。”
陆程一听，摆手道，“不用了，如……如她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她了，睡在隔壁好了。”
苏清微愣，应道，“那就照陆公子所说。”
人有三急。
陆程半夜在床上翻了个身，无法忍受，便借着照在屋子里的月光起了身，摸索出门。
在后园绕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厕所在哪儿，无奈之下，他朝着更远的竹园走去。那里面种着青青翠翠的竹子，高大粗壮，像一座密林。
陆程偷偷地闪进去，就近给一棵竹子施了肥。满足地准备往回走，却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那声音在他的耳朵里，若隐若现的。仿佛有人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还是被他所听到。
陆程疑惑着竖起耳朵，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但声音依旧。
脚步声轻快灵活，陆程直觉得像是在草尖上一跃而过，脑子里下意识闪现出两个字：高手。
这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一跳。原本准备回去的，这会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静听那移动的声音。
不多时，声音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说话声，声音格外熟悉。
“你来做什么？”声音依旧动听，只是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娇柔，多了几分冷静。
“爷让我带个信，你先回去复命。”是个男子，声音平平，没什么感情。
“有何事？”
男子轻哼一声，“他的心思你几时敢揣摩了？”
女子沉默。
“对了，老四来了这里？”那人传完话，开始问自己的。
女子道，“他受伤严重，听闻这里的大夫医术高明……”
陆程听到这，初步确定“老四”是指的自己。
“受伤就不出来见三哥了？”那男子“哧”了一声，“架子还是这么大。”
女子语气平淡，“说来他醒来奇怪了不少，架子倒没以前大了，话也多了。人却像失忆了，傻了不少。”
竹林里的某人听得喉头一滞，暗自揣摩了两遍“傻了不少”。
“失忆？”男子轻笑道，“不会是完不成使命怕回去没面子吧？”
陆程下结论，这人关系和自己这个“老四”一定不大好。
女子道，“你一向看不惯他，这么说我能理解。”
男子：“……”
次日陆程被如画叫醒，两眼肿得桃子似的。
如画不免吓一跳，“昨夜没睡好吗？”
陆程点头，“半夜找厕所找了很久。”
昨晚他听竹林里的两人讲话，待到两人纷纷走了后，坐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才起身回了房间。也不知有没有睡到三个小时，陆程暗想。
如画道，“厕所？”
陆程摆摆手，改口道，“茅厕。”
如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事得走开一趟，你一个人先呆这养好伤。”
陆程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事？”
如画避开这话，答道，“若有事我会来找你。”
陆程点头，两只桃子也跟着上下晃了晃。
如画抿唇笑，放柔了声音道，“那你跟我去向苏大夫打声招呼。”
领着他去找苏清，说是娘家出了事，自己要先行离开。至于陆程这个“相公”，就先留在这养伤了。
一直到如画上了伍伯的马车，扬尘而去，陆程脑子里都还回放着昨夜的对话。
男子道，“刺杀失败，十三王爷居然放他活着回来了，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么？”
如画道，“事有蹊跷，爷不是吩咐先观察些时日么，你着什么急？”
本来他也没想着要去打听如画想去哪，毕竟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可随口问那么一句，不论是谁，都希望听到个真心实意的回答。
如画不愿意告诉自己，一定也是像那“三哥”一样，并不相信自己。
陆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身后有人温声道，“陆公子放心，只要好生养伤，不久便可和夫人团聚的。”
陆程回头，苏清站在自己身后，嘴角一如既往地噙着浅笑。
他方才虽然因为如画的不信任心生低落情绪，毕竟如画是自己来这个世界接触时间最长的人，这些日子她对他也很是照顾，然而陆程知道，她也是不信任自己的。
但见此人与自己相处不过一日，便如此体贴关怀，不由心里一热。
朝着苏清笑，标准的与苏清截然相反的笑容，一排雪牙整齐漂亮，上面两只黑桃子也很是醒目。陆程道，“多谢苏大夫关心。”
苏清略微垂头，是到礼的说不用。
吃完早饭苏清替他找了点膏药涂在桃子上，嘱咐龙苑做饭要合着陆程的口味，便钻进了药房。
一直到吃饭才肯出来，吃完饭人又不见了。
晚上陆程临睡前，苏清踩着轻缓的脚步进来了。陆程不由道，“苏大夫还说别人，自己倒是要注意身体，我看你一直在药房里，身上也一股子药味了。”
苏清错愣片刻，微笑道，“陆公子一定是没闻惯这味道。”
陆程道，“诶？我是说……”其实他是出于关心，苏清身上的药草味道，倒是很好闻。且不说别的，陆程前些天闻了艳香阁的脂粉味，鼻子就觉得不舒服。他还想，要是让苏清把药草做成香料，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但对着一个男子直接说，“我喜欢你身上的药草味”，陆程恶寒了一阵。一挠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去了，看着苏清手上搭了一叠白色绷带，顺势转移话题道，“诶？这个是换我身上的？”
苏清道，“嗯，夏日炎热，伤口易发炎。”
陆程点头，觉得苏清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治病中的陆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