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13、「卷十二」

　　灰色的燈光陰冷陰冷的,竟比外面的寒雨還要冷幾分，壓抑的人幾乎無法呼吸的死灰色牆壁上,仿佛還殘留著死去的人們的血跡.空氣中蔓延著一種腐肉與血腥的味道,宛若一張食人的網,重重的壓下來.
　　我強忍住幾乎要嘔吐的衝動,拿起一支火把,向裏面走去.
　　「什麼人?」一個太監從裏面走出來,大聲喝道.他看了我一眼,並不認得我是誰,於是橫了眉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來這「賜肆堂」!你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還是說,你是皇上送來給我們的打手們享用的?」話音剛落,他刷的變了臉色,簡直比暴雨來襲還要快上數倍.慌慌張張的跪下去,聲音在狹窄的甬道裏顫抖.「奴才見過四皇子,七皇子!給兩位皇子請安!」
　　「狗奴才!」甯羅滅上前一腳踢倒他,臉上全是殺意.「小心說話,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寒王!就憑你剛才那話,足夠你和你全家死十幾次了!」
　　」奴才該死!請寒王恕罪!」他像狗一樣爬過來,趴在我腳邊,全身抖的像篩子.
　　「十三皇弟,我勸你……還是莫看為好.」甯羅肅走上前,抓住我的肩膀,卻又馬上在甯羅滅掃來的目光下放了手.「我昨日來時,他已經幾乎成了廢人,即使救活過來,這輩子也無法再站起來了.」
　　我點點頭,看了地上的太監一眼,聲音是我自己都不認識的冷酷.「你讓開.」
　　他馬上識相的爬開,我拿著火把繼續往裏走.
　　還未到鐵門前,就聽到裏面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還有人縱聲大笑的聲音.我全身一抖,一步步走向鐵門.
　　「顏……」甯羅滅擋在了我的面前,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你大概猜到他們在裏面做什麼了吧?即使這樣,你還要進去嗎?」
　　我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他會想讓你看到他那個樣子嗎,甯羅顏!」他大吼出聲,聲音裏帶著某些絕望.
　　「這是你的功勞,不是麼,甯羅滅.」我輕笑,走到那鐵門前,將它用力拉開.
　　裏面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詫異的看著我們三個人.我環顧室內,一共七個人,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樣形狀怪異的刑具,單是看,就讓人覺得寒毛豎立.
　　「白陽在什麼地方.」我平靜的開口.
　　那個似乎是管事的太監猶豫了一下,似乎是看到甯羅滅在我身後打的手勢,他轉過身,向裏屋走去.「把他帶過來!」
　　我的心突然緊緊的揪了起來,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感到恐懼.
　　白陽被兩個人拖了出來,全身赤裸.本來結實的身體上，某些部分露出了森森白骨,肉還墜在上面,血不止的往下流淌.下身幾乎被撕爛,紅色和白色的粘稠液體正順著大腿不斷的滴到地上.面如死灰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屬於活人的生氣.我所熟悉的溫柔,也已經蕩然無存.
　　「十三皇弟……」甯羅肅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你現在要怎麼做?」
　　我突然的跪了下去,抱住白陽殘缺的身體,駭的那兩個拖他出來的打手立即放了手,後退到管事太監的身後.
　　「顏……?」白陽吃力的睜開雙眼,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肩膀.「你怎麼……來了……?」
　　「不要說了,我馬上帶你出去.」我打斷他.「在我還沒治好你之前,你不准死.」
　　抬起眼,盯住那兩個最為魁梧的打手.「你們兩個,待會把他抬出去.」又指著那個管事太監.「你,給我出去找一頂轎子來.」我小心翼翼的扶起幾乎已經沒什麼重量的白陽,冷冷的掃過他們所有人的臉.「如果他有什麼意外,我要你們整個「賜肆堂」的人陪葬!」
　　「這……」那管事太監為難的看著我.「寒王殿下……沒有皇上的親筆召令,我們不能放走任何犯人……」
　　「哦?原來如此……」我揚起嘴角,扶著白陽往外走去.「那麼你就寫好遺書,給自己買尊像樣的棺材,坐在這裏等死吧。」
　　「按照他說的做.」甯羅滅陰沉的聲音響起。「馬上去做.父皇那裏由我來說.」他攔住我,對甯羅肅使了個眼色.「讓我們來吧,顏,你的身體吃不消的.」
　　「你還在這裏扮什麼好人,甯羅滅? 」我倚在牆壁上,讓白陽的重量全部壓在我身上.
　　甯羅滅鎖緊眉頭,一言不發的用手拉住白陽的手臂,用力拉過去,甯羅肅馬上拉住我.
　　「我並沒有扮什麼好人,顏,我只是太愛你.」離開前,他回頭對我微笑.
　　我感到喉頭一陣血腥,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