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忆晞

15、第十五章 入宫

　　三选结束，留到最后的秀女也都有了归宿。莹琇和松格里双双被留在了宫里，只是尚不知她的位分如何，那个郭络罗家的格格和李永芳的孙女也被留在了宫里，札克善被指给了裕亲王福全做侧福晋，听说是宁悫太妃看上的她，莹琇暗想，裕亲王只有西鲁克氏这一个嫡福晋，其他几个都是侍妾格格，札克善进了门儿也不会吃亏，这对她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经了这几天，有人得常见，有人或许一生再也不会见面，因此分别之时凡是相熟的也都有些伤感。
　　莹琇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札克善眼圈儿也红了，忙笑道：“你哭的什么？这下儿也留在了京里？以后也能常见啊。”
　　松格里看札克善低着头不出声，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必是担心裕亲王府里……跟你说啊，我可是听说了，裕亲王府上的嫡福晋厉害得很，你?……”
　　莹琇笑着拍了下松格里：“她越是心里没底你还越是这么吓她。你不用怕，裕亲王府的福晋西鲁克氏我见过的，极好的一个人。况且，你又是宁悫太妃看上的，谁也不会难为你。至于王爷么……”莹琇故意买了个关子，“你见了就知道……”
　　秀女们渐渐离开，剩下的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了莹琇自己一个在那个偌大的偏殿里。她略有些不安的站了起来，捏了手绢走了几步，方才人多，又一直在和松格里、札克善说话，也不觉得，这个时候倒还真是有些怕了。
　　直到快擦黑的时候，陈嬷嬷才从外头过来，向她福了一福，说道：“请贵主儿金安。皇上旨意，贵主儿先行归家，另择吉日迎贵主儿入宫。”
　　莹琇想了想，问：“只我自己回家待期还是选进宫的都回去等着？”
　　陈嬷嬷躬身道：“只有贵主儿一人，贵主儿系初封的贵妃，身份尊贵，自与旁人不同。况且皇上说，也要再择吉日下旨册封，授册宝，所以才让贵主儿回府小住几日。“皇上还说，命奴婢照顾贵主儿，与贵主儿一同回去……”
　　陈嬷嬷底下说的什么，莹琇一股脑儿都没听进去，怎么这时回家就成了“小住”了？
　　佟家在灯市东口的府邸这时已经变了样，佟国纲佟国维率早已接了旨，领着阖族大小候在东街牌坊外等着接贵妃凤驾。被人称作“佟府夹道”的东夹道此时早已静了街，围了蓝布帷幕。在府门前陈嬷嬷亲自给莹琇打了轿帘，请她下来，莹琇这才看见伯母、母亲、姐妹等在佟府大门外，看见她下轿，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额娘！”莹琇双手搀起母亲和伯母，“这……”
　　“娘娘，就是这个礼……”
　　莹琇明白，写在自己名签后头的“贵妃”那两个字，已经让自己与这血脉相连的至亲有了君臣分际，心中也不禁惨然。
　　佟国纲佟国维夫人先将她引到正堂奉了茶，又说了一番“皇恩深重”之类的话，佟国纲夫人方才告辞回到东府，又安顿了跟着莹琇从宫里来的人。佟国维夫人自奉着莹琇回她自己的房中歇息。
　　“额娘……”回到自己房中，莹琇才落寞的说道，“一家人，以后就只能这样了？”
　　佟夫人拉着莹琇的手，坐在她身边，叹息道：“这也是……唉，总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当年你姑母临去时同我说，能不让你进宫，最好别让你进宫……又说要是你真进了宫，务必要记住一句话——佟家的女人，在宫里活得不易。”
　　莹琇只把脑袋埋在佟夫人的肩头：“额娘，一辈子这么过，有什么意思……”
　　佟夫人轻抚着她的背，温言道：“这也是，这也是个人的命啊。好孩子，你姑姑虽这么说，可你和她毕竟不一样……个人也有个人的机缘……对了，我瞧着这次跟你回来的陈嬷嬷甚是面善，好像是……”
　　莹琇听了也说：“我在宫里的那几日就觉得这个陈嬷嬷看我的眼神儿奇怪……又不像是存了坏意……”
　　“这个咱们得问问，要真是我记得不错……好孩子，她可是你日后的第一可靠人呢！琳琅，你去东跨院看看，这次过来的陈嬷嬷可歇下了，若是没有，就说贵主儿这儿有点子事情要麻烦她一下。”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光，琳琅才领着陈嬷嬷过来。
　　“请贵主儿安。”
　　莹琇笑了笑，“免礼吧。这么晚了请嬷嬷过来，原是有些事……”
　　“檀云？”
　　“额娘？怎么了？”
　　佟夫人站了起来，走到陈嬷嬷身边，“你是……檀云？”
　　陈嬷嬷笑着向佟夫人福了一福，“我方才还在想，夫人是不是还记得我呢！”
　　“真的是你？”佟夫人见陈嬷嬷点点头，不禁喜上眉梢的拉着莹琇说，“好孩子，这是从前你姑妈从咱们家里带进宫的，后来在你姑妈身边儿做了大宫女，你小时候进宫，她常领了你玩儿呢！”
　　“怪道呢！我只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儿和旁人不一样，原来还是旧相识。”
　　陈嬷嬷笑道：“在宫里人多，奴婢不方便多说。三选那天，瞧着贵主儿盛装，就想起来慈和皇太后了……有道是侄女似姑，贵主儿同皇太后真是……”说着就隐隐放了悲声，佟夫人和莹琇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都怨奴婢，好好儿的，让贵主儿和夫人伤心了。虽是像，不过，这是在私底下说句不恭的话，贵主儿生的可比慈和皇太后更好呢，要是皇太后能见到贵主儿今日，必是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佟夫人看了看莹琇，和陈嬷嬷说道：“嬷嬷，你是知道的，我膝下只有这一儿一女。这个女儿打小儿就娇惯，日后少不得要累着你了。她年轻，不知事，但凡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多替她想想，佟家一门也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奴婢不也是佟家出来的？皇太后和咱们老太爷、老太太当年待我都是天高地厚之恩？夫人不必这么客气。贵主儿，夫人，实不相瞒，我能来伺候贵主儿，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不单我，这次随了贵主儿过府的人，皇上都是千挑万选的，他们这些人若是将来有造化，能留在贵主儿身边儿，也俱是可以放心使唤的，说句偏颇的话，皇上的心也偏着呢……说到底，他更不想让贵主儿随了慈和皇太后的老路。”
　　佟夫人向莹琇点点头，暗道，这下子果然是皇恩深重了，这皇帝外甥竟连这个都想到了。

