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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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佟府稳婆、嬷嬷安排的齐全，也是一派忙而不乱的架势。
佟国维在外间听着赫舍里氏的动静，只觉心里直似是搅成一团，提心吊胆的守在外头。
“老爷老爷……外头又有一位公公过来传信儿，让您和大老爷进宫一趟……”
佟国维浑身一抖，“这就去？”
“是。”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关上的屋门，摆摆手：“拿斗篷，备马！”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顺治皇帝崩于紫禁城养心殿，留遗诏曰：“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八年于兹矣。太祖、太宗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玄烨，佟氏妃所生也，年八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兹传位于皇三子玄烨，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皇帝位。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天忠尽，保翊冲主，佐理政务，而告中外，咸使闻知。
早在这道诏书发出之前，紫禁城就已全然缟素，甫一听到这道遗诏，佟国纲佟国维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先是松了口气，俄而心里又同时发紧，这是大清朝的又一个冲龄幼主啊！直到宫门快下钥的时分，弟兄俩才从宫里出来。
“下雪了……弟妹怎样了？”
佟国维眼皮子一跳：“还不知道呢……进宫来这么长时间了……唉……”
刚从西华门出来，佟国维府上的管家就一溜小跑过来，一甩马蹄袖打了个千儿，说道：“老爷大喜，太太添了位千金。”
女儿，果然是个女儿！还真让那小和尚说中了！
佟国纲拍拍他的肩膀，“挺好！有个闺女先来，底下慢慢也就开枝散叶了！走罢！你也赶紧着回去瞧瞧弟妹。”
“驾！”二人驾马而去，只在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凌乱的马蹄印。
回到府中，佟国维从奶妈手中接过新生的女儿抱在怀里，孩子正睡着，在他怀里一颠，要醒的样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只是从眼缝儿中瞥了他一眼，没哭没闹，脖子一歪，又沉沉睡去。
赫舍里氏歪在枕头上，无力的笑了笑，说：“还真像那小和尚说的，是个闺女……”
“闺女怎么了！”佟国维抱着孩子坐在妻子床头，“要我说，那小和尚也是误打误撞罢了！眼下有了闺女，就冲你那虔诚劲儿，观音娘娘也要赏你一个儿子。你说——这丫头像谁？”
赫舍里氏笑道：“才生下来，还没睁开眼呢！哪里就看的真切了？侄女似姑，我看，八成是像咱们姑奶奶呗。”
“那倒标致了……只是，这命可别……”想到姐姐那命格，佟国维猛地打住了话头，“济兰，皇上遗诏，传位三阿哥……”
“阿弥陀佛！才八岁的……这可不就是命里注定的么？”
佟国维皱了眉说道：“皇上倒没封摄政王，只封了四个辅政大臣，打头一位，就是你堂叔。还别说，咱们闺女来的可真是巧……三阿哥才……这小家伙就闹着来了。”说着点点女儿的鼻子，“跟的倒是紧！”
“你就不给孩子取个名字？”
佟国维笑道：“额娘上次进宫瞧咱们家娘娘，说你有了身子，娘娘就自己把起名这活儿揽了去，咱们这个毛丫头，可是能得皇太后赐名呢……咱们娘娘，打今儿起就是太后了……”
刚刚成了“圣母皇太后”的佟氏，在先帝大行之后得太皇太后恩准，见了见自己的额娘。景仁宫里，母女对坐垂泪。
佟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心里就直叹气，皇上一登基，自家的姑娘，就是皇太后了，这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啊！
“额娘……”年轻的皇太后“逾礼”的站了起来，走到佟夫人身前，拿自己的手绢给佟夫人擦着泪，“娘们儿好容易见一次……别……就别哭了……额娘，我听说，二弟家添了个姐儿？母女可还好？”
佟夫人哪敢让她站着自己坐着？忙将她仍搀回宝座上坐着，自己轻咳两声，勉强笑道：“瞧我！见着娘娘就……就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母女都好……姐儿白白胖胖的，谁看了都说是个有福气的。”
“那就好！快满月了吧？”
“是，二月初七满月。”
初七……佟氏暗道，这孩子，果然来得好！她儿子刚刚凭遗诏做了皇帝，这孩子就来了……“额娘是知道的，自打当年我生下玄烨，就盼着能再有个女儿，只是……唉，只能怪我命里没有吧……皇帝二月初四行登基大典，咱们姐儿初七满月，日子也合适，不妨抱进宫来给我看看这小侄女儿？我可还要给小侄女儿起个名儿呢！”
佟夫人笑道：“才出月子的娃娃，一时哭闹，只怕惊扰了娘娘。”
“自家孩子，我嫡亲的侄女儿，说什么惊扰不惊扰呢？额娘这么说，可是在骂我不是？”
