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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河畔叙旧 ...


  •   柳襄蓉这一睡就像是昏死过去一样,期间肖寒铭重新解开包扎,仔细查看了一遍,又用清水悄悄冲洗了一次伤口,换了新布重新包扎。待到一切处理妥当,又将帷幔拉上,才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干净袍子将血染的袍子换下。
      乔暗雨把这一连串的过程看在眼里,没敢说一句话,心里却微微有丝触动。

      过不多时,就听厢房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进,其中一人说道。
      “先生,这边请。”
      肖寒铭听出是红姨带着大夫来了,抬头对乔暗雨轻声道。
      “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乔暗雨原本坐在桌旁发呆,一听他这么说,立刻跳起来。
      “去我房里?”
      “不,去外面走走。”
      说完便推开门向外走去,这便遇到红姨和柳树领着大夫急急赶来。
      小柳树看到迎面而来的肖寒铭禁不住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师傅”,语气里很有些不知所措。
      肖寒铭微微点了点头,朝柳树摆了摆手,说了句“进去吧”,就与乔暗雨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肖寒铭虽面无表情,可小柳树心思细腻却听出他那三个字里的关切之色,又觉得自己那句“师傅”居然给他默默接下,这岂不算是认了他这个徒弟?一想及此,柳树心里股股暖流,喜不自胜。忽听红姨在前头和大夫说道。
      “先生,里边请。”
      立刻醒悟过来,快步跟了进去。

      一进到厢房,老郎中便洗手号脉,黏着胡须喃喃自语,脸上像是略有些讶异之色。再起身将柳襄蓉的左手从棉被中轻轻抬出,解开包扎又细细审视了一遍,居然微笑开来。
      红姨见状不明所以,忙上前询问。只见老先生,微笑点头,已经铺开笔墨,写起药方来。

      “大师兄,你这小徒儿收得可真是快,可是收了不少拜师礼。”
      乔暗雨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走出客栈,找了河边一处柳荫下停了下来。
      “你几时见我收过徒弟?”
      “那你还应承了那小鬼,该不会是心疼他娘,爱屋及乌?”
      此话一说出口,乔暗雨暗打自己嘴巴,刚才肖寒铭小心翼翼的替柳襄蓉料理伤处,那一举一动旁人看了皆会有所动容。而容蓉嫂子亡逝虽已是两年前的事情,可对于肖寒铭来说,就像昨日。他虽只这一玩笑话,提到却是这情情爱爱,不知肖寒铭会不会想道些其他的,只怕又要伤心浑沌起来,忙解释道。
      “师兄,我那是玩笑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听他这么着急的解释,肖寒铭出乎意外的呵呵轻笑开来。
      “小师弟,你怕我还不清醒吗?”
      此话一说,乔暗雨内心安定不少,知他虽然仍深陷在容蓉逝世的悲伤中,但也不致像从前那样癫狂不自知了。这就嘿嘿嗤笑,又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夜宵摊子,立刻站起身来。
      “师兄,前面有个米线摊子,你肚子饿不饿,我去买来。”
      见肖寒铭扼首,乔暗雨一蹬腿就跑了出去。

