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如画·人如玉》采莲歌

13、第 13 章

　　第二天流言就在兴安肆虐，传什么的都有。元怿依旧我行我素，他哪会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任他们说去吧，说烦了就该换新鲜内容了。对付传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一日，元怿约了华若虚有事。洛尘无聊，就带了雁翎去找月姬，三人去了曲心亭。
　　“好美啊！”潮河拐弯处的曲心亭上，彩绦飞舞。洛尘站在亭子上，玉手凭栏，望着墨青色的河面上艘艘画船，更远处是隐隐的青山，像点点水墨，挥洒在以水天为背景的画纸上。
　　月姬媚眼巧笑，“那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江水，一带山而已。”
　　月姬来自夫余。那年夫余部东隅王支莫离犯边，贺图可汗奋起抵挡，大破夫余，月姬就是那时候众多边民一起被俘获得，那时她才十岁。贺图见她年幼可怜，就交给了南湖公主，公主心慈面善，就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年方六岁的洛尘。月姬对她们甚是感激。几年前，贺图想要派些探子进兴安城，设个长久的联络点。月姬就自告奋勇要去，贺图见她处事机灵，又有些功夫，便同意了。
　　“你啊，真真一个俗人。哪里知道山水之灵性啊！”洛尘反击道。她们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又不全是主仆。
　　“哎哟哟，那可不！怎比得上公主这般钟灵毓秀，要不然怎么能拴住吴王的心呢？”月姬红唇轻咬一颗石榴，妖艳的脸上勾起一丝笑。
　　洛尘瞪她一眼，不多加理会，仍旧把着栏杆，看河上的风景。反倒是一直冷冰冰的雁翎开口了，“你这张嘴啊，还只有灵风小主能治住了！要是她在，看你还嚣张！”
　　“哟，雁翎，怎么我一提吴王你就这么大反应啊？哦，我知道了，你八成也看上吴王了！这可怎么行啊，人家心里只有公主啊。要不然，让公主去说说，收你作个小的？”月姬眼睛一眨一眨，故意使坏，满意的看着雁翎脸色由白到红再到铁青。
　　“你个贫嘴嚼舌的，看我不似烂你的嘴！”雁翎忍无可忍，直向月姬扑来。
　　“哎哟，饶了我吧！公主救我啊！”
　　“看你还说不说！”
　　洛尘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兀自摇头轻叹，端起茶盏，并不理会。忽地，水面掠过一只飞鸟，在亭子上方逗留了一下才飞去。洛尘顿觉有趣，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
　　一颦一笑，不差分毫的映入不远处河面画舫上的一双眼睛里。
　　“帘外佳人笑。”
　　上官青岩透过舫上的珠帘，看着水亭上的洛尘，开口说道，眼神迷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了。上官青宇越看越气，你倒是笑得高兴，殊不知我大哥……唉，大哥怎么就忍下了。
　　“大哥，你可真不像咱们家的人。要是我，无论如何不会忍下这口气！你去听听外面那些谣言都怎么说的！”
　　吴王和上官青岩潮河争风吃醋的传闻迅速在兴安城传播开来，闹得是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上官青岩清俊儒雅，是兴安城众多千金小姐的心仪对象。吴王更是俊逸不羁，只是太过冷漠孤傲，让然可望不可及。两人一出现在潮河夜会上，就吸引了众多目光。何况洛尘绝美之色，更引来更多人关注。因此那夜之事，兴安迅速传遍。众人都道，上官公子争不过吴王。
　　“谣言止于智者，何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上官青岩并不十分在意。
　　回到家中，上官青宇还是一个劲的抱怨。
　　上官柏彦突然走进来，说：“青宇，你得学学你哥哥，凡事切莫急躁。”
　　“父亲，我是替哥哥不平！看着元怿神气的样，我就窝火！”
　　“你急什么？”父亲冷笑，徐徐说道：“等着吧，到那一天，我会让他跪地求饶！”
　　“我就只等这一天了！”上官青宇的眸子尽是阴狠。
　　“青岩，别忘了，你是要娶长宁公主的，多把心思放在公主身上，别招惹其他女人。”上官柏彦话锋一转，申斥大儿子。
　　上官青岩无奈叹口气，“父亲，您是知道的，我对公主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意，并无儿女之情，您和姑母又何苦……”
　　“放肆！公主贵为金枝玉叶，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皇上圣旨都下了，怎么你想抗旨不成？你的亲事我说了算。你与公主成婚之后尽管可以纳妾找女人，但你的嫡妻必须是长宁公主！外边传言甚嚣尘上，你皇后姑母那里我可是好生的解释，说那些只是传言，青岩是不会干糊涂事的。还有一点你记住了，元怿是我们的敌人，在没有彻底铲除他之前，他的人你别去招惹，你惹不起的。”
