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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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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酒坊。
敏青抿着唇看那人稳坐案旁,摆好的棋盘局势分明,她垂着眼一人独弈。侧面看去好似无痛无觉的神情,一个人的棋局有些寂寞如雪的味道。
看了半响,他忍不住出声,沉绛色的折扇抵着下巴,“你扣着我和无衣两人,公然地在修罗场的地盘上呆着,不觉得太不慎重了么?”
啪。对方落了一子,没有回答。
“我说究竟是哪家了不得的孩子,就这么放你出来胡闹没问题么?”陆敏青继续叨唠。
“你是觉得地牢比较舒服么?”千秋拈起一子,抽空斜眼看他,身边的檀渊奉了茶过来,她便停了手接过,捧着靠回椅背,慢慢的摇着茶盏,表情幽幽。
酒坊的主人如今的阶下囚没有被威胁的自觉,歪了头打量她神色,笑眼咪咪,“我的酒坊可没有地牢。”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和无衣?”敏青接着又问。
“用完了之后杀了。”她指尖扣了扣椅子扶手,回答的语气好似谈论天气一般随意而准确。
“真是令人伤心的回答。”陆敏青心中一跳,面上却犹是笑的风流婉转,摇了摇头,“难道我们看上去那么不可相信?”
“能调动这样数量的高手,你的身份,我真是好奇极了。”他起身又往人那边凑过去,目光滴溜溜上下逡巡,携着一股子风尘味扑来,那味道迷醉沉郁,恍如她记忆里厚重书籍里载着的脂粉扬州那般蕴蕴。千秋皱眉。
陆敏青算是修罗场里难得的美男子。二十许的年纪,细腰长腿,肩宽劲瘦,皮肤也白,更难得的是这人总懂得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吸引迷惑别人眼球。无论男女,见了这么一尤物大部分鬼迷心窍的魔怔,小部分感慨上帝造人不公。说是貌胜潘安也不为过。他的眉极长,脸也细,有双狐狸一样妖光波动的眼,一颦一转,都似呲着小爪子挠心肝一般让人难耐。若说无衣虽着红衣却与人黑沉之感,那么面前这位,虽是奢靡披身,却好似一只有着火红油亮皮毛的狐狸,风流不耽于轻浮。
然而可惜的是,尽管他如此不怕死的贴上去折腾,面前的人始终视若无物。
公子敏青腰上松松系了红色流苏,固然是蜂腰翘臀不胜销魂。那衣襟敞开,苍白犹有暗光流转的肌肤暴露人前,连一旁侍立的檀渊都忍不住反感的眉角一跳。
“你是要投我所好么?”令人意外的是,如不明风雅一直岿然不动的千秋挑了眉开口。她放了茶盏,人随意的靠回了椅中,双手分开置于扶手,竟是极其好以整暇的看面前的人。
陆敏青表情一怔,半响没有动作。被她这话一说,倒只能顺着问下去,“怎样算是投你所好呢?”
皮相的迷惑不在对方的眼中。一时不查,他和无衣摔了个大跟头,如今再不随机应变,恐怕前景不甚乐观。至于无衣连累他一场的事儿,将来再算也不迟。
椅上的少年冷冷一笑,“不是你要使尽浑身解数么?怎么反倒来问我怎么做了?”
檀渊正站在她身后,闻听这样一句寒气十足字面上却又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顿时呆了呆。就连陆敏青本人也是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本人并非礼教中人,明明显显不忌讳使些不入流的手段,类似于颜色惑人的事儿没少干出。但纵使面前这位一开始不将他这种做派放入眼中,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说穿吧?这样大张旗鼓的叫他尽管勾之引之,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人来说,是不是太诡异了?
这孩子是尚不懂风情无所顾忌呢,还是年轻轻轻就天赋异禀?
陆敏青意味深长的直了直腰,准备作罢。反正是别指望能套出什么话了。要叫他魅力十足的去讨好这么个破孩子,还真是不应手。他喜欢的,应该是成熟丰满的美人才是。
正思量着,冷不防腰上一个冷丁,陆敏青执着折扇的手僵了僵。
“我虽不重皮肉之相,但见这里的人这么放得开,实是难得的一件事。”千秋漫不经心的挑着剑柄,沉雀如流水波光浮动堪堪停在想要撤退的人腰上。
“你既是这家酒坊的主人,想必本事非一般人能比,你说我今日废了你全身功力怎样?”
此本事,非彼本事。就连檀渊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暗示意味,不自然的瞥了瞥少主人一眼,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表情来。
陆敏青脸色一白,很快复又平静,弯了弯唇他玩笑似的回答,“这自然是比九蛊穿肠难过多了啊。”他对上那人清凌冷漠的眼睛,语气依旧低滑轻浮,“这就是所谓的不公平对待么?白阁主能全身而退,无衣也算无甚损伤,独独对我,小姐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这倒是错了。”她抬了抬眼,左手短剑顺着男子胸口上移,“对于不能欣赏的存在,粉碎是我一贯的修养。”
袍角一动,左腿闪电踢出,陆敏青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止住身形不至于狼狈飞出。
“又叫错一次,看来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椅上的少年随后到了他面前,俯看单膝委顿的人,眼里墨韵翻滚,“不如砍下来给我?”
陆敏青瞳孔一深,冷汗涔涔的脸也苍白,偏偏还舔了舔唇勉励笑的妖娆,“哎……我就知道这次可能踢到铁板了,小九下手的时候记得准一点啊。”
“不知死活。”冷暗的气息兜头罩来,头顶上那张脸恍如雪漠荒原里最最冰冷的一笔,她垂下脸看了看死撑的人,“倒是还有点血性。”
伸脚踢了踢单手撑地的人,“带下去。二十鞭。”头也不回的出门。
檀渊看了看陆敏青,他额上冷汗涔涔,面色惨白,显然是在毫无还手之力的状况下吃了苦头。
“我家主人的脾气不太好,你好自为之吧。”少年冷冷哼了一声,招呼人进来拖人。
捏紧了折扇的公子敏青却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保住了一只手。暗地里咬牙将无衣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一遍。
◇◇◇◇◇
“你觉得很好笑?”
趴在榻上咬牙切齿的酒坊主人火大无比。
无衣哼了一声,架着腿斜了他一眼,凉凉道,“我早说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群禽兽不如的家伙。”陆敏青骂了句,忍着痛转过身侧躺,“要不是你惹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今日怎会到这地步?你没有查出她什么来历么?”
“没有。”无衣转了目光,视线带了点冷然。
“出门暗地里带这么多随从,会是当世武林哪个世家?”陆敏青嘶了一声,皱了皱眉,接着目光一冷,“二十鞭再加断肠九蛊,这个仇我记下了。”
“她对修罗场还有兴趣,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无衣摸了摸下巴沉吟,“没想到白浮没能杀了她反倒为她所用,是我的失误。我倒不知哪个世家竟有如此厉害的后人,也未看出属何门何派。”
诚然脱离掌控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