      远远的肖寒铭瞧见那卖米线的大姐冲乔暗雨微微一愣,又见乔暗雨笑着说了几声,表情上像是有些过意不去。接着就见那大姐从乔暗雨怀里拿出几文钱来,数了数又把多余的几文塞回他怀中。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两碗米线分别放在乔暗雨的肩头上。米线一上肩,乔暗雨便笑着转身,大踏步向回走来。
      乔暗雨一边笑一边走回来,走到肖寒铭跟前,右肩一抖,一碗米线像是长了翅膀连汤带水的飘到肖寒铭手上。
      “师兄,你尝尝看,这味道药王谷和龙门可是从来没有。我一早想吃来着。”
      说着,也不等肖寒铭回话,自行走到河边,居然坐在河边脱了鞋袜洗起脚来,左肩上还顶着那碗飘着热气的米线。
      肖寒铭端着那碗飘着红油的米线,并没有动筷子,倒是看着乔暗雨出奇。
      “你几时学了这些,讲究起来。”
      乔暗雨听着叹了口气,也没回头,继续认真洗着他的脚。
      “还不是柔儿那丫头。她自己吃饭要洗手,非让我吃饭前洗脚。这不,两年下来成习惯了。”
      “你那假手又是怎么回事?也是柔儿姑娘给你弄的?”
      “是寒儿嫂嫂给我弄的。”
      “寒儿?她给你弄这个做什么?”
      说至此,乔暗雨总算是洗好了脚,脚趾一伸,从怀里取出一块大白帕子,有模有样的擦起脚来,一边擦一边大声叹道。
      “别提了,柔儿她哥给她寻了门亲事,这不前几天那小子去青松城送礼金,我左思右想,想去看个究竟,但怎么着也要整齐些,否则非要给人比下去了,就让寒儿嫂嫂给我缝了这双假手。谁知那小子家世、人品、相貌各个出众,别说我装着一双假手,就算我有双好手立刻生出来也万万比不过人家。所以……”
      “所以,寒儿一回龙门,你立刻就来大理找我?”
      乔暗雨见肖寒铭还是如从前一般洞悉世事,也不打算欺瞒,点头道。
      “我乔暗雨生来就是没手的,本不觉得有啥不如人。今次为的是柔儿,这给人一比,心里凉了半截,觉着还是不能耽误人家,倒不如一个人逍遥自在。”
      说到此,又似是想到些什么,回过头笑着对肖寒铭继续道。
      “当然,我这次来不仅是为这个,主要还是来找师兄。三师兄回去告诉我,你现在清醒了,又变回我从前那清朗的大师兄,我当时可就高兴的要跳起来,都来不及好好亲亲小侄女就立马南下来找你。师兄,多日不见暗雨可是想念的紧啊。”
      乔暗雨话语里这“多日”二字,一语双关,似是说这龙门一别的一个月时日,其实是感叹他迷失自我的两年光阴,肖寒铭怎会听不出。他内心略有些激荡,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微笑道。
      “你这小猴子还是这般,如你这般嘴甜,哪个姑娘还会嫌弃你。”
      听他这么一说,乔暗雨表情一滞,愣了好一会儿,才酸楚道。
      “我和柔儿的情谊那是没话说,但总要给人家最好的不是?”
      说着说着,又是叹了口气,居然有些少年老成。
      肖寒铭见现如今的乔暗雨果然是长大不少,竟也懂得人情世故,觉得自己不是“最好”,怕自己配不上人家,肖寒铭为这小师弟惋惜不舍,便叉开话题道。
      “别再这唉声叹气了,你那碗米线就要凉了。”
      给他这一提醒,乔暗雨立刻表情一转,像是乌云散尽。
      “就是,咱不提这些有的没的,吃饭要紧,我可是一天粒米未进了。”
      说着,肩膀一抖,左脚擎碗,右脚持筷,就这样稳稳的坐在河边吃起米线来。
      一阵犀利梭罗,一大腕红汤米线眨眼就下了肚,临了还不忘咋吧了几下嘴巴。回头一看,肖寒铭只顾着看他,自己手里拿碗一口没动。
      “好吃好吃,师兄,你怎么还不吃,香的很啊。”
      肖寒铭微微笑着,将手里这碗伸到乔暗雨面前。
      “还不饿,这碗你也拿去。”
      乔暗雨一见眉开眼笑,又假装为难之色。
      “师兄,你不吃我怎么吃的下,而且暗雨心里此时也正忧伤得紧,不如和你匀出半碗吧。”
      说着,眼神游走,举脚将肖寒铭碗里的米线舀出大半,剩下些汤水留给肖寒铭,低头大快朵颐开来。
      肖寒铭低头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乔暗雨,忍不住勾起嘴角。忽又像是想到些什么,转色问道。
      “莫言,可有消息?”
      听他这么一问,乔暗雨背影一僵。迟疑了半晌,才放下碗筷,缓缓转过身,瞅着肖寒铭的神色小心道。
      “二师兄,一年多前回来过一次,师兄你可还记得?”

      是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肖寒铭像是坠入前尘往事的深渊,努力回想着,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他零星的记得,那年当瞿莫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他正处在心力交瘁的极点,和活死人没有两样。但是当他看见瞿莫言手里那一方小小的骨灰坛时,仍旧无法自制的悲至癫狂,狂吐几口鲜血而昏死了好几日。从此,龙门无人再敢提及此事。瞿莫言也自此默默游走江湖没有再回过龙门。

      一回想起此事,肖寒铭顿觉胸中窒闷,刚巧一阵秋风,肖寒铭终于忍不住怆咳不止,微微有些摇摇欲坠。
      乔暗雨见他还是这般受创,后悔不已,忙上前蹲在肖寒铭轮椅旁询问。
      “师兄,没事吧?我们这就回客栈?”
      肖寒铭忍着咳,微微摆摆手,喘了好一阵,才将自己坐正,抬头艰难的向乔暗雨笑了一下。那漾在嘴角上似有若无的微笑,泛着浓浓的忧伤,任谁看了都要流下泪来。
      只听他悠悠说道。
      “不知不觉蓉蓉去了两年,我这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然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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