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怒火 ...
-
三月惜涵隆重的出嫁了。
我还记得我后来告诉她我已经将手帕给了马尔塞的时候,她释然的表情,犹如再无牵挂。
她走了之后,我再便鲜少去惠妃那,因为每次去都能想起有惜涵声音的欢愉,她的快乐是足以感染每一个人的,可如今她的快乐没有被她带走,却把冷清留给了我们。
这一年可以用风平浪静四个字概括。静玉同十阿哥和好,却没有如初。我想十阿哥把她伤的太深,要修补实在是太难。
康熙倒是没有闲着,没事就往外跑,一年跑了三趟,而且每次都会把太子带在身边,好像太子就不该离开康熙的视线——他实在把太子看的太死了。
年末,因为今年济南的大旱,导致又一次闹起了饥荒。各地纷纷派人去支援,康熙也赶忙从外面回来,而且把这事大部分的职权交给了太子。太子不负所望带领四阿哥亲自跑到济南。这是自索额图案以来康熙第一次把一件大事交给太子,明显还是极其重视这个他培养了一辈子的接班人。
元宵节的时候太子荣誉归来,康熙在宫里大办了一场。从早上一直闹到晚上,到了晚上皇又在御花园摆了桌子,大家聚在一起看烟火。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烟火,惊叹所谓的“巧夺天工”,而我只是保持微笑。毕竟不是在一个生产线上的,他们所赞荣的,跟现代的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我一直在打哈欠,胤禩笑着捅了捅我胳膊:“这可是难得一次的盛况,你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扯着嘴苦笑:“爷,您看您的,管我干嘛。我走了一天了,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啊。”
他只好无奈一笑。
直到很晚,大家才从这种喟叹中回过神来,各自回了府中。
一回府里,胤禩就跑到书房里去忙,我一个人坐在案几前,心神不宁的。我把泛黄的书本送第一页一直捋到最后一页,再从最后一页一直捋到第一页,就这样一直心神不宁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敲的连桑竹都看不下去了,直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说不好这是犯的什么毛病,突然强烈的想着现代的一切,烟花,春晚,爸爸,妈妈,这些我再也触及不到的东西。我知道我不该去想,越想心越烦,越想越乱。
于是我只好找一些书来看,我起身在案几旁的书架搜寻,突然发现一个很小的小册子,没有书名,而且看起来是自己线装的,我好奇的拿了下来,封皮蓝色的硬皮纸,三道装订线,打开来里面隽秀的蝇头小楷,清丽而雅致。
我随便翻了下,原来这个竟然是凛雪的手札。我心想,还是把它放回去吧,无论怎么说这毕竟是别人的日记,翻看别人的日记实在是不太道德。
我随便扫了一眼,正打算放回去,突然里面不断出现的胤禩的字样,让我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坐下来一字字,一句句的读了起来。
就这样,我坐在案几前,直到月光倾撒了,照射在宣纸上清晰的可以看见我滴落的眼泪引起的褶皱,像是一波波壮阔的海浪,用最强劲的力道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我的头脑。
这本手札里,从凛雪第一次对胤禩动心,到第一次为胤禩流泪,到第一次为胤禩心痛,每一个细节都让我的心跟着狠狠的疼着。
她会为了让胤禩注意到她而闯祸;她会死命的拉着表哥去跟她一块戏弄胤禩;她会偷偷的跑到良嫔那把胤禩的一切告诉良嫔;她会刻意的在胤禩必经的路上等他;她会跟他撒娇,她会跟他哭闹;她会把他送给她的小瓷瓶当着他的面摔碎,然后在用一整夜的时间去粘合;她会在知道他是为了安亲王的势力而娶她的时候心碎痛哭;她会在手札上的最后一页像遗言般写着:
黄泉碧落,只心相依。
月色无情若似凝,
但为想君思寒霜。
额头上没由来的开始疼着,她撞头,她轻生,根本不是为了九阿哥,她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我轻轻的合上手札,心痛还在延续,延续到呼吸都要停止。手轻轻的抚着胸口,眼泪毫无控制的滴落,灼烧在手臂上,灼烧的我全身都跟着一阵阵的颤抖,灼烧的指尖早已冰冷,无法触觉——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哭。
我突然害怕起来,她的爱那样深刻,深刻的甚至似乎连生死都不再畏惧,深刻的连我似乎都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刻骨铭心。
然而,这种爱是不是深刻到让我都无法控制?我对胤禩的依赖,对胤禩那种不知名情绪的滋长,到底是我的,还是凛雪的?
心脏像是被拧成了几千个结,一个个的砸在我头上,一个个的把我困住,困在一个我永远也出不去的深渊里,生死难料。
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跑到柜子里找出从娘家带过来的所有东西,拼命的翻寻着,终于在衣柜的最底层看到了一个深红色雕花木盒,我把它取出来,放在案几上。
我看着它许久,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把它打了开,打开的一瞬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上面,溅起一片片华丽而刺眼的水花。
那是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上面满满的是白色粘合的痕迹,我几乎可以看得见她借着油灯的光亮在月亮下一片片的拼合的样子,像是在拼合她一步步支离破碎的真心。
可是即使她再细心,那些缝隙那些碎片永远不会重圆,将留着生生世世的伤痕。
这个事实居然这样让我震撼,这样让我不知所措。我伸手把那个小瓷瓶取出,烛影摇曳着可以反射着我所有的茫然和困惑。
突然门开的声音传来,抬眸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带着他惯有的笑意:“想不到这个你居然还留着。”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手上的小瓷瓶顿时有千斤重,让我不知该把它至于何处。
半晌,我还是缓缓的把它安安稳稳的放回在锦盒里,盖上盖子,我低头看着那个隐隐陈旧的红木雕花,轻道:“不是,这个不是我留着的。”
他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我的身后,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头看看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凛雪的曾经。
他轻柔的从我的身后环住了我,在我耳边轻道:“我知道……”
我的心百感交集,我猛的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胤禩,我问你。你喜欢过凛雪吗?跟凛雪大婚真的仅仅因为是圣旨?在你心里,你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凛雪?”
他被我问的似乎一头雾水,而后轻轻一笑:“你这问的什么话。”
“我没有在玩笑,你认真回答我。”
他又是扑哧一笑:“你这让可我怎么回答?”他从我身前走开,把那个小瓶子拿起来,来回的看,温柔的说:“我还记得你当着我的面把它给砸碎的,我这一辈子大概就只有那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他偏头看着我,“你那次是真的把我惹火了。”
我的心冷了下来:“你的心里是有凛雪的,是不是?而我不过是她的替代品,我占有了她的皮囊,用这身皮囊来拥有你,拥有你对凛雪的好,是不是?”
他发现我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皱眉看着我:“我听不懂你的话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力气再跟他解释,我知道把自己缠死在一根死结上了,可是若解不开我又怎么去面对他。
“八爷,你走吧。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你这到底是干什么?”
“算我求你了,你走吧!”
他看着我半晌,我知道他的火已经被我点燃:“你非要再惹火我一次是不是?”
我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是。”
“好!既然你想让我走,我走!!!”
说完,他拂袖而去,走的时候啪的一声狠狠的把门摔上。
我看着被他摔的一直在打颤的门,风吹进来,真的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