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前》冲动的鸿渐

5、临时的演出团队

　　再一次醒来天色已晚，我觉得精力恢复了许多，心里十分畅快。大家已经找了一块地方野营，搭好了帐篷，点好了篝火，正烤着肉。
　　女盗贼正在分配食物，见我走出来，吹个口哨：“红袍的法师先生，您醒得真是时候。”
　　“谢谢。”我接过“自己的队友”罗德递过来的水和食物，坐在他旁边。
　　大家开始热烈的讨论，并想象拿到数目可观的酬金后的美好生活。
　　黑袍依然静静待在角落，吃着食物。
　　“我们已经走了五天了。”中立骑士道：“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傍晚就可以到达三角板城。不过我们要讨论是否需要进城，我个人并不建议进去。我们虽然有四个高阶法师，但现在都已经将所有精力耗费在了每天魔兽的看守上，不能再进行传送或转移。一只稀罕的魔翼兽容易引来偷窥者，所以我们不可以张扬——”
　　骑士的话外音是，法师们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尤其是面对魔法材料时。带着一只魔翼兽进三角板城，无疑是带着美味肉包进了饥饿的狗群，而且是疯狗群。
　　“我同意，”盗贼和剑士纷纷表示赞同，“三角板城就是饿狗窝。”
　　白袍和绿袍显然不喜欢这个恰当的有些过分的比喻，但好在理智的没有表示任何反对。
　　罗德和凯瑟琳则表示，完全听从负责全城人安全的四位法师的意见。
　　我表示无所谓。
　　伍林也表情生硬地说：“随便。”
　　大家于是统一意见，决定先待在三角板城的郊外，然后派人找买主。
　　一声不吭的伍林忽然问我：“摩尔尼斯的幻术师，你应该已经大致恢复了吧？”他的语气肯定多余疑问。我有些奇怪他的问法，但还是点点头。
　　他忽然邪恶的笑笑，然后把手中的水放下，走开。
　　他的临时队友们大概见惯了他的无声离席，却没有见过他笑着离开，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女盗贼呆呆说到：“估计有人要倒霉了。”
　　话音还没落下，温图忽然蹦起来，捂着嘴，怀里的水壶掉下来，撒了一地水。大家惊疑的看着他，只见他啊啊啊的朝大家比手划脚，说不出一个音符来，然后愤怒的朝黑袍离去的地方扔石子。
　　麦西恩看看地上的水，用手探探泥土，叹口气：“是失音诅咒术。温图你说过什么话得罪他了？”
　　我捏捏鼻子，跟药剂师互看一眼，然后看自己手指。
　　温图恨恨的跺脚，回到帐篷里再也不出来。
　　“不能解开么？”罗德问。
　　他看向白袍，麦西恩摇头：“我并不擅长灵魂术，更何况诅咒术属于混合魔法，是暗系的专长。”
　　他又看向我，我也摇头：“我只擅长幻术，不会诅咒术。”
　　“幻术和诅咒术有什么区别吗？”剑士巴克很有兴趣的问道：“既然都是混合类魔法，我真觉得分别有点大啊。”
　　“它们都涉及到元素魔法、时空魔法和灵魂魔法，”我的耐心从来没这么好过，“不过幻术只能维持一定时间，如果施法者不再继续增加力量，即使不使用恢复咒语，幻术也会自动的慢慢消失。诅咒一旦实施，除非被解除或者破环，否则将一直存在。”
　　剑士惊恐的看向绿袍法师的帐篷：“那温图怎么办？”
　　“放心。”骑士队长安抚队员，然后看着我说：“伍林只是觉得温图话有点多。在交易完成前他会解除这个诅咒术的。”
　　我不好意思看他，转过头，刚好对上麦西恩，决定转移话题：“麦西恩你说你并不擅长灵魂术？”
　　麦西恩点头，开始意识到我的愤怒。
　　我大叫道：“那你还有十足把握去抓一只魔翼兽？你肯定知道魔翼兽会灵魂攻击吧？你那么肯定我的灵魂术可以强过一只魔翼兽？”
　　我那么容易遭到一只魔兽的灵魂攻击，除了那是一只魔翼兽外，麦西恩根本就没有对我待的法阵进行灵魂防御。
　　麦西恩十分愧疚，他万分歉意：“对不起，我看你的高阶幻术那么高明！”
　　这一点麦西恩没有错。
　　高阶幻术师的灵魂魔法一般都十分强悍。他们往往是出色的灵魂类魔法师，正如高阶占卜师往往是出色的时空类魔法师。
