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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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春意浓稠的院内，地上飘落几许残花，空气中浮动暗香。八九岁的男孩念完一段，沉思着搁下书，对树下正倒水泡茶的青衣女子道：“清姨，诗中之人埋怨对方不至，既然因等待而心烦意乱，那为何不自己前去找他呢？”
青衣女子将闷好的茶水注入青瓷茶碗，端了一杯放到男孩面前的竹桌上，方才坐下道：“世间之事无常，很多时候并非是自己想便可以做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必定有诸多苦难罢。”
男孩垂下眼睑，微微蹙眉，似是难以理解。
“你还小，无需太过介怀于此。”青衣女子淡淡道，“不如随小宇多去玩玩，幼时感情培养也是重要之事，这样方可减少以后的苦难。”
对于言语中晦涩的潜意男孩还不懂，只乖乖颔首应下。
青衣女子摇头叹气道：“若他有你这一半聪慧好学，倒也省了我头疼费神的功夫。”
男孩辩护道：“小宇善武，书上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书读得再好也是不如他的。”
“正是这点才让人头疼。”青衣女子似是喃喃自语道，“指望你身手强过他是无望，看来，以后只能教你智取了……”
男孩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清姨的话。
“咚！”“哎哟！”
一个男孩从树上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没来得及呼痛，就大声叫唤道：“之卿！之卿！快过来快过来！！”
竹桌前坐着的男孩赶忙起身，噔噔噔跑到树下：“小宇，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疼不疼？！”
肖宇一骨碌坐起来，白白净净肉乎乎的小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你看你看，我蹲在上面等了一个时辰，它终于出来了！！”
肉肉的小手摊开，露出一小团微微颤动的绒毛。
谢之卿张大眼睛，惊喜道：“那枚鸟蛋终于孵出来了？！”
“之前还担心会不会死掉呢，太好啦！”肖宇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就像阳光融化在他脸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充满了明媚的光辉。
“不过要赶紧把它放回去，要是大鸟回来找不到宝宝就不好了。”
“嗯嗯！”肖宇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鸟站起来。
谢之卿担心道：“把小鸟放回去就下来哦，可别再摔下来了。”
“知道啦知道啦，和我爹一样啰嗦！”肖宇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敲了一记。
景年掐掐肖宇的脸，挑眉道：“你说谁啰嗦？嗯？”
肖宇一只手护着小鸟一只手指景年道：“就是爹最啰嗦！每天晚上都有一堆理由阻止我和娘亲一起睡！！”
景年脸上温和地笑着，手下暗自用力把肖宇的脸蛋往两边拉：“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和娘亲一起睡觉觉，羞不羞？”
“那爹这么大还和小孩子抢，羞不羞！！”肖宇捂着被捏红的脸蛋，气哼哼地指控。
“等你长大了娶个媳妇陪你睡，爹爹绝对不和你抢。”
肖宇不屑道：“我才不要呢，娶媳妇比念书还麻烦，还要白送东西给人家，我要嫁才不要娶呢！”
景年瞬间黑线：“谁和你说的？”
肖宇眨眨眼：“清姨。”
景年：“……”
自带回肖宇，凌潇每隔一年便会来顾府一次，前几年还会送一些抚养费之类，只是景年从不收，后来便换成一些武功秘籍之类给肖宇做礼物，并亲自指教过几回。
凌潇本就佩服肖辕仗义为人，只是亲妹之仇不得不报，一厢愧疚之情便全化作教导肖宇的动力。正因此，肖宇不过八九岁年纪武功就已不错。
又逢凌潇将来之时，肖宇早早便期待着，整天念叨着师父长师父短。
“你多念几次，他也不会早来。”谢之卿声音闷闷的，没个好气。
肖宇神经倒是像荆如伊，无比粗壮，愣是没听出谢之卿言语之下的不满，只一脸傻笑道：“之卿，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练？每次师父过来你就不来我家找我玩了，你看上次你连隔壁街的阿黄都打不过，要多练练嘛！”
“我……我学不会……”谢之卿捏着书的手紧了紧，神色黯淡道，“璇姐姐给我找过教武功的师傅，可是他们说我天生没有武术底子，身子骨也不好，练不出的……”
“那是他们没本事！我师父来绝对没问题哦！！”肖宇神气地说。
谢之卿想起什么，突然问：“小宇，你想见你师父吗？”
“当然！”
“那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他呢？”
“师父四处漂泊，我哪能找到。”肖宇嘟嘟嘴，不满道。
谢之卿小声咕哝：“这就是清姨所谓的苦难么？”