　　三月三十，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自莹琇回到府中，佟府上下就开始张罗接旨、行礼的事宜。是日，佟家两府张灯结彩，阖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莹琇却是坐在上房眼泪汪汪的瞅着佟夫人：“额娘……我不想走……不想离开您。”
　　佟夫人忍着泪哄她：“乖……这还能……这还能改么？好在如今初一十五的，也常让探视的，不至于见不着额娘的……好了，别哭了，看哭花了妆可怎么好？闺女大了，哪是能留住的？”
　　明知上房里头母女垂泪惜别，佟国维和佟国纲兄弟也不敢进去劝，只是站在廊下长吁短叹。
　　“老爷，老爷……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佟国纲颤声道：“摆香案，放炮，开中门接旨！”
　　又将莹琇请了出来，以她为首，上百人跪着接旨。只见保和殿大学士勒德洪捧了明黄色的圣旨走在当先，后头跟着的梁九功手捧贵妃册宝尾随其后。最后跟着十几个小苏拉太监和十几个宫女捧着朝服、朝珠、凤冠、如意、香盒等物事鱼贯而入。
　　“朕闻化理始自壼仪，赞雅化于坤元。劳襄椒掖。聿彰淑慎之声。爰考彝章。兹尔佟氏诞育名宗，克备令仪。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祗奉女箴，娴诗礼之规，夙协箴规于女史。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祗勤日懋，敬勤弗怠。淑范丕昭，荷鸿禧于有永。钦哉。”
　　莹琇领着众人谢了恩，梁九功就快步过来将她搀起来，笑道：“奴才恭喜贵主儿，请贵主儿移驾更衣。”说着就有十几个宫女捧着贵妃的朝服、朝裙、朝褂、凤冠、朝珠，簇拥着莹琇去了厢房。
　　过了小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莹琇才换了停当，穿着金黄色绣龙的朝袍，石青色绣四团龙纹八宝立水的朝褂并石青色绣行龙的披领，戴着饰了三层金凤的朝冠，搭了梁九功的手从厢房出来，众人又是俱跪不迭。莹琇将佟国维夫妇搀起来，纵有千言万言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明知道该走了，却仍是满心不舍，只握着佟夫人的手不松开。
　　梁九功见了，也只得暗暗叹气，狠狠心，高声道：“吉时已到，请贵妃娘娘起驾。”莹琇这才放了手，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登上了贵妃仪舆。
　　“琳琅……”坐在那密不透风的仪舆里，莹琇悄声说道，“你后悔跟我进宫么？进去了，再出来……可也就难了，少说也要耽误你四五年的……”
　　琳琅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奴婢和素琼一样，都是打小儿就到了格格身边。素琼家里只她一个女儿，她也是没办法。我家里有哥哥弟弟，老子娘有人养，当然要和格格一道儿进宫了！原想着格格这下子就跟钮贵主儿平了，不料到底还是钮贵主儿是皇后……”
　　莹琇横了她一眼：“你得记得，以后这话说不得。钮贵主儿侍奉皇上多年，这也是应得的。还是陈嬷嬷说的对，个人有个人的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莹琇八人抬的仪舆直到了神武门外方更换成了四人抬的乘舆进宫，又过了不久，就感觉住了轿，陈嬷嬷在外头道：“贵主儿，到了。”莹琇下来见是到了慈宁门外，遂看向了陈嬷嬷。
　　“贵主儿这是受封之后头次进宫，按礼要先去朝见太皇太后的。”
　　过了慈宁门，才上了慈宁宫的抄手游廊，就看见慈宁宫的掌宫太监李国安等在那里，见了她过了忙不迭跪下请安：“奴才恭请贵主儿金安，给贵主儿道大喜。不单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在呢。”一路将莹琇带到殿外，就有小太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唱喏：“宣贵妃佟氏晋见。”
　　莹琇这才整了整朝褂进去，先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行了国礼家礼，而后就静静的站着，也不敢说话。
　　太皇太后这才笑道：“瞧瞧，这么个活泼丫头成了咱们家的人，怎么反倒是害羞了呢？李国安，给你贵主儿置个座儿。”
　　莹琇福了一福，才在皇后下首坐稳。太皇太后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些年儿，见一次就恍惚觉得变一次样儿呢？那年在我这儿打牌，我还说出落的美人儿似的。今儿这么一看，可真个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儿呢！”
　　才做了皇后的钮钴禄氏也陪笑道：“可不是呢。三选那日才看一眼我就觉得佟家的妹子出挑，这才是先头仁孝皇后说的，这么些人加起来，也不及表妹生得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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