　　“他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阶幻术师的法师！”罗德嘲笑道。他这么说着，其他人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把怒气撒在好脾气的白袍上：“我要是也会失音术就好了，诅咒你！”
　　麦西恩为了表示没有考虑我的安全的歉意，顿了顿，居然说：“这样好了，如果能平息你的怒火，我也开始不说话，直到温图的诅咒解除，怎么样？”
　　我惊讶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估计他人一样惊讶。摩尔尼斯在上，我的性格并不顽劣，但是我还是高兴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中立的骑士队长朝我翻个大白眼。现在他的队伍里有两个法师都不能说话了，唯一剩下的一个，还是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倒戈的黑袍。

　　美好的生活到来前，总要经历很多磨难。
　　比如押送一只魔翼兽。
　　一行人天亮时分，遇到一群集体去云端森林历练的学生。探路的剑士说那是蝴蝶大陆二十四所著名魔法学院的联合比赛，里面教授魔法课程的导师肯定有不少是高阶法师。
　　为防止美味的包子被抢走，我们只好绕圈子走，改走了另外一条岔道。
　　“我总觉得高阶魔法师都是稀罕的人物，他们要么待在学校里安心教课，伪装成普通法师混日子，除非战争才会露面；要么在古老的神殿里供奉神明，心如死水，战争爆发也不会露脸；要么躲在深山老林里研究魔法，直到世界末日。”罗德把手别在脑后：“为什么一时间跟洪水决堤一样跑出来，多的跟三角板城里的铁匠铺一样？”
　　丽娜表示赞同：“我们这群人里就有四个高阶的还不同颜色的法师，多么可怕！”
　　“所以我也有点担忧。”比约翰犹豫道，但什么都没有说下去。
　　队伍继续前行。直到被拦截下来。
　　一行守路的卫兵拦住我们的马车，警惕的像猫炸毛一样：“你们是什么人？”
　　比约翰跳下马，鞠了一躬，行了一个骑士礼，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对方惊恐的声音打断了：“天啦，那些蒙着黑布的大笼子是什么？”
　　骑士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已经将武器全部对准他，然后把车队围了起来。
　　带队的长官胆子很大，一把将黑布挑开。
　　“那是只野兽！”骑士终于喊出来。
　　我敢打赌这些人都没有见过魔法。如果是一个法师，将会谨慎很多。要知道，许多诅咒术就是附在物品上的。你已经看到了前例。
　　笼子里是一只普通的狮子。
　　骑士松口气，虽然脸上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我提前对所有笼子里的动物们释放了变幻术。
　　“你们是什么人？来到蔬菜城干什么？”
　　骑士一脸惊异，女盗贼早下了马车，尖叫道：“我们怎么都到了蔬菜城？”
　　带路的剑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们不是来蔬菜城的？”卫兵长起了疑心。
　　女盗贼连忙否定，刚要和骑士一起解释，又被对方的惊叫声打断：“天啦，一个白袍一个黑袍！”
　　大家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伍林已经站在笼子旁边，一脸阴翳不善。而白袍的麦西恩正爬出车篷，抬头正对上众人惊恐的眼神。
　　比看到一个黑袍还惊恐的就是看到一个黑袍和白袍在一起。
　　然后又是惊叫：“诸神在上，我看到了一个红袍！”
　　我和温图都下了车，到这个时候还待在车上显得太寡情。没想到刚下车，那个带头的卫兵长官就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我：“您一定会是幻术师吧？”
　　摩尔尼斯在上，这是第一次有普通人没把我当成占卜法师！我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跟抽水泵一样猛抽：“是的，谢谢你正确的判断！”