那首诗，明明是讲述恋情的。小宇现在就很符合啊，难道……
谢之卿更郁闷了。
清玉正巧在走廊上看见这一幕，始终没个表情的脸上慢慢勾出一抹笑意。
难得见清玉露个笑脸，一边的流水四下看看，找不见什么，回过头好奇道：“可是瞧见什么好笑的事了？”
清玉又恢复了表情，只是语调比往常轻快许多：“看见一直在培养的成长得十分顺利，故而开心。”
“哦？”流水眨眨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就不再多问。
不出几日凌潇到来，随之跟来的还有一位素衣女子，一看见清玉就冲了过来，搂着清玉便哭。
“教主，终于找到您了，呜呜呜呜，我找您找得好辛苦，呜呜呜呜呜……”女子哭得好不伤心。
满场静默，清玉倒依旧面无表情，把女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后淡淡道：“我已经不是教主了，新教主不是已经选好了么。”
“可是可是——”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哭，“呜呜呜呜，教主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抛弃我们，呜呜呜呜……”
清玉认真道：“我没有随随便便啊，我很仔细地写字条交代了。”
全场：“……”
最后，被女子哭得不堪其扰的景年终于发话了：“清玉，她是？”
清玉答：“圣月教教下的首席护法。”
“她此番前来是？”
“找我。”
“你原先是？”
“圣月教教主。”
“清玉，你可以一口气交代完不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么？”
“好。”
等了半天，却不见清玉继续说话，最终还是那女子断断续续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原先我们圣月教在清教主的带领下一直与世无争默默发展着势力，但八年前的一日，清教主回教路上顺手救了一伙人，不知领头的和教主说了什么，教主竟然就鬼迷心窍找了个新教主，而自己只身来京城——没想到还是跑来当丫鬟……我找教主找了这么久……呜呜呜呜呜……”
“已经有了新教主，你又何必执着于我。”清玉叹道，“当年救下七世子也只是个契机而已，我早有离去之心。圣月教一直以来以理念为主，我不过想在世间有所实践罢了。”
“可是——可是——”女子哭述，“八年前教主把新教主丢给我们时，她不过满八月啊！！现在也才八岁！！教主您怎么说至少等她懂事了再走！！”
清玉点点头：“嗯，她现在应该已经懂事了。”
女子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只好继续哭，好像要把积压了八年的眼泪一口气流光。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好好教育新教主。”清玉顿了顿，觉得于心不忍，又添了一句，“以后——我有空会回去看看。”
女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抿抿唇，也不再多说，抹抹眼泪欠了欠身，兀自离去。
“圣月教是做甚么的？”景年好奇，“之前倒是不曾听说。”
凌潇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对圣月教有所耳闻却也不知其详情，该教派出没甚少，颇为低调。”
“听这名字，感觉像女子教派呢，类似——峨眉那样？”流水猜测。
受众瞩目的清玉只淡淡一笑，嘴角勾起一点点微不可见的弧度，开口道：“教内确实都是女子，所做——不过是帮助该帮之人，揭示真实之事，如此而已。”
凌潇在顾府停留五日，期间肖宇得以解脱诗书琴画，专心随师父习武。
清玉在院内摆了古琴，教谢之卿奏乐。
教了几招右手指法，清玉随意问道：“之卿可喜欢肖宇？”
琴音一顿，谢之卿收回手，认真道：“喜欢。”
“何种喜欢呢？”
谢之卿皱了皱眉，沉思会儿道：“之卿也不明白。”
“喜欢爹娘那般？”
“不像。”
“喜欢朋友那般？像先生学堂里其他的孩子那样。”
“唔——好像，也不是。”
清玉微微一笑：“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一日不见，可如三秋？”
谢之卿摇摇头：“不像。”
“那是感情不够深刻。”清玉认真地做着洗脑，“青梅竹马的感情非其他可同语，你切记好好珍惜。”
谢之卿仰起白净的小脸，黑瞳清明若水：“可小宇喜欢他师父。”
清玉笑意深了深：“感情有时候有些阻碍才会愈加深刻，你怎可退缩呢？还记得先生是怎么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可理解？”
“嗯，之卿明白了。”谢之卿坚定地点点头，复又愈加认真地练起琴来。
清玉看着已初具美人模样的谢之卿，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万千感慨：世间乐事甚多，最高却真莫过于养成。果然美攻强受之类，才是天之道义啊！
（附流年小百科一条：圣月教——全由女子组成的江湖心法流派，专司磨镜、断袖、分桃、龙阳方面的研究，帮助此类感情受困之人寻求真爱，乃古代最早的腐女帮派。）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