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叩安 ...
-
才做了皇后的钮钴禄氏也陪笑道：“可不是呢。三选那日一见我就觉得佟家的妹子出挑，这才是先头仁孝皇后说的，这么些人捆起来，也不及表妹生得好。”
听了这番话，莹琇红着脸说道：“娘娘也打趣我……“
太皇太后笑道：“这哪是打趣儿？你姐姐说的是实话呢！三选那天，皇帝才说要封贵妃，我就笑得不行。你们这表兄妹还真是三生石上刻了字儿的，注定要在一处的。再说了，好孩子，你生的这等容貌，天底下怕也只有我孙子才能配你了。”
皇太后也笑着说：“皇额娘也是，这么说也不知您是赞人家姑娘，还是赞您自己的孙儿呢！”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皇太后才道：“皇额娘，今儿就这样吧。往后有的是说话的日子呢，今儿且别困了贵妃在这儿了。”
“恩，很是很是。好孩子，你去吧。这头一天，可不该跟我们这么混过去。”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莹琇一眼，莹琇被她看得脸颊一阵发烧，心领神会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出了慈宁门，登上乘舆，陈嬷嬷便悄悄和她说：“贵主儿住承乾宫，咱们这是往承乾宫去。这承乾宫乃是东六宫之首，这是很看重娘娘呢。”
承乾宫……虽然那时还小，不过四岁那年春天在承乾宫看到的梨花是早已印在莹琇心里的。她时常听额娘念叨，那年那支红玛瑙花瓶里的梨花败了，自己还狠狠的哭过一场……如今想来，莞尔一笑，暗道：他难道也记得么？乘舆在承乾门外停了，陈嬷嬷搀了她下来，将她引入院内。莹琇一看，见这是个二进院子，第一进便是承乾宫正殿所在。正殿前的梨花开的正好，遂道：“又是个春天呢！十几年了，这花儿还这么好……”
陈嬷嬷也笑道：“承乾宫的春天，可是这东西六宫最受看的呢！要说起来，这梨树若是搁到旁的宫里还真显得突兀，搁在这儿，和这正殿、游廊一搭，再有旁的宫里都是苏式彩画，独乾清宫、承乾宫是龙凤和玺彩画，真是再美也没有的了。”
莹琇听了，这才抬头仔细打量正殿，只见正面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五个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室内方砖墁地，铺着大红洋毯，天花彩绘双凤。正中宝座后头摆着一座紫檀雕花嵌山水缂丝画的宝座屏。底下是两溜儿十把螺钿纹雕花太师椅。两侧多宝阁、屏风……不一而足。
陈嬷嬷搀她在正中的宝座上坐了，就有一个太监过来请安：“奴才魏珠儿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金安。”
陈嬷嬷向莹琇解释：“贵主儿，这魏珠儿原是皇上乾清宫的太监，皇上使唤出来的，特特让他来贵主儿这儿做掌宫太监的。”又笑着向魏珠儿说，“你可要好生伺候贵主儿，让主子满意了，将来赏你一个金身正果。”
“是是是。奴才自当使劲儿巴结。”
莹琇笑道：“赏。”琳琅会意的点点头，拿出了一个在佟府就已经装好银子的小荷包送了过去。
魏珠儿谢了恩起来，又打了个千儿，眉开眼笑的说：“启禀贵主儿，咱们承乾宫住的两位贵人和几个答应早就候了主子，要给主子问安呢。”
莹琇心里不禁长叹：这才叫齐人之福呢！一个宫里就这么些女人！“进来吧。”
待这些人给莹琇请了安，魏珠儿又带着承乾宫的宫女太监给她请了安，接着又有惠嫔纳兰氏、荣嫔马佳氏、僖嫔赫舍里氏、宜嫔郭络罗氏、安嫔李氏过来问安。
几个人人才磕了头，莹琇便笑道：“平身吧，这是头次，也还罢了。日后都是自家姐妹，万不可太在乎这等虚礼了。”说着又命几人坐下，她是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的，各人表情尽收眼底。荣嫔还好，惠嫔和宜嫔几个多有些不满的模样，心底冷笑一声，开口道：“妹子不是第一次进宫的人，这宫里有什么，过去有过什么，姐姐们知道的，我也知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姐姐们不知道的，我还知道。有的人，有的心思我也明白。大约是想看什么戏？那我明说了，先前仁孝皇后是我表姐，我和她自然情深意重。而今的主子娘娘也是我姐姐，我更是尊敬。想看戏的——多担待些，角儿不会唱这码戏！”她笑着说完，故意拿帕子在面前遮了一下，“哎呀，今儿天热，瞧瞧我这头一蒙都说些什么呢。我这人就是这样，天儿一热啊，脑子就发懵。姐姐们与我同侍君前，既进了一个门儿，就是一家姐妹，妹子我以茶代酒，敬姐姐们了。”说着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
惠嫔几个见她如此爽快，互相看了一眼，不管真心假意的纷纷笑着说道：“贵主儿这么说，奴婢们真是愧不敢当，无敌自从了。就是敬，也该我们先敬贵主儿的。”
“自家姐妹，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呢？我这儿也给姐姐们备下了几样见面礼，别嫌弃就好。”说着，有宫女捧上了几个条盘，里头各放着几色表礼。