　　大家的表情都跟吞了烧红的铁块一样。
　　他也很开心的握着我的手不放：“老实说，其他颜色的幻术都不太专业——你们能来真是蔬菜城的荣幸！辛法子爵一直担心你们怕路途遥远又危险不愿意来！”
　　他的这番话让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都摸不着头脑，只有比约翰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卫兵长目光越过我，询问向绿袍法师：“你也是‘彩虹’马戏团的吧？”
　　绿袍法师一脸怨念，默不做声，看起来特想拿个大棒槌他！
　　卫兵长当然不知道他不能说话，以为面前的绿袍是默认。于是下一秒他就欣喜的奔到白袍面前，但询问的是白袍和黑袍两人：“你们都是‘彩虹’的魔术师啰？”
　　白袍已经答应我，所以只是耸耸肩不说话。而黑袍一贯静寂不言语，这一次也好像看热闹般只是拢着袖子站在那儿。
　　卫兵们一致认为两人都默认了，都欢呼起来。蔬菜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城的卫兵都一个劲儿的招手，好像猎物终于踩进了设下以久的陷阱。
　　队伍里其余人都没有否认，况且眼下否认看起来也有点晚了。
　　于是冒险队在踏入蔬菜城前变成了马戏团。在黄昏与黑夜交叠前，辛法子爵为蔬菜城建城三百二十八年举行的庆典请来的世界一流马戏团准时到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座小城。

　　“我们是不是都疯了！”女盗贼一脸埋怨：“我们从著名冒险工会里的佼佼者，一下子变成了表演魔术和跳火圈的马戏团！”
　　“马戏团表演的不只是魔术和跳火圈！”剑士想想道：“还有空中飞人和神奇的定时逃亡什么的。”
　　“我也不会去表演什么。”罗德哼着口哨，显得毫不在意：“砍几只地精食人魔我倒是在行，空中飞人还是免了吧。”
　　“不关我的事儿，我可没说我是马戏团的。”我皱着眉头。
　　“难道如果真的要上场表演，你们打算让我这个药剂师出场？”凯瑟琳蔑视道。
　　比约翰一路沉默。
　　大家在赶来接待的一位主事帮助下，很快安顿下来。
　　这位主事自称是辛法子爵的贴身仆人，名叫米歇，已经等候“彩虹”多时。由于天色已晚，辛法子爵不能亲自前来探望，只好等到明天。辛法子爵同时希望“彩虹”能好好准备后天的节目，为蔬菜城的民众带来一场有生难得一见的表演。
　　“是我听错了吗？”我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一个子爵怎么会亲自前来探望一个马戏团呢？”
　　“塞缪尔，你是蝴蝶大陆上的人类吗？”女盗贼侧着头狐疑的看着我：“作为一个法师，你不知道‘诗化’，不知道‘魔翼兽’，不知道‘彩虹’，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是不是法师呀？”
　　我尴尬道：“这是人类基本常识吧？一个马戏团！我可不觉得他们会比一个法师团更受当权者欢迎。”
　　罗德假装咳嗽了两声，走出来圆场：“塞缪尔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乡下的阿哈沙大婶家，日新月异的蝴蝶大陆的传奇见闻很少能传到那儿——”
　　“谁都知道‘彩虹’是一百年前就有的了吧？”女盗贼哼声打断道：“难不成我们的幻术师还会重生复活术？”
　　罗德继续咳了两声，权当没听见丽娜的讽刺。
　　在蝴蝶大陆上到处流浪的“彩虹”是一个由各类法师、骑士和小偷组成的马戏团。他们出没神秘。有的时候上街的你会看见他们光明正大从你身边擦肩而过，有时候你从密探那儿得知他们的踪迹，赶去一看已经杳无踪迹。有时候他们不请自来，为你的姑妈生日表演节目，有时他们似乎消失在了蝴蝶的某个角落，十年毫无音信。它的神秘占卜师会为你占卜，它的大力兽人能将你敲晕。
　　“它的法师会各种奇怪的魔法。呃，比如，幻术。”罗德道。
　　我的确会。
　　“比如操纵木偶什么的。”女盗贼点点头。
　　我看看角落里不言不语的黑袍。他肯定会诅咒术和傀儡术。
　　“还有光球什么的。”剑士补充道。