二月初四，新君玄烨除服即位，定年号“康熙”，取万民康宁，天下熙盛之意。于是，臣民百姓、锦绣江山、亿兆苍生——统统归了这位方才八岁的康熙爷。
二月初七，佟国维家小格格满月，有皇太后的一句话，阖府一大清早就忙活了起来。因先帝驾崩未久，孩子的小衣服、襁褓，就连穿着护身符的绳儿都早就换了素色。出了月子的赫舍里氏按品上了妆，和婆婆佟夫人一道抱着女儿坐进了马车。
进了景仁宫，正要行礼，就听见皇太后在上首说道：“额娘免礼吧，弟妹抱着孩子呢，也不必行礼了，坐吧。”
几个宫女上来置了绣墩，她们婆媳欠了欠身才敢坐下。
“弟妹胖了些，起色还是不错的。身子还好？”
赫舍里氏忙回道：“劳动娘娘惦念，奴婢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吃得下睡得着。”
“那就是福气！姐儿可好？”
“姐儿也随了奴婢性子，吃了睡，睡了吃的。醒了就盯着人瞧，倒也不大闹人。”
一个宫女上来从赫舍里氏手中接过孩子，抱给了上首的佟氏，佟氏将孩子抱在怀里，笑道：“这几日我都在想给我这小侄女儿取个什么名儿呢！我相中了一个‘莹’字，如玉之莹，给女孩儿做名字也相宜。后来同皇帝一说，他道‘琇’字儿好，如琇如英，德音孔明，不如叫做‘莹琇’，这名字可使得么？”
佟氏婆媳忙道：“皇上好才学，这名字当然使得的！”原说只是太后赐名，这下成了天子所赐，给足了佟家面子，她们自然是欢喜不尽。
正要跪下谢恩，听见小太监过来禀道：“娘娘，皇上来了。”
佟氏婆媳忙跪下接驾，不多时就看见一个明黄色的小身影缓步走了进来，一开口，声音清亮：“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我的儿！这大冷天儿的，怎么穿的这么薄呢？可别冻着了！”
“穿着斗篷呢，进额娘宫里才脱了。不冷……额娘，郭罗玛嬷来了？平身吧！”
“谢皇上。”
佟氏皇太后拍哄着怀里的小侄女儿，向康熙道：“那是你舅妈，可还认得？”
“认得！怎么不认得？上次来额娘这儿请安，见过！”
赫舍里氏暗暗咋舌，这主儿小小年纪，果然好记心！都是去年的事儿了，他一个孩子，竟还记得！
康熙指了指自己额娘的怀里，“皇额娘，这是谁？”
“前几天不是同你说有个小表妹要取名字么？这就是那个小表妹了，看看，长得像你舅妈么？”
康熙盯着左看右看瞧了半天，“唔……不像！像还没长出毛的小猫……舅妈那么漂亮的！哪一点儿像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皇太后也笑得不能行，“这话儿说得！小表妹这刚出了月子，还小呢！将来长大了，自然也是漂亮的……”
康熙看自己额娘怀抱着表妹悠然自得，眼珠一转：“我也要抱抱小表妹……”
佟氏一听，把小侄女儿护在怀里，“皇帝会抱么？看摔了小妹妹！”
“额娘……我，咳，朕连弓都能拉开了！不会摔着小妹妹的……额娘……”缠了半天，佟氏方才小心翼翼的把小侄女放在他怀里，“慢点儿慢点儿，这手托着点儿……诶，对了……”
康熙学着他额娘的样子摇晃着怀里的小表妹，“皇额娘，笑了！表妹笑了……”
佟氏捋了捋儿子的发辫，“那是小表妹和你有缘分，你一抱，她就笑了。”
眼瞅着他抱着孩子不撒手，底下跪的婆媳俩心头一紧，佟夫人是生怕这正笑着的孩子突然哭了，惊了驾；赫舍里氏是心头另有顾虑，进宫也这么大一会儿了，孩子……可别憋坏了，甚或万一憋不住了……那可如何是好……于是在心里默默念佛：阿弥陀佛！我的心肝宝贝闺女啊！可千万别……
谁知，佛祖也没听见赫舍里氏念叨的，她越是怕什么就越是送来了什么，赫舍里氏不久发现自己那皇帝外甥的明黄龙袍上有一块颜色突然暗了下去，心里一急，险些晕过去，说又不敢说，不说……总之，是左右为难。
这时，康熙也发觉身上一块热热的，诧异的挪开抱在胸前的小表妹……
“哎呦……”佟氏笑弯了腰，“就说着你表妹跟你有缘……这也忒有缘了些！该不是你上辈子惹着你这小妹妹了，这辈子她是特特来找你讨债的？”
她这做亲娘的敢笑，旁人自然没这个胆子，一群宫女嬷嬷并莹琇的奶妈忍了笑上来抱着她，进后殿去给他俩换衣服，一时给他们收拾利落了才又带出来。
“皇额娘，”康熙笑着从脖颈中解下了自己的一个翡翠观音，“今儿是第一次见小表妹，儿子没什么好送的，这个玉坠儿，给表妹玩儿罢。”
佟夫人一愣，那翡翠观音是当年自家姑娘进宫之后刚得宠的时候顺治爷赏的，后来生了儿子，就挂在了儿子脖子里，如今这是……想到这儿，拉着儿媳跪下叩头道：“皇上有赐，奴才不该辞，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孩子罢了，这赏赐未免太重了些，奴才是万不敢受的……”
佟氏见儿子拿这个做“见面礼”心里一乐，笑道：“额娘，这也是皇帝的心意，额娘收下吧。要是不收，咱们万岁的脸上也下不来呀？”
“皇额娘说的是！朕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哪里有收回的道理？朕有旨意，赐这翡翠观音给表妹！”
佟夫人这才哭笑不得的携赫舍里氏谢恩。
“皇帝怎么想起来把这个给小妹妹了？”
“小妹妹带着好看……”
佟氏温言道：“额娘您看，这孩子倒是真得皇帝的缘法。你们也知道，我是极爱女孩儿的，额娘和弟妹日后常带着小侄女儿进宫来玩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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