几人站起来躬身谢过，就听见外头又报：“[注]淑妃钮钴禄氏给娘娘叩安。”
莹琇放下茶碗：“请。”
惠嫔几个站了起来：“奴婢们告退了。”
莹琇笑着点点头，“琳琅，替我送送。”
这回是莹琇和松格里入宫之后第一次见面儿，才说了几句话，莹琇就觉得松格里看自己的眼神儿怪怪的，正和她说着话，就看见梁九功就过来禀道：“贵主儿，皇上今儿翻贵主儿的牌子，晌午午膳您就得去伴驾了。”
松格里偷笑着捏了她一把，辞了出去。莹琇看着松格里的背影，暗忖，几天之前的还是两个小秀女，如今，一妃一贵妃，只差了一个字，倒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横亘在了两人中间……俄而摇摇头，自己和松格里，怕真是再也回不去了……怅然的扭过头，又环视一下四周，见琳琅和几个大宫女都盯着自己，悄悄地和陈嬷嬷说：“怎么……怎么中午就……就……”
陈嬷嬷笑着将她带到寝宫，按了她在妆台前的凳子上坐着，“奴婢方才见贵主儿说惠嫔她们，还很上路的。应付淑妃的那几句话倒也得体，怎的到了自己的事儿上，连这个也不知道呢？牌子原是上午就翻了的，中午您过去伴驾、用膳，下午估摸着也要在乾清宫。要是……恩，那下午要皇后娘娘用印，折腾一圈儿，也就晚了。”
“那……我……”
陈嬷嬷见她红着脸，忙笑道：“贵主儿，更衣吧，得换吉服，还要改梳髻子，带发钿，咱们还得赶紧些呢，误了皇上那儿午膳的时辰可就不好了。”想了想，又趴在她耳边问：“贵主儿，夫人给您的那本儿[注]嫁妆画儿，可看了？”
“呃……”想想那本儿自己不过瞄了一眼就红心跳的“嫁妆画”，莹琇当即红了脸，啐道：“什么呀！那！那……那等东西，哪能看呐！”
“哎呀，我的好主子！那可是……那才是嫁妆里头压箱底儿的物件呢，还是得看看的，夫人同您说了没有……”陈嬷嬷不放心，愣是又同她叮嘱了一番，最后亲自去莹琇陪嫁的一个箱子里头检出一本绘着绣像的册子递给了她，“娘娘赶紧翻翻吧，怕还来得及……”
莹琇没辙，背过身胡乱翻了几页就塞给陈嬷嬷，“行了行了，我……我知道了……还不赶紧放起来，让丫头们瞧见，成什么话！”
陈嬷嬷去放好了那本册子，这才叫了几个宫女过来，给她换了吉服龙褂，重新梳了头，带了点翠嵌珠五凤钿，挂了珊瑚朝珠，簇拥着她往乾清宫去。上台阶的时候梁九功搭了她的手赔笑：“皇上在东暖阁呢。”
东暖阁外，瞧见她过来，早有宫女给她打了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在炕上坐着批着折子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倒这么有礼了？”
莹琇偷眼看看他，故意说，“回皇上，我……奴婢进宫之前，奴婢的额娘嘱咐了，说礼多人不怪。”
“好一个礼多人不怪！平身！坐。”
又看见梁九功要给她搬瓷墩，遂指着自己对面儿说道：“搬那个做什么，坐过来吧。”
“回皇上，奴婢不敢。”
康熙笑的直摇头，“罢了罢了，朕还能不知道你？还有你不敢的？坐吧！”
莹琇这才笑着向他福了一福在他对面坐下。
“那边有书，你随意看看，朕看完这个折子就传膳，饿了让梁九功给你拿点心去。”
“是。”莹琇随意抽了本，一瞧却是《礼记》，也不想看，就合上书胡乱打量着东暖阁里的摆设，最后却将目光放在了康熙身上，两人多久没见了？怎么好像他变了些样子呢？想必是早下了朝，也没穿龙袍，只是穿了件蓝色云纹的缎面长袍，腰间系着明黄璎珞带，因是盘膝坐着，所以瞧不见带的荷包、玉佩之类的物事。也不知手中看的那件折子写的什么，只见他双眉紧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折子上的字，透出的是莹琇只在他说“御驾亲征”的时候才见过的犀利。她这么看着康熙，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却是早已傻了眼：这位新贵主儿果然与众不同，从没人跟这主儿似的这么大胆啊……
“看什么呢？”
莹琇正出神，不提防他问，怔怔的点点头：“恩。”
康熙笑着将她拽了起来，“恩什么？！朕过来了你都不知道！走神儿走到哪儿去了？一大早儿就起来忙活的？饿了吧。”又跟梁九功说，“午膳摆在西暖阁吧。”
两人过了西暖阁，膳桌碗碟早已已经摆齐，不大的一张膳桌上摆着花菇虾仁、松鼠鳜鱼、绣球干贝、蟹黄海参、奶汤蒲菜、葱扒羊肉、平桥豆腐、清炒双笋、鸡丝豆苗、什锦乌石身、佛手排骨几样菜，中间围着一个梅花攒心盘的冷拼，还有一个猴头菇瑶柱汤。
康熙先入了席，见莹琇仍在站在桌边笑，说道：“乐成那样？想什么呢？坐吧，只咱们俩人，不必立这个规矩了。”
莹琇又笑了笑，也不和他客气，在他下首坐了：“我是在想……皇上家常的御膳，也不是很阔气嘛。”
康熙听了不禁莞尔，“这倒让朕想起个笑话了，一个农妇进京走了一趟亲戚回老家，老家的人就问她见没见过皇帝，她说见了。皇帝就是个白胡子老头儿，穿着个大红缎面儿褂子，两手都握着人参，饿了就咬一口……这可阔气？只咱们俩，又没外人，没传那些中看不中吃的温火膳，只让他们备几样可口的——还被你说是不阔气……”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叩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