　　我回头望着麦西恩，他看着窗外，一直处于魂游状态。作为德伯努特的法师，会圣光术应该不那么惊奇吧。
　　“还有让枯萎的花重开，把人变年轻什么的。”药剂师也补充道，看着温图房间大门。
　　绿袍们对炼金术异常感兴趣，贤者之石是追求的永恒梦想。
　　我叹口气：“看来大家都知道我们一行人可以冒充‘彩虹’，所以都不阻止，对吧。”
　　对于“彩虹”里神秘法师的来历，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被逐出光明神殿的白袍，有的说是被黑暗信徒追杀的黑袍，有的说是疯疯癫癫但会预言未来的红袍。
　　谁知道呢？
　　这样神秘的一个团体，被冒充的概率大得多。
　　谁见过真正的“彩虹”呢？
　　一切只需要按照传说来。
　　“对不起，塞缪尔，”比约翰诚恳的道歉，“我的确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摆手打断他：“我对自己的魔法还是有信心的。”
　　“不是，还少了一类，”剑士道，有点内疚的语气，“塞缪尔你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披红袍的高阶幻术师。你知道一般红袍都改行当了占卜师，不过塞缪尔你一定行的——反正蔬菜城的人都是一群魔法白痴。”
　　我终于明白，原来还要我去冒充占卜法师。
　　其他三个肯定不高兴去撒谎。
　　我沉着脸。
　　剑士的声音慢慢小下去。
　　气氛有点紧张。
　　此时反倒是黑袍走了过来，静静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开口：“我这里有在云端森林摘得火椰果，要吃么？”
　　我连忙捏着鼻子拒绝：“我才不要吃被诅咒的食物呢。”
　　伍林诡异的笑了，然后又不闻不问的走开了。
　　大家都目瞪口呆。
　　黑袍笑可不是什么好事。
　　巴克望着黑袍离开的背影，突然放低音量：“说到食物，待会儿吃饭时，大家都不要坐下去，等那个米歇走了再说，千万记住！”
　　罗德和凯瑟琳诧异的看着他，只有银鸽的队员们淡定的点头。
　　巴克向我们三个解释：“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是冒充就得冒充的像样。请你们相信我。”
　　正说着，米歇派人送来了晚餐。于是大家看着长桌上丰盛的晚餐，面面相觑，却都不坐下。
　　米歇热情的请在座的人享用晚餐，但是大家却一动不动。
　　比约翰朝我使眼色，我看向米歇，他彬彬有礼站在桌子一旁，热情又周到。既然大家都默不作声，那还是我来充大头好了：“谢谢您的热情款待，我想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来。”
　　米歇恍然大悟的样子，屈身诡秘一笑，退了出去。
　　“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等米歇不见踪迹，我坐了下来。
　　比约翰指着巴克道：“因为他曾经被雇佣在某个‘彩虹’里面干活一个月。”
　　“我再纠正一次，是被强行留在那儿的。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抱歉，我现在依然不想提。”剑士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揉揉鼻子补充道：“哦，我只能说，论及诡异程度，那个‘彩虹’与传说的那个相差不多。”
　　到底剑士在那里遭遇了什么，让他到现在还不愿意提及？
　　女盗贼想让大家打消疑问：“里面的神秘术士让巴克及其厌恶，每次吃饭都不让他坐下来吃饱。”
　　大家都笑不起来，我于是转移话题：“子爵是如何请来我们冒充的这个‘彩虹’的？”
　　罗德差点被呛着。
　　比约翰开了口：“或许我们只需要保持沉默。”
　　一旁的剑士拳头重重掷在桌上：“没事，这个交给我，我出去打探打探就知道啦。”
　　巴克的自告奋勇，让大家放下了一块石头，只有比约翰面色依然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