　　上官青岩重重的叹气，其实他本意并不愿与元怿为敌，虽说他不愿承认，但元怿的本事和能耐绝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作为皇后的亲侄子，太子的表兄弟，生来就注定要站在元怿的对立面。而且，他总觉得父亲对元怿不光是出于对政敌的恨，还有一丝恐惧不安，那是一种必须除了元怿才能消失的恐惧感。他实在想不明白。
　　流言在兴安城到处肆虐，甚至元怿觉得父皇都可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有一次朝会上父皇看他的眼神含着一丝怪笑。可元怿素来懒得理会这些俗事，任凭流言蜚语满天飞，兀自岿然不动。元谭挤眉弄眼，想不到啊，如今吴王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主角了，总算能让我退出江湖了。
　　洛尘依旧每天在王府里，读书习字，甚至找来元怿的侍女学做针线。元怿空暇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骑马射箭，一起去漾春原看日落黄昏，一起去青石峡看飞云流水。时不时的去定远王府看望王妃。元怿第一次带她去定远王府的时候，王妃一见洛尘就愣住了。洛尘长得太像当年的南湖公主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其实也像极了清河公主。南湖公主和清河公主乃一母所生。所以元怿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就会觉得熟悉和亲切。定远王妃早年还是崔小姐的时候，就经常出入宫中，与南湖公主也是熟识的，如今她的女儿都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王妃只能一个劲的叹惋。洛尘甚得王妃喜爱。
　　兴安城竟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再找不出一丝风波。定远王从漳军营回来了。
　　华若虚站在院中竹林中，竹青色的衣衫竟和竹子的颜色混淆，让人分不开来。
　　“要起风了。”华若虚抬头看看天。
　　“是啊！”元怿微微笑着。
　　“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我志在必得！”元怿眼中是绝对的自信和强势。
　　华若虚满意的看着他，突然一阵急喘。元怿神色一紧，赶忙扶着他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替他捶背，递上茶水，华若虚饮了，这才渐渐平复。
　　“先生，您可得保重身子啊！这府里也没个女眷可如何是好！”他低头饮茶的那一瞬，元怿看到他有些斑白的头发，喉头像是有针扎着，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跟着母妃在积香寺第一次见到华若虚的时候，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一身的清逸之气，宛若山中高士。这些年为了自己，他殚精竭虑，勤勤恳恳。元怿觉得分外难受。
　　华若虚的眼神迷蒙起来，像是在追忆些什么，“我生性喜欢漂泊，容不得羁绊，孑然一身，到未尝不好。”
　　“可先生却为了学生，甘愿踏进这浑浊的尘世，这份恩情，学生永世不忘。”元怿眼眶红了，他真的很感激华先生。
　　元怿有情有义又聪明绝顶，华若虚觉得这半生的心血没有白费。
　　皇后生辰就要到了，元济下诏，要隆重庆贺皇后生辰，以慰她平日操劳后宫之劳，宽容淑德之贤。
　　枫露殿，灯火通明。
　　玉露琼浆，觥筹交错，美味珍馐。明珠玛瑙，琉璃宝石。流光溢彩，香气袭人。元济亲临枫露殿，各位嫔妃、皇子、公主，亲王、王妃，四品以上文武大员、诰命夫人，都来庆贺。上官皇后满面春色，雍容华贵，一派凤仪天下的气度。各宫嫔妃，都上前来祝皇后娘娘千秋，莺歌燕语，甚是好听。看上去皇帝后宫一片其乐融融。元济龙心大悦。上官兄妹挣足了面子，上官柏彦直笑到心里去了。
　　元怿脸上很是僵硬，他仿佛笑不出来，甚至还有些哀伤。看着皇后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眼里满是晦暗的光，痛恨，悲愤，无奈……
　　元谭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手举着酒杯，“给我笑出来，你就是装也得装出来笑。”眼一瞟那边，在元怿耳边低语道，“那只老狐狸可是在看着你呢！”
　　元怿看他一眼，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动，强自笑出来，“来，喝酒！祝贺皇后娘娘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