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舞台曲》武黦eve

4、第三场 维安

　　中午时分，维安又联系了清道夫。几日来，清道夫一直命她套雀东区」的情报，虽然不情不愿，但他总借着“朋友”“伙伴”之类的话糊弄得她哑口无言，而且每次不是满嘴油腔滑调，就是装作一本正经，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最近他越发得寸进尺，不仅把她从市中心骗到这种鬼地方，还告诫她一天至少联络两回。——不知道我穷啊，以为话费会从天而降吗？只要脑子里一浮现清道夫那副笑嘻嘻的嘴脸，她就会一刻不停地谩骂，久而久之，她几乎都有了这样的怪癖。

　　她生来厌恶那些靠皮相混饭的人渣，但清道夫非但面容姣好，而且身手敏捷无俦，的确是到哪儿都混得开的类型，况且他还有一套口蜜腹剑的本领。维安实在不愿承认他的好，因为只要一想起清道夫假惺惺的言语，一切优点都同身处粪坑的蝇蛆那样肮脏无趣。

　　维安嗤声讽刺道，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着实笨拙，总被清道夫耍得团团转，而好心将这里的情况汇报时，竟冷不丁吃了句“你包养几个小子与我无关”。

　　“包养？老子哪还有余力养白胖小子，要是有那个闲钱，早就不会落魄到连话费都缴不起了。”她嘟囔着嘴，既觉得可笑又不禁自嘲。

　　说着，她顺着性子扭了扭脖子，却突然触电似的怔了一下，紧接着她谨慎地从抽屉的暗格中捧出一瓶马提尼，颇为性急地大饮一口，却皱起了眉头。微辣微甜的滋味并不怎么吸引她，远不及龙舌兰的辛辣，那种沾一滴就有从心底升腾起的烧灼感，恐怕她今生都无法忘却。

　　“清道夫那个混蛋。”她撇了撇嘴，当着窗外的阳光泛起困意，昨天照料了那小子一晚上，听了他整整五个小时的呓语，还得担心他万一熬不过一命呜呼，自己的好心指不定本末倒置地背上杀人犯的头衔。而清道夫又一天到晚催他联络，还随便乱挂她电话，想来整个脑袋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膨胀感。

　　但是，清道夫的条件又让她难以抗拒：一条有用的消息换一瓶龙舌兰。摆明看准了她嗜酒如命却家徒四壁的率性。

　　“龙舌兰啊。”维安望着瓶中微微摇晃的浅黄液体喃喃，巴不得让它立即变成心仪的酒。

　　正当她出神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局促的脚步。

　　那个小子怎么回来了？看着慌慌张张推门而进的度玛，她有些不悦。

　　“维、维安，”度玛喘着粗气，“我、我姐她、她不在旅馆。”

　　“她不在干我屁事。”维安眯缝着眼睛，扭过头时，忽然注意到度玛眼睛上戴了一副奇怪的眼镜。现在的小鬼都耍酷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啧了啧嘴，瞥了他一眼。

　　而度玛仍无动于衷地杵在门口，这让维安的酒意起了副作用，她不耐烦地催促：“快走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指望你谢我什么。”

　　“维安！”大嗓门的疾呼让她神经过敏起来。

　　“我说你……”回过头想要破口大骂的维安却像施了咒一般僵住了，因为站在那儿的正是她一生中最怕的人之一。“啊，是姐姐啊，那、那个……”她唯唯诺诺地晃着脑袋，刻意讨好着几步远处的年长女人。

　　“闭上你的嘴，维安，你还欠两个月的租金，快给我结了。”脾气暴躁的房东太太大声嚷嚷道，嘴巴顺势歪到一边。

　　维安厌恶这类女人，因为她们每次都想从她羞涩的囊中篡夺金钱，换句话说，她讨厌每个想从她那里索取东西的人，而清道夫在消费的正是她的时间。

　　“拜托，再放我一马吧，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通融几天也不会少一块肉的。”她口上是这么说，心里则暗骂她小心眼。

　　歪嘴的女人双眉紧皱，整张脸已扭曲，仿佛真的要从身上割下